躊躇
作者:
狐狸不歸 更新:2020-12-15 04:33 字數:3468
第二日正值休沐,謝長明雖不用上課,卻不能休息,要去千徇峰的靈植園裏照看果子。
今日龍郢真人不在,是一位師兄接待的謝長明。
那位師兄約莫有二十歲,站在草廬前,客氣地問:“師弟是哪一位?”
謝長明便如實地說了姓名。
那位周師兄很是驚訝:“原來是你!”
謝長明在書院裏一直很安靜低調,沒有什麽是值得被別人知道的。
周師兄解釋道:“真人說讓你給青臨峰上那位送果子,大家不知道有多羨慕!”
謝長明:“……”
他單知道書院裏的真人先生中有很多想要靠小長明鳥求神問道,不知道原來學生裏也是如此風氣。
這樣不大好。
周師兄道:“不是說有所求。長明鳥是傳說中的神鳥,輕易接觸不到,此時有機會,自然想要看看。”
謝長明明白過來,大約就像是麓林書院裏出現了一隻珍奇的靈獸,大家都想要瞧一瞧,長一番見識。但盛流玉太珍奇了,不能關在籠子裏,而是供奉在青臨峰頂,尋常人見不到,便更加渴求。雖然盛流玉也要上課,這相當於出門遛彎,就有見麵的機會,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做,為了看一眼新奇靈獸,耽誤自己的事情不合算,所以隻能聽別人說一說。
於是,周師兄問:“那位盛公子究竟如何?與我們凡人有什麽不同嗎?”
謝長明想起盛流玉的種種,但都不能為外人道,最後隻是講:“他正修閉口禪,不講話,看起來是個很俊秀出塵的小公子。”
周師兄有些失望:“就是如此嗎?”
謝長明道:“待他日有機會,師兄遇到盛公子,自人群裏第一個注意到的一定是他。他是與我們很不同的。”
周師兄聽完,很是心馳神往。
聊完了一番閑話,周師兄拿出一個薄薄的小冊子,遞給謝長明:“千徇峰上下種滿了花草樹木,除了分派過來的,還要再挑選兩塊地。”
他的聲音壓低了些:“那兩塊地裏收的東西,隻要交上定額,別的都可拿去藏寶閣交易。”
看來,這也是私下貼補學生的潛規則之一了。
謝長明看了片刻,畫出兩塊地。
周師兄看了一眼,因多聊了幾句,覺得與他有緣,忍不住勸道:“這兩種果子,靈力不高,也不是丹藥的材料,賣不出好價格。師弟不如重選兩樣?”
謝長明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聽說這些果子好種一些。丹藥的材料大多嬌貴,需精心照料。”
其實原因不是這個。
他挑的兩塊地裏種的是白廉和七竺,沒有別的用處,就是味道不錯。而修仙之人大多不重口腹之欲,所以這兩樣果子也很難賣出去。
但謝小七喜歡吃。
謝長明想過了,若是要尋機會接觸天道,興許要在麓林書院待上幾年,到時候要是找到鳥,自然是要好好喂養,沒有果子是不行的。
周師兄重新將他打量一番:“來靈植園的大多是散修,身後沒有門派照應,都挑最值錢的照料。沒料到師弟真人不露相,竟然這樣富裕嗎?”
謝長明是很富裕。
作為飼主,要養得起鳥,沒有富裕的荷包是不行的。
敲定下來以後要照料的果子,周師兄又領著謝長明逛了一圈千徇峰,之前幾天隻是做些雜事,日後卻要真的幹活。
待到天黑,謝長明回到朗月院,點了半宿的燈。
旁人以為他是刻苦修煉,其實是在看書,但也沒找到小禿毛是個什麽品種的鳥。
謝長明平日裏不打坐,卻不是不修煉,而是時時刻刻都在修煉。普通人每日打坐四五個時辰,已是很刻苦,很夠用了。謝長明不同,他是天生的五靈根,那四五個時辰的打坐如同幹旱時的小雨,用處不大。隻有每時每刻修行吐納,汲取到的靈力才能滿足五條靈根的需求。
這樣的法子,旁人不是不知道,卻做不到。一是過度壓榨經脈,修行時容易出差錯走火入魔;二是人非草木,總有偷懶休息的時候,這是人的本能。
謝長明不用,或許是因為跳過兩次深淵,他很擅長忍耐,連本能都可以克製。
即使是入睡,謝長明也有七分清醒。
他很少做夢,幾乎沒有在夢裏見過謝小七,卻時常看到一雙金色的眼睛。
想要在浩如煙海的典籍裏找到小禿毛這樣不起眼的鳥,著實是件難事。
謝長明將一半的希望放到了盛流玉身上。
自幻象上課被戳破後,盛流玉的確來上課了,沒有用阿九逃課。
他每日裏來了,依舊在旁邊貼一張“閑人免坐”的紙,不與人親近,上課裝模作樣,實則一個字也不聽。
謝長明沒能找到接觸盛流玉的法子。
這小長明鳥看起來嬌氣,修為也不怎麽高深,除了一手幻術出神入化,別的一概不會,實在沒什麽破綻。
謝長明上輩子當了十多年橫行霸道的魔頭,漸漸起了歹心。
強扭的瓜不甜,吃了也能解渴。
強抓的鳥不聽話,也能以命相逼,查他族譜。可這鳥背景太深,抓來倒不是很難,就是以後恐怕要提前過上被追殺的生活。
不妥。
很不妥。
謝長明的心思又熄了。
還是要徐徐圖之。
這樣過了幾日,一天傍晚,思戒堂的人來了朗月院,說是要搜查是否有魔族留下的東西,譬如與魔界連通的陣法,能夠記錄周圍畫麵的灰絲石,學生的身份也要再確定一次。
朗月院的八個人聚在門前,黑衣人正在屋子內搜查。
阮流霞拽著冰綾,正大義凜然道:“朗月院中,我的修為最高,若是有事,自然要護大家周全。”
周小羅在一旁連連點頭,很是擁護這位舍友。
陳意白不屑一顧,正準備開口,卻被謝長明打斷。
謝長明問:“別的院子都搜過了嗎?難不成,真的有魔族的東西嗎?”
