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少陽不是很明白許蓁為什麽會問他這樣的問題，看了她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在他的記憶中，兩個人實際上是已經撕破了臉的，而且還是撕破了兩次臉，好像不存在交流這個話題的情份。

  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廢話：

  “還行吧，就那樣過著。”

  “你是不是對我還有意見？”許蓁看著他，“我承認那一次你離開門派之前找我，我當時說話是有一些不好聽，可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有一些生氣，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被逐出門派，我覺得那就是你不長進，所以說的話是有些刺人。如果你現在還因為那件事情生氣，我向你道歉。”

  “沒有，”寧少陽否認，“都過去幾年了，我早忘記那件事了。”

  但實際上，自己還是挺在意的。

  就要離開門派了，可能永遠都回不去，去和一個他認為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在門派中唯一的一個朋友告別，卻受到了那樣的羞辱，著實有一些受傷的感覺。

  隻不過過了幾年的時間，當初跟他說那些話的人都已經向他來道歉了，他也沒有辦法說自己還在意。

  雖然說以後的時光很長，兩個人未必就不能夠再有見麵的機會，但是，能再見的時間，不會多到哪裏去。

  許蓁知道他們以後不會有什麽交集，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從他被逐出門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也許，以後他們還會是敵人。

  ——諸葛明珠說過，以後太浩門會和他做出切割，甚至諸葛明珠也會和他做出切割，他有很大的可能要投身敵方，到時候真有很大的幾率成為敵人。

  千年之後。

  說起來很漫長，但終究會有那麽一天的。

  還有千年的時間，他相信自己不會在這千年的時間內修為局限在元嬰境界。

  許蓁的修煉資質不錯，實際上修煉也比較努力，在門派之中，還是豪門子弟，又不缺資源功法，化神境界不好說，至少元嬰境界不會有什麽問題。

  那也就可以活到千年之後。

  心思突然間就飄了很遠。

  看著許蓁，心神有一些恍惚，好像麵前的許蓁已經不是現在的許蓁，而是千年之後的許蓁。

  千年之後，她還會是這個樣子，嬌俏如少女一樣嗎？

  或者，千年之後，她早已經忘記了自己。

  他們都已經活了幾十年的時光，可是幾十年的時光和千年的時光比起來，短暫的不值一提。

  而那幾十年的時光裏，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是幾年。

  在那幾年中，隔上十幾天才會見上一麵。

  加在一起的日子甚至還不到兩個月。

  兩個月的相處，又經得起多長的時光淘洗？

  突然覺得，還為以前的那點事情生氣，實在不值得。

  “我希望你是真的放下了那件事情，”許蓁說道，“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是冤家，是可以做朋友的。”

  “那不是多嚴重的事情，沒什麽放不下的。”寧少陽說道。

  “那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許蓁又問起了這個問題。

  見寧少陽沒有回答，說道：“難道你覺得我沒有資格了解你的那些事情嗎？我覺得我們現在至少應該還能夠算得上是朋友吧？”

  “朋友”這兩個字讓寧少陽心中又是一陣恍惚。

  在這個世界上，他真的還有朋友嗎？

  親情兩個字對他來講太過沉重。

  可是“朋友”這兩個字，也讓人輕鬆不起來。

  在門派中，他曾經認為是朋友的一共隻有三個。

  一個是顏亮，是一個到現在他依然感激的人，可是早已經離開了門派，說是尋求組建一個家庭去了。

  在那之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另外一個，是謝成玉，讓他的實戰能力提升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對戰鬥中的應變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可是那個人卻見利忘義，差一點將他置於死地，要不是有護身符防著，早已經死在對方手上了。

  那顯然不能夠稱之為朋友。

  最後一個，就是麵前的許蓁。

  但是，在他被逐出門派的時候，兩個人之間也發生了很大的不愉快，能不能夠算得上還是朋友，他也說不好。

  而在門派之外，似乎和桃花山呂家的呂嶽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但是，又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雖然隔上一兩年，呂嶽就會過來一次，談論一下世俗修真界的情況，討論一下修煉上麵的問題。

  但是兩個人的年齡有著很大的差距，而且呂嶽一直把他當成恩人來看待，交流的時候都非常的恭敬，並不是平等的存在。

  說是朋友可以，說不是朋友也可以。

  嚴格的算起來，自己好像沒有一個朋友。

  好像有那麽一點淒涼的樣子。

  “我們……算是朋友吧……”寧少陽說道。

  既然許蓁認為他們還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至少比敵人要好一些。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和他說得上話，而且能夠以平等的地位和他說話的，好像也就隻有麵前這一個了。

  “難道你對朋友也會隱瞞自己的生活狀態嗎？”許蓁問道。

  “不是要隱瞞什麽，而是我的生活狀態沒有什麽值得可說的。”寧少陽苦笑著說道。

  許蓁不悅道：“我又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隻是想了解一下老朋友的生活狀態，不需要什麽波瀾壯闊的東西，平平常常也可以，隻要是你真實的生活狀態就行。”

  “我平日裏就是修煉，和在門派中也沒有太大的差別，隻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城裏的事情，我是不去理會的，都是下麵的人在做，做了一些什麽，我也沒有管過。”寧少陽說道。

  “就隻是修煉嗎？”

  說這話的時候，許蓁想起了她在這內院裏麵看到的三個漂亮的女子。

  有少婦，也有少女，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漂亮。

  雖然比不上蝴蝶穀那種漂亮的程度，但是也沒法否認她們的漂亮。

  她已經決定了不因為這件事情生氣的，可是想的這件事情，還是忍不住有一些不舒服。

  “嗯，隔上一段時間，也會去血色山脈獵殺妖獸，提高一下自己的實戰能力，順便也獲取一些修煉資源。”寧少陽說道。

  想了想，又補充道：“最近這兩次都是帶著徒弟過去的，讓她們也曆練一下。再過一年多的時間，大概又會帶她們去一趟。”

