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如同夜色一樣孤獨。

  他不時從後視鏡裏觀察著顧嫣然的情況。

  那張蒼白如月的臉上，幾分病容令人心疼。葉飛不知道顧嫣然這些年來經曆了什麽，但是他能猜得出來，即使在蔣一凡身邊，她過得也並不是那麽幸福。

  葉飛問道：“你回家嗎？”

  “家？我哪裏還有家。”顧嫣然的雙眼望向窗外，如同飄零的柳絮一樣，是看不盡的傷感。

  在生死抉擇之際，蔣一凡還是放棄了她，選擇了保全自己，從那一刻起，他對於她的愛全都收了回去，毫不留情。

  盡管顧嫣然知道蔣一凡有自己的苦衷，她會選擇原諒，但是卻沒有辦法重新開始。

  “哦，那先委屈你到我家暫住一段時間了。”葉飛的聲音很平靜。

  “你妻子不會介意嗎？”顧嫣然的眼睛裏，泛起了一絲漣漪。

  “不會。她會理解我的。”

  車在馬路上馳騁，車燈照亮了前路。

  這時，葉飛看到了一個一瘸一拐的人影。他艱難地拖著自己的身子，沿著路邊無比狼狽地移動著。

  葉飛已經認出來，這是蔣一凡。

  他按了兩下喇叭。

  “催催催，催你媽啊，沒看到老子身上有傷嗎，一輛小破車還敢在老子麵前這麽囂張……”他緩緩地轉頭，臉上的表情卻在一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輛起步價比他的保時捷還要高上兩倍的勞斯萊斯幻影。

  蔣一凡登時不敢說話了，他灰溜溜地又把頭轉了回去，像一條喪家犬一樣，往前走去。

  葉飛又按了兩下喇叭。

  蔣一凡垂著腦袋，麵色很難看，他的心裏既卑微又嫉妒。

  “不就是輛勞斯萊斯嗎，狂什麽？再說了，車隻不過是一種代步工具，是附屬品，和衣服一樣，能憑這些東西判斷一個人的地位嗎？嗬嗬，說不定啊，這車是他貸款買的二手，他的身家，能和我比嗎？不過是一個追求虛榮的螻蟻罷了。”

  他的嘴裏嘟囔著，卻並不敢回頭。因為車燈正像利劍一樣，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心裏。

  顧嫣然抬起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怎麽停下來了？”

  葉飛說道：“我看到了蔣一凡。”

  “哦。”顧嫣然的聲音很輕。

  “我載他一程，你不會介意吧。”

  顧嫣然搖搖頭：“當然不會。他對於我來說，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葉飛下了車，拍了拍蔣一凡的肩膀。

  蔣一凡戰戰兢兢地轉過了頭，當他看到是葉飛的時候，很鄙夷地冷哼了一聲。

  “你傷得挺嚴重的，我把你送到醫院吧。”葉飛的語氣裏沒有夾雜一丁點的感情。

  “用不著，我身上可沒有閑錢送你回來。”

  “我開車送你。”

  “開車？什麽車？拖拉機嗎？不好意思，我就是死也不會坐你的車，真是有辱我的身份！”

  葉飛拉開了幻影的車門，對著蔣一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上來吧。”

  蔣一凡麵如土灰，愣在了原地。

  葉飛把他輕而易舉地把他抱到了車上。

  顧嫣然閉著眼睛，假裝沒有看到蔣一凡。而蔣一凡看到顧嫣然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在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是鬼。

  “這輛車是幾手的？三手還是五手？貸款花了不少錢吧。”盡管是坐在葉飛的車裏，蔣一凡還不忘擺出一副老板的架勢，揶揄他一番。

  “車是全新的，全款付清，頂配九百萬。”葉飛並沒有把事實告訴蔣一凡，他不想和蔣一凡有過多的糾纏。

  蔣一凡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感覺眼前一片漆黑，腦子也有些暈。

  葉飛趁機問了他一句：“你那輛保時捷，頂配也不到四百萬吧。”

  蔣一凡哆哆嗦嗦地點著頭，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車開了不到十分鍾，蔣一凡就在後排嚷嚷起來：“別開了，讓我下車，我自己打車去醫院。”

  葉飛回頭，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打車去醫院？你不是說連打車的錢都沒有嗎？”

  “不用你管。作為一個公司的老總，身上怎麽著也得裝個幾千塊錢的現金，不然都不好意思出門。”

  “哦，幾千塊錢啊。”葉飛拉過了自己的迪卡儂背包，從裏麵摸出了一遝錢。

  “這是十萬塊錢，你拿好。我想這些錢你用來打車加掛號是足夠的了。”

  蔣一凡盯著厚厚的一遝錢，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一顆顆滾落。

  他捧著錢，站在路邊，望著葉飛的車疾馳而去。

  “老婆，開門了。”葉飛站在門口，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來了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害得我等了這麽久。”蘇玥一臉笑意地跑了出來，忙給葉飛開門。但當他看到站在葉飛旁邊的顧嫣然時，兩彎柳葉眉擰到了一起。

  她的嘴角一瞥，沒再多說一句話，轉身就朝屋裏走去。

  “哎，老婆，你聽我解釋啊。”葉飛叫苦不迭，看看蘇玥，又看看自己身邊病懨懨的顧嫣然，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真是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實在不行的話，我走吧。”顧嫣然轉身就要走，冷不防被葉飛一把拉住。

  “這麽晚了，你能去哪兒啊！”葉飛的手與顧嫣然的手接觸的一瞬間，感覺全身仿佛過了一陣強烈的電流。這可是他多年的夙願啊。

  但他立刻便意識到了不合適，急忙鬆開了手。

  “你先進來吧。”

  顧嫣然坐在沙發上，葉飛給她端來一杯溫水。

  他匆匆地跑到了蘇玥臥室門前，砰砰砰敲了三下門。

  “老婆，你聽我解釋啊，這事情中間是有原委的。”

  “你給我滾！”蘇玥的聲音穿透了房門。

  “老婆啊，你把門開開，我把事情從頭到尾給你講一遍好不好，到時候你絕對會相信你老公的。”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大晚上的，你突然給我帶回來一個女人，誰知道你們背著我做了些什麽！而且，你做完那些勾當之後，還把她帶了回來，這不是當著我的麵給我帶綠帽子嗎！”

  葉飛苦巴巴地看著厚厚的房門，他覺得這扇門就像是一道牆一樣，把自己心裏的話一股腦都給堵住了。

  “這位姑娘，葉飛和我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顧嫣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葉飛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