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並不知道他自己的第一次曆練大荒真人全程跟進著，在論功行賞之後，他就很興奮的跑出了城外，找到了大荒真人，跟他說起這件事情，也說起了自己在這一次曆練中的表現。

  雖然這一次的獎勵，每個人獲得的都是一樣的，但是他在這個隊伍中的作用有目共睹，讓他慢慢的成為了這一支隊伍的核心成員。

  這樣的驕傲，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忍不住要分享給大荒真人。

  大荒真人全程跟進，當然知道他在這一次獵殺妖獸行動中的表現怎麽樣。

  對於蘇牧的表現，總的來說他還是挺認可的。

  瑕疵當然是有，一個從來沒有獵殺過妖獸的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難免會有一些進退失據。

  不過能夠在戰鬥中進行改進，就很不容易了。

  雖然現在也還是有著一些不足之處，不過他相信蘇牧會在以後的曆練之中慢慢的改進過來。

  微笑著聽蘇牧說完那些事情，說道：“你表現得挺不錯的，要再接再厲，不斷的提升自己。”

  “我會的！”蘇牧說道，“未來人族還要靠著我們守護，我必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這一次獵殺妖獸的活動，清除了當年留存在他心中對妖獸的畏懼，讓他對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

  雖然他知道現在自己還很弱小，但是他相信隻要一直努力修煉下去，終有一天可以強大到能夠擊殺所有的妖獸。

  大荒真人對他的表態很是欣慰，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夠這樣想，那就是最好的。”

  他摸了摸蘇牧的腦袋，歎息了一聲，說道：

  “你是一個好孩子，一直都很努力，我相信你以後一定能夠成長為一個守護人族的英雄，可惜的是，我已經看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了。”

  蘇牧疑惑的看著大荒真人，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起來有一些悲涼。

  大荒真人道：“從你踏入修煉之門那一天起，到現在已經有了十年時間，這十年裏，我看到了你的成長，看著你從感應靈氣一直到現在成為一個築基修士，你能有今天，我很欣慰。”

  蘇牧感激的說道：“我能夠有今天，全靠仙師的幫助。”

  這是他的心裏話，也是一個事實。

  如果沒有大荒真人的幫助，他連感應靈氣那一關都過不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踏入修煉之路。

  而在踏入修煉之路的途中，也得到了大荒真人很多的指點。

  他的修煉速度超過很多同時入門的弟子，和大荒真人的幫助密不可分。

  還有那一枚土屬性的極品靈石，也提升了他修煉的速度。

  以前他不懂那一塊靈石的品階，但現在已經到了築基境界，見到的世麵也多了，知道了大荒真人給自己的是一塊極品靈石。

  極品靈石的價值有多高他當然知道。

  這些恩情他一直都記在心裏。

  大荒真人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你也不要過早的感謝我，我當時沒有考慮周全，指點了你的修煉，現在我挺後悔的。”

  “額？”蘇牧一愣。

  恩人後悔指點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現在覺得他不配得到指點嗎？

  大荒真人歎息了一聲：“你們飛仙盟主要修煉的是太浩門的功法，可是我不是太浩門那一係的，我指點你修煉，造成的後果就是你修煉的已經不是太浩門一係的功法，而是我這一派的功法。以後你就沒有辦法繼續修煉太浩門一係的功法，這對你的前程很是不利。”

  蘇牧呆在了那裏。

  這一兩年來，他已經隱隱的感覺到和師兄弟們修煉的功法好像有一些不一樣。

  當時隻以為是個人對修煉功法有著不同的理解，也沒有太過在意。

  現在聽到大荒真人這麽一說，才知道原來自己修煉的功法已經不是飛仙盟傳下來的功法。

  他現在已經完成築基，以後都不能夠修煉飛仙盟的功法，那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那……那我應該怎麽辦？”他茫然的問道。

  “兩個選擇，”

  大荒真人道，

  “一個選擇是你廢掉現在的修為，重新修煉太浩門的功法，從引氣入體開始。好處是你可以修煉太浩門後續的功法，壞處是你這十年的苦修等於白費了，還有可能沒法在氣血衰朽之前進入到築基境界乃至於金丹境界，聯想以後的道途。”

  “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我將我這一派的功法傳給你，你繼續修煉我這一派的功法，那就沒有浪費這十年時間。可是，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以後修煉上的問題，就沒有人來指點你了，隻能靠著你自己來領悟。”

  說完這些之後，他看著蘇牧，問道：

  “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你是準備繼續修煉我的功法，還是準備廢掉了修為重新修煉呢？”

  蘇牧猶豫了很久。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過，跟著這個老道修煉，竟然會走上一條和聯盟截然不同的路。

  要他就這樣廢掉修為，他真的是不甘心。

  那可是十年的苦修。

  對於一個高階修士來講，十年的時間隻不過是彈指一瞬間，可是對他來講，十年時間太漫長了。

  廢掉這十年的時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重新築基都不得而知。

  但是，不修煉聯盟的功法，修煉這個不知來路的老道的功法，以後又沒有人指點他的修煉，真的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嗎？

  這讓他很是懷疑。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心中淒苦，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就是自己遇上這樣的事情。

  好像上天總是不讓人如意。

  大荒真人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現在他就要離開了，該攤的牌就要攤開，繼續隱瞞著，對蘇牧以後的成長很不利。