  許蓁臉上又浮現出一絲譏諷之色：“徒弟？你那三個徒弟都挺漂亮的，你倒是挺會挑徒弟的，都是女子，而且還漂亮。”

  寧少陽笑了笑，不去和她爭辯這個。

  許蓁又問道：“難道她們就僅僅隻是你的徒弟嗎？不會有著別的身份？比如說，還是你的女人……”

  “有一個是，就那個年紀大一些的。”

  寧少陽沒有否認。

  這本身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讓自己的女徒弟侍寢，所在多有。

  俗世修真界很多這樣的情況，門派之中也很多這樣的情況。

  隻要雙方都願意，那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許蓁當然也知道他沒有必要否認。

  聽到隻有一個是，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但還是問道：“那兩個，那你就準備放過嗎？我覺得那兩個年紀更輕的，還要漂亮一些，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以後？”

  “以後，誰知道以後是什麽樣的情況呢？”

  寧少陽感慨了一聲，說道：

  “至少在目前，她們就是我的徒弟，也隻是我的徒弟。我希望能夠做到的，就是將她們好好的調教出來，有著更好的前程。”

  “想要讓她們有著更好的前程，你就應該想辦法把她們送到門派之中。留在你這裏，不會有什麽前程的。”許蓁毫不客氣的說道。

  寧少陽眉毛挑了一下，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不要不服氣，”許蓁道，“我承認，那兩個徒弟你調教得很好，她們的基礎打得很好，超過了門派中絕大多數的弟子。”

  “但是那又如何呢？”

  “在這世俗界，最多也就是修煉到元嬰境界，門派不會允許世俗界出現化神境界的修士。”

  “你是在門派中呆過那麽長時間的人，你覺得隻能夠修煉到元嬰境界，那算得上是有前途嗎？”

  門派中那些豪門子弟修煉上未必有多大的成就，但是他們的眼界都很高，化神境界是他們最低的追求。

  不能夠修煉到化神境界，哪怕是到了元嬰大圓滿，在他們心目中，和廢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元嬰境界隻是能夠活得更長久一些，但是並不能夠保證家族的榮華富貴。

  沒有化神境界的修士在，一家豪門在點頭的人死去之後，就會迅速的衰落下來，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很快就會變成別人的榮華富貴。

  這是門派無數豪門起起落落證實了的事情。

  在許蓁看來，連化神境界都進入不了，努力修煉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寧少陽微笑著說道。

  他並沒有這方麵的憂慮。

  他知道，太浩門絕對不會阻止他進入到化神境界。

  如果他有機會進入到返虛境界，太浩門也不可能阻止——最多隻是做出阻止的樣子，實際上可能還會提供幫助。

  因為他實際上還是太浩門的弟子，而且是比絕大多數太浩門弟子更加受重視的那一個。

  這一點，是現在太浩門代理掌門裘雍認可的，甚至也是老掌門方浩然認可的。

  許蓁歎息了一聲：“這是大勢，你不承認也沒用。我也不希望是是這個樣子的，可事實它就是這樣子，是你我都沒有辦法改變的，甚至是你師父也沒有辦法改變的。”

  她對寧少陽說道：“你那兩個徒弟確實挺不錯的，你要是為了她們負責，最好是想辦法將她們送到門派中去。你師父沒有那個能力違抗掌門的命令，將你重新收歸門牆，但是至少讓她們兩個進入門派是沒有問題的。你要是有這樣的想法，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傳過訊息過去。如果沒有辦法向你師父傳訊息過去，我也可以求我師父來幫這個忙，把她們兩個收入蝴蝶穀。”

  她認可呂青蘿和嬌嬌的修煉成果，確實是覺得她們在寧少陽手下太可惜了。

  心中甚至還有另外一個想法——如果寧少陽的這兩個徒弟進入到門派之後，有比較好的前程，以後也可以反哺寧少陽。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想法——把這兩個女孩子送到門派之中，就不會和寧少陽發生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了。

  寧少陽知道她是為了這兩個徒弟的前途考慮，倒是又對她生出了很大的好感。

  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覺得不需要。”

  許蓁不高興的說道：“難道你覺得讓我幫你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嗎？是不是你還記著以前的恨？可是你要想一下她們兩個的前途，不應該就這樣被你給耽誤了。”

  “我沒有那麽幼稚的想法，”寧少陽說道，“我相信她們在我手上不會被耽誤。”

  送入門派，未必就會讓那兩個徒弟有著更好的前程。

  門派能夠給她們提供的資源，肯定比不過自己能夠提供的資源，這一點毋庸置疑。

  說不定進了門派，還會因為自己的緣故，受到一些弟子的迫害。

  更何況，送入蝴蝶穀，在他看來這完全就是誤人子弟，甚至可以說是對他兩個徒弟的羞辱。

  蝴蝶穀是什麽樣的性質，從丁一曼那裏他就已經知道了。

  許蓁是豪門出身，可以免去很多齷齪的事情，但是他那兩個徒弟憑什麽免去？

  這個是絕對不允許的。

  許蓁歎息：“寧師兄，你不要那麽自信，你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散修，哪怕你這裏建立了一座聚靈陣，可以給她們更好的修煉環境，可是，散修就是散修，散修的身份注定了你的上限。在你這裏她們得不到更好的培養，你何必如此固執呢？”

  說著，眉頭又挑了一下：

  “難道在你心中，就那麽的舍不得她們兩個漂亮的女徒弟離開你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