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蔣公子，我今天開車來的，喝不了酒。”

  “什麽？你還是開車過來的？哎喲，我可真沒眼力勁，這都沒看出來。”蔣一凡露出很吃驚的表情。

  “老趙，你怎麽瞧不起人家呢，你看看人家都能開得起車了！”

  趙金江頗為不屑地笑了笑：“蔣公子，我跟你講啊，這個汽車是車，電動車、摩托車也是車，再說下去，拖拉機也是車。葉飛上學的時候就喜歡開玩笑，誰知道他是開什麽車過來的呢？”

  “對對對，葉飛啊，隻要不是汽車，開其他的，喝點酒都沒關係的。哎，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特意把工地的拖拉機開過來了，吃完飯趕緊帶我去見一見，我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活的拖拉機呢。”蔣一凡說著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

  顧嫣然又咳嗽了幾聲，那張臉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了。

  葉飛並沒有把蔣一凡和趙金江的取笑放在心上，他擔心的是顧嫣然的身體，從車上下來一直到現在，顧嫣然已經咳嗽了很多次，身體狀況看上去並不是很好。

  “等等，葉飛，你裏麵這件POLO衫不簡單啊，是鱷魚的吧。喲，那可是接近一千塊錢呢，從哪個垃圾堆裏翻出來的？”蔣一凡拽著葉飛的衣領，盯著葉飛的POLO衫，又把他奚落了一番。

  “你說說，這都是同學，不過十幾年，差距怎麽還有點大呢？就不說我了，你看看人家老趙，好歹也是一個小老板，一年弄個一百來萬沒什麽問題，再看看你，葉飛，唉，我該說你什麽好呢，男人還是要上進一點的嘛。”

  趙金山，小老板？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一個星期前他還在送外賣呢？葉飛不可思議地看向趙金山，發現趙金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青一陣白一陣，嘴角的笑容也僵硬得很。

  毫無疑問，他是在吹牛逼。為了讓自己在蔣一凡麵前長足麵子。

  葉飛的腦子裏很亂，像是被塞進了一團亂麻。

  他本想著狠狠地打蔣一凡的臉，給當年的自己爭口氣。但是看到了已經成為蔣一凡妻子的顧嫣然，他有些猶豫了。

  顧嫣然與蔣一凡對視時，眼神裏的溫柔讓葉飛心灰意冷。

  葉飛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家裏有點事，我先走了。”他歉意地看了一眼顧嫣然，沒有理會蔣一凡那如同刀劍一般逼人的目光。

  顧嫣然很得體地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表情與動作。

  “葉飛啊，你不給蔣公子麵子是不是，你看看蔣公子，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請你吃飯，多不容易啊，證明人家是看得起你。可你呢，這坐了沒多久，就要走，你這是要幹什麽！”趙金江憤憤地指著葉飛，他認為葉飛不給蔣一凡麵子，就是不給他麵子。

  “老趙，沒必要生氣，我知道你也舍不得葉飛走。但是既然他都說了，那證明家裏的的確確是有事，說不定老婆正催著他回家跪搓衣板呢，他敢晚回去嗎？”趙金江剔著牙，睥睨著葉飛。

  “對對對，還是趙公子你考慮周到啊。葉飛這麽一個沒有什麽地位的上門女婿，對於老婆的話哪裏敢不服從啊。要是因為我們，他回去晚了，那說不定就要被老婆打得連床都下不了了，到時候我們都是罪人啊。”

  葉飛從包廂裏出來的時候，徑直走向了前台。

  “小姐，我想請問一下，樓上至尊包廂的賬結了嗎？”

  “還沒有結。不過蔣先生是這裏的老客戶，即使下次來再結也沒什麽。”

  “一共多少錢，我幫著結了吧。”

  前台服務員詫異地把葉飛打量了一遍，她實在不能相信，眼前這個土裏土氣的人，有結這筆賬的能力。

  “確定是你結？”

  葉飛點點頭：“沒錯，是我結。”

  “一共是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你看是……”

  “現金。”葉飛說著，便從包裏掏出了兩萬塊錢，放到了服務員麵前。

  “剩下的錢不用找了，就當是給你的小費。”

  服務員的臉上樂開了花，連連感謝道：“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走在風中，葉飛覺得自己有些孤獨。

  他的步子很慢，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一看。

  顧嫣然帶著病容的臉鐫刻在他的腦海裏，已經揮之不去了。

  他知道自己和顧嫣然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了，兩個人都已經各自成家立業。而且，他很愛蘇玥，斷然是不能夠背叛蘇玥的，不然，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罪人。

  或許，他隻是在看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懷念一段永遠回不去的時光。

  停車場內，保安還守在他車的旁邊。

  “先生，您回來了。”看到葉飛，保安麵帶笑意，深深地鞠了一躬。

  葉飛點點頭，從包裏抽出五百塊錢，遞到他的手上。

  “辛苦你了。”

  保安一看，眼睛裏登時放射出兩道光芒，攥著錢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他對著葉飛千恩萬謝。

  葉飛把車開到郊外，倚著玉石欄杆，望著那條有上千年曆史的運河。

  他點燃了一根煙，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造化弄人，這句話當真一點都不假。

  抽完一根煙後，他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九點鍾，便開著車準備回去。

  在家裏，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回來。他不能讓她擔心。

  車在路上飛馳，風從窗戶裏灌了進來，把葉飛吹得很清醒。

  這條路很偏，行人和車輛寥寥無幾。

  拐過下一個路口，葉飛看到了一輛保時捷911。

  保時捷和一輛麵包車撞在了一起，車身損壞很嚴重。

  葉飛看了一眼車牌號，心裏咯噔一下，那輛車，就是蔣一凡的。

  蔣一凡捂著流血的腦袋，從車裏爬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指著麵包車破口大罵：“你們眼瞎啊！敢撞老子，是不是想死！知道老子這車多少錢嗎！”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麵包車裏沒有什麽動靜。幾秒鍾後，車門忽地一聲被踹開，緊接著，四五個拿著鋼管的人跳了下來。

  他們朝四周張望了一番，見沒有什麽人之後，便一齊上前，將蔣一凡圍在了中間。

  “你們幹什麽，啊？信不信我報警啊！”蔣一凡看到這麽多人，心裏開始害怕了起來。

  “你倒是報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把手機拿出來。”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你認為自己還能活著走出去嗎！”

  “嗬嗬，這個人怕是腦子秀逗了，還真以為自己有點臭錢能嚇住我們。在命麵前，錢算個屁！”

  一雙雙惡狼一般的眼睛裏露出了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