陳意白忙道:“的確有的。好像是昨日,在萬垂峰的練武場旁邊的樹梢上發現了幾個灰絲石,刻錄著學生練習時用的功法和招式。可能是為了以後襲擊書院做準備,其心可誅!”
謝長明問:“沒了嗎?”
陳意白繼續道:“還有些傳聞,比如閉日閣附近竟然有個通往魔界的傳送陣……”
謝長明問:“還有嗎?”
陳意白想了片刻:“聽說長水峰議事閣的香爐裏埋下了一顆魔種,長時間聞這種香,會使人入魔。”
謝長明麵無表情地開口:“繼續。”
陳意白問:“繼續什麽!就聽過這麽多得到證實的消息,難不成讓我自己編假消息不成!”
聽了這麽多或真或假的傳聞,謝長明也沒聽到疏風院的消息。
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沒傳出來消息嗎?可長水峰的消息理應更重要些,為什麽也有傳聞?
有這個可能,但還有另一種。
謝長明垂著眼,看著落在地麵的影子。
會不會,思戒堂壓根沒找到那個傳送陣?
幾個麵色冷硬的黑衣人搜查完了屋舍,又重新審問起院子幾個人的來曆。
半個時辰後,思戒堂的人離開。
謝長明走入裏屋,點亮蠟燭,燈火映在桌麵,搖搖晃晃。
他以為麓林書院的思戒堂也是有點用處的,一個傳送陣擺在那,即便感受不到魔氣,但一寸一寸地搜查,不至於找不到。
照現在看來,很大可能是真的沒找到。
那個通往魔界、覬覦著長明鳥的傳送陣依舊擺在離盛流玉不足百步的地方。
這件事和謝長明並無關係。
謝長明前兩世也沒有關心過長明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做了什麽,第一魔天的魔王是否真的抓到了盛流玉。
但自始至終,也沒傳來小長明鳥的死訊,可見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謝長明撥弄了一下燭芯,燈火更亮了些。
他翻開新的一頁,看了不足三行字,又忍不住想:要是盛流玉真的被抓去了魔界怎麽辦?
畢竟,一個連元嬰期修為的魔修都抓不到的思戒堂是不值得信任的。
現在盛流玉還在書院,每日一同上課,想要拿到族譜都很不容易。若是那小長明鳥真被抓到了魔界,即使被好好地帶回來,恐怕也不會再待在麓林書院了。
受了驚的幼崽是要歸巢的。
謝長明冷靜地思忖片刻,覺得這樣的後果是不可承受的。
他站起身,將燈火吹滅。
走到客廳的時候,陳意白還在桌子上練習繪製陣法。
他抬起頭,問道:“這麽晚了,謝兄要去何處?”
謝長明道:“有點事。”
陳意白得意道:“是要出去玩嗎?我就不同,專注學業,到了年末考核,謝兄說不定還要求我補習功課。”
謝長明推開門,隨口道:“不會。不可能。你不用妄想。”
陳意白:“?”
雖然謝長明平日裏一貫不太客氣,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他問:“你火氣怎麽這麽大?誰招你了?”
謝長明冷淡道:“因為書院治安很差。”
治安很差嗎?
也沒有吧。四處都很安寧。
即使很差,又與謝長明有什麽幹係?
陳意白摸不著頭腦,他看著謝長明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對方是要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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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六:氣。
一個沒有找到自己的鳥,被迫保護別的鳥的飼主。
換了個文名,但是鳥還是原來的鳥,謝六還是原來的謝六=V=有可能還會繼續改,但是結局前會改回不渡!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