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新月有些哆嗦地呻吟著。

  “叫我幹什麽？”暗黑主精靈使不耐煩地瞪著新月，終於默認了自己的新名字。

  “我沒叫你啊。”新月有些莫名其妙的樣子，無辜地指著遠處飛來的那片黑影：“我是說那些東西呢。”

  處於暴走邊緣的惡魔這才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這些“同伴”將要麵臨的敵人，臉上卻掠過一絲喜色：“哈哈哈，真的是群小惡魔呢，都是我的同族啊。”

  隻見已經蜂擁而至的這群黑影竟是許多身高一米左右，頭頂長有雙角的人形怪物，它們背後長有雙翼，手中握著一把三頭尖叉，加上在背後不停甩動的箭狀尾巴，活脫脫就是漫畫裏常常看到的小惡魔翻版。尤其是黑黝黝的身體散發出強大的邪惡氣息，難怪會被暗黑主精靈使當成同族看待。

  “這是什麽東西？”羿風壓低聲音問道，希望在開戰之前能從卡索這裏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

  “不知道。”船長的回答格外幹脆：“我們水族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生物，應該是才出現不久的。”

  精靈族的眼中卻閃動著憎惡的眼神，對於暗黑係的魔法氣息，他們似乎天生久充滿了本能的仇視，畢竟在傳說裏就是那些可惡的家夥毀了整個奧斯大陸還有精靈島。

  小惡魔們飛到巨船附近，在半空中盤徊著，發出唧唧喳喳的叫聲，好像一群開會的麻雀。看情形，它們對於還飄浮在船頭的金色光焱術也有些忌諱，可是卻不像海翼蛛那些怕事，它們隻是簡短地討論了片刻，立刻毫無先兆地從空中撲了下來。

  甲板前一部分的戰士還好說，早已藉著羿風那朦朧的金色光亮看清了來敵，並且能對小惡魔加以反擊，可是後麵的水手就有些難以支撐了。因為在濃霧中想要看清這些黑乎乎的影子實在不容易，何況這些敵人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往往是你才聽到武器破空而來的聲音，肩頭甚至頭頂就被三齒叉戳出幾個洞來。

  一片慌亂中，羿風雖然聽到從後麵傳來的陣陣驚呼慘叫，可是偏偏自己被當作了重點攻擊對象，無數小惡魔簡直像要把他淹沒一般，雖然這些家夥無法對他造成什麽致命的傷害，因為體內的神之源已經在羿風身上布下了金色的防護罩，可是卻也讓他手忙腳亂，一時無法出手後援。

  卡索的身上雖然也落滿了一堆黑影，可是他卻一邊揮舞腰刀，一邊艱難地向後方衝去。

  黑暗是最大的敵人，因為它讓人們無法看清眼前未知的危險，也使得船員們不能及時有效的反擊。

  這時，一點火紅的亮光扶搖而上，懸掛在巨船後半部的空中，使得那些不斷進攻的小惡魔露出了自己的影像，奧斯汀一把拎起一個正想逃走的小惡魔，活生生將它撕成了兩半。因為在他麵前一位鰭族水手頭頂被刺出了兩個血洞，紅白相間的血髓正在汩汩流出，這個水手在和海蛇一戰中曾經和鐵匠背靠背的並肩作戰，而現在，緩緩倒下的身體已經沒有一絲生機。

  第一個反應過來並且發出火球的不是紅羽，而是一直默默無息的比紮瓦，直到這時大家才想起他居然也是一位火係的魔法學徒。

  紅羽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擺脫了出來，在她身邊，半精靈不斷砍碎來犯的小惡魔，在黑夜之中，似乎他的視線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看到比紮瓦射上半空的火焰球，紅羽一下明白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從她手中，數個火球冉冉升空，將巨船上空變成了一片淡紅色的海域。附近再也沒有什麽生物可以隱藏自己的身形，同樣，在一片漆黑的濃霧中，顯露出輪廓的巨船也成為一個誘人的巨大目標。從巨船身後傳來一陣尖利的嘶鳴，無數海翼蛛看著那火紅的巨船，在邊界處徘徊不去，似乎很想要衝過來分一份“菜羹”。

  小惡魔的身影十分敏捷，雖然由於失去了濃霧的庇護，讓它們失去了一個有利的條件，但是鋒銳的三齒叉，快捷的速度，都是它們無而不利的武器。每一次進攻，雖然都會在甲板上落下許多黑色的小身體，但是同樣不斷從船員們身上濺出的血花也吸引著更多噬血的魔影。

  每個人都在拚命揮舞手中的武器，阿喜躲在母親的身後含著熱淚不斷向天空射出成片的風刃。在群體進攻中，這種大麵積的殺傷魔法雖然簡單，卻格外有效，不僅風族的戰士，就連其他係的魔法師也在使用類似的攻擊魔法。德嘉溟和新月比賽般施展出來的冰箭，常常會讓很多小惡魔歪歪斜斜地掉進海中，那裏正有無數饑餓的魚群和石龜等候。安也第一次認真地投入戰鬥，他靈巧的身形在船員間穿行，不時替某個人擋下一個來自背後的進攻。