  當然，他將自己刻意造成的局麵，解釋成了自己考慮不周才弄出來的局麵。

  這是免得蘇牧怨恨他。

  如果蘇牧要廢掉修為重新修煉，他也沒有辦法阻止，隻能說自己下的這一著閑棋沒起到作用。

  一個修士漫長的一生，總是會做出一些毫無作用的事情，不可能每一個布局都會收獲成功。

  就算是蘇牧要繼續修煉他的功法，能不能夠真的成長起來，還是兩說的事情。

  這個時代太險惡了，沒有誰敢說順順利利的成長起來。

  就算是成長起來了，也未必能夠有太大的作為。

  他自己現在還是返虛大圓滿的修士，在這個世界上依然有著太多讓他忌憚的力量。

  更不用說蘇牧了。

  他不會逼迫蘇牧作出選擇，他會尊重蘇牧的選擇。

  一著閑棋，發揮了作用當然最好，沒有辦法發揮作用，他也能夠接受現實。

  蘇牧猶豫了很長的時間，才問大荒真人：

  “仙師，你的功法能夠修煉成仙嗎？”

  大荒真人笑了：“功法沒問題，可以一直修煉到天仙境界。至於你能不能夠靠著修煉這一門功法成仙，那就看你個人的造化。”

  “我……”蘇牧很艱難的說道，“我願意修煉仙師你的功法。”

  “很好，那我現在就將我修煉的功法交給你。”

  大荒真人說著，拿出了一枚靈器級別的儲物戒，交給蘇牧：

  “我修煉的功法就放在這儲物戒裏麵，裏麵還有我給你準備的一點東西，包括以後你進入到金丹境界用來作為本命法寶的極品法寶。”

  “你修煉上的問題是因為我的疏忽造成的，這就是我對你的補償，你不要拒絕，也不要覺得過意不去。”

  “誰讓我修煉的功法跟太浩門的功法並不一樣，但都是道門一脈，還是有著共通之處的。不明白的地方，你也可以請教你的師長。當然，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斷。畢竟修煉的不是一樣的功法，他們的意見隻能當做是參考，不能奉為圭臬。”

  這一枚儲物戒是他來到這邊之後購買的，放置了一些靈石，一些丹藥，還有一些法寶，以及五卷《十二重樓真經》。

  將這一枚儲物戒交給了蘇牧，又對他說道：

  “這功法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說，也不要將這功法給泄露出來。你想要在飛仙盟好好的生活下去，你就不能讓自己顯得太過另類，這一點你要明白。”

  蘇牧心情沉重的說道：“我明白了。”

  欲哭無淚。

  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攤上這樣的事情。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怨恨大荒真人，因為沒有這個老道，自己連修真之門都不能踏進去。

  對於這個道人，他還是很感激的。

  對於修煉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他隻能夠怨自己的命不好。

  他覺得這就是天意的作弄。

  又問道：“仙師你為什麽要離開？難道繼續留在這裏不好嗎？咱們汾國，已經是這個世界道門之外人族最後一個安全的地方了。不在這裏了，仙師你要去哪裏呢？”

  在他內心之中，還是希望大荒真人能夠繼續留在這裏，那就可以繼續指點他的修煉。

  大荒真人笑了笑，說道：

  “其實我也挺想留在這裏的，隻不過我還有一些屬於我自己的事情要做，隻能夠離開。”

  “做完那些事情之後，仙師你還能夠再回來嗎？”蘇牧問道。

  “恐怕是沒法再回來了……”

  大荒真人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我已經隻剩下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回不回來都已經無所謂了。我就是想在在死之前能夠多為人族做一點事情，能夠多消滅一些妖族。”

  蘇牧看著大荒真人，突然明白了他所謂的離開是要到哪裏去。

  原來這一位前輩高人是感覺到大限將至，要去和妖族拚命。

  他沒辦法知道大荒真人真正的修為是什麽樣子的，隻知道很高，也許是元嬰境界，也許是化神境界。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和那些強大的妖獸比起來，就算是返虛修士也隻能夠退避啊！

  這樣的選擇，和自尋死路又有什麽差別？

  想到這麽一個恩人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哽咽著說道：“仙師……”

  和大荒真人真正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一次見麵都能夠感受到這個老人對自己的關懷。

  在他心目中，這個老人跟他爺爺的形象有著很大的重疊，就是一個親人。

  現在，就是再一次麵臨著親人的離開，而且是那種永遠的離開。

  才說出兩個字，話就說不出來了。

  大荒真人朝他擺了擺手，說道：“蘇牧，你也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做這種兒女之態。我們修士隻要沒有修煉成仙，遲早都會要走上這一步。於其老死於床榻之上，還不如死於與妖族的戰鬥之中，那是我們修士的榮耀，也是我們修士的使命。這一點，你以後也要記住。”

  蘇牧哽咽著說道：“仙師，我會記住的。”

  大荒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不能再陪伴著你的成長了，你自己好好的努力吧，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人族守護者。”

  說完之後，就轉過了身子。

  離開。

  在他轉身的時候，神識感應到蘇牧雙膝跪地，心中歎息了一聲。

  這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然而自己還是算計了他。

  希望這樣的算計是成就他，而不是毀了他。

  本來想要扶起這個孩子，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那樣做。

  這個世界對人族而言太過惡劣了，惡劣得甚至都容不下多少的溫情。

  每一個人都需要硬起心腸來，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對付妖族上麵。

  他飛身離去。

  蘇牧就那樣一直跪在那裏，目送著他的離去。

  一直到大荒真人的神識都沒法感應到他的存在，他還跪在那裏。

  這些年來，大荒真人的存在又讓蘇牧感覺到了親情的存在。

  可是現在，這親情又離開了。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著天道這回事，如果真的存在，那天道對自己就未免太過不公了。

  一遍又一遍的掠奈走他最珍視的東西。

  如果沒有天道的存在，造成這一切的，那就是該死的妖族。

  沒有妖族，很多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這也讓他對妖族更加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