  這是探險隊進入安斯裂海峽以後第一次的生死廝殺，之前的那些魔獸進攻隻能算是有驚無險，而這一次，已經有近半成員倒在了血泊中。還能拎起武器的傷員索性靠在一起，相互保護著對方的身後，不斷將迎麵撲來的小惡魔斬成兩截。隻見地麵上人類紅色的血液與小惡魔黑色的血液慢慢融在了一起，形成了漸漸淹沒腳麵的血泊。

  羿風不必回頭，餘光中已看到甲板上拚力搏殺的水手和探險者，船長正站在巨船的中心地帶，不斷援助附近的同伴。不知何時，他的身上穿上了一件黃褐色的盔甲，使得任何攻擊他的小惡魔都無功而返，更多的卻隻能變成在甲板上掙紮扭曲的殘體。

  第一次，大家感覺到死神就在空中飛舞，因為頭頂就是暗黑主精靈使放肆的狂笑，而還在不斷飛來的黑影告訴大家這片海域所有的小惡魔都已經聚集而來。可是沒有人畏懼，因為根本沒有畏懼的時間，每個人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揮刀、還擊，因為停下來——就是死亡。

  巨船在已經躲到艙底的水手操控下慢慢挪動了起來，可是這樣的速度要想脫離小惡魔的領域絕對是癡人說夢，沒有人相信在這樣淩厲的進攻下大家還能支撐著離開這團迷霧。

  由於寵物們的加入，探險者們還不至於過於狼狽。而比紮瓦的魔獸此時格外引人矚目，有那麽一刻，新月簡直以為是鳳凰又回來了，因為當那隻朱雀掠過空中黑影的時候，總會有數個被燒焦的屍體落下來。不過鑒於現在情況過於危急，凡事喜歡刨根問底的新月也沒有心思揣摩為什麽比紮瓦能夠有一隻朱雀作為寵物。隻有奧斯汀最為可憐，他的那隻小莽牛隻會橫衝直撞，第一次放出來就差點把別的水手撞下海去，所以被嚴令禁止使用魔獸在海上作戰，驕傲的鐵匠隻能由絲的傀儡人在一旁負責守護。

  最令人憤懣的就是暗黑主精靈使，它一直在空中叫囂狂笑，高興地飄來飄去，就差拍手叫好了，好像死掉的那些人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而畏於從它身上發出的強大暗黑氣息，聰明的小惡魔也沒有主動去招惹這個大惡魔。

  “我快堅持不住了。”鯊翼吐出嘴裏的血沫，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砍死的那個小惡魔留下的紀念品，大聲狂吼著。對於力大無比，卻又喜歡水下作戰的鯊族，他實在不喜歡這樣群而攻之的陸上作戰方法。雖然他的體力還能堅持一會，但是看到身邊搖搖欲墜的幾位水手，還是忍不住提醒船長快想辦法，因為照這樣下去，大家都無法堅持到巨船離開這個危險海域。

  卡索的臉孔被黃色盔甲完全包住，看不出有什麽表情，隻是每當看到一位同伴倒下去，他的眼中就多出幾分血色，這時也大聲喊道：“大家堅持住，我們一定能夠安全通過的！”

  再也沒有人提出問題，因為事到如今，隻有搏命一拚，沒有其他的選擇——這從未見過的魔獸打亂了大家最初所有的計劃。

  臂膀越來越酸；手裏的武器越來越沉重；布滿全身的傷口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眼睛被血水擋住了部分視線，大家卻沒有時間去擦，每個人隻是靠著本能在戰鬥。

  雖然已經看不到還有增援的小惡魔，可是在天空中上下翻騰的那些黑影數量卻還是難以計算，這些小惡魔似乎被殺出了戾氣，攻擊越來越凶猛，也越來越靈活巧妙。

  德嘉溟罵道：“一群混蛋啊，難道我最後會被這些醜家夥吃掉？我不甘心啊！”

  在他背後，一直揮舞著裂天劍和金翅翼龍牢牢守住魔導師身後的安嘉公爵，向他投來極為複雜的一眼，欲言又止，隻是把怒氣全部宣泄在眼前這些可惡的小惡魔身上。

  一陣悠遠的歌聲忽然從迷霧中傳來，仿佛是清涼的海風浮過海麵，又好像一個最甜美的夢境，不知為什麽，正在拚命廝殺的雙方都放慢了攻擊的速度。在這清澈而飄浮的歌聲中竟充滿了令人平靜的力量，受傷最重的幾個水手不知不覺間跌落了手中的武器，刀劍無聲無息的跌落在半凝的血泊中，而小惡魔們則不約而同停在空中，出神地眺望歌聲傳來的方向，似乎忘記了眼前這些敵人存在。

  羿風等人和幾個定力較高的船員還保持著一些清醒，不過這時候也不敢趁亂攻擊，生怕不小心喚醒了這些好戰的小惡魔，隻能趁機俯下身體悄悄檢查附近的傷員。

  “快走啊，我可堅持不了多久啦。”一個美妙的身影從船頭探出，拚命招手想要喚回走神階段的眾人。

  隻是這驚鴻一瞥，羿風已經看清楚那海般神秘的眼眸，簡直驚呆在當場。

  沒有看到剛才說話人模樣的船長，匆忙走過來：“剛才是誰？她是什麽意思？”

  “……”羿風還在張口結舌中。

  “海百合。”新月定定地看著美女消失的方向，似乎在琢磨什麽問題。

  “那是誰？”卡索簡直失去了耐心。

  “是美人魚。”德嘉溟露出貪婪好色的表情：“她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是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