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聊航程

  “你終於學會掌控神之源了。”水靈的眼神複雜難言，像是欣慰，又像是悲哀。

  羿風這才從緩過神來，他發現在自己的身體外此時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使整間石屋都彌漫著一種強大的魔法氣息，在這片金色的海洋裏水靈就仿佛是一個幽藍般的夢。

  “請你放心，如果我能找到其他的魔法主精靈使，一定會想辦法為它們解開禁錮的。”不知為什麽，羿風覺得自己似乎要陷入水靈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憂傷裏去似的，如同被催眠般發誓——水係主精靈使的哀愁如同一條蜿蜒的河水，深深觸動了羿風內心某處柔軟的地域。

  “謝謝你。”水靈展顏歡笑，笑容如同孩子般天真：“不過我必須提醒你，我的那些同伴大多對創世神都深惡痛絕，如果感受到你體內的神之源，很可能會誤會你是他的代言人，一旦脫困，就會攻擊你的，而以你現在的能力，大概還無法抵抗住主精靈使的魔法攻擊。所以在為他們解除禁錮之前，請把這顆水晶給它們看，並且告訴他們你是守護自然女神的魔幻戰士，是受我拜托去尋找他們的。”

  接過那枚晶瑩的珠狀水晶，看著它散發出朦朧的藍色氣息，羿風有些遲疑地問：“這就是月晶寶石吧？”

  “不，其實那些月晶寶石不過是我在被禁錮期間身體的一些結晶而已，這枚水晶卻是我在完全獲得自由之後用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印記幻化出來的，它本身的魔法含量不僅遠遠超出那些月晶寶石，最重要的是，有了它，在需要的時候，你可以憑借精神因素和我取得聯係。雖然我並不能飛到你身邊去給予你一些實質性的幫助，但是我畢竟是這片土地上最早的生靈之一，很多事情我可以給予你們一些有用的建議。”水靈微笑著回答，不知為什麽，這樣的水係主精靈使讓羿風越來越感覺親切，這是之前他沒有過的一種感情。

  “對了，你怎麽會忽然變成現在的樣子？”眼前的溫馨讓羿風有些難言的尷尬，他連忙打破了石屋裏的寧靜。

  “這應該感謝你體內的神之源啊。”水靈似乎沒有覺察羿風的不自在，還是笑得那樣溫柔恬靜：“其實神之源和我們這些精靈使體內的能量還有一些淵源呢，所以現在自由了的我，在感應到你體內的神之源後，能力也得到了一定提升，現在我已經可以任意幻化出自己想要變化的樣子呢。”水靈拎起裙邊，在原地飛轉了一圈，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現在的形象：“我現在的模樣可是根據新月的樣子變出來的，應該還不難看吧。”

  羿風終於知道為什麽水靈會讓自己覺得熟悉了，他忍不住苦笑起來：“你怎麽會想到照她的模樣變化呢？”

  “因為除了自然女神，我以前沒有見過其他的人類女性啊。”水靈不以為然的回答：“其實我也融合了葩米的一些特點啊，隻是因為葩米畢竟是獸人，所以我主要還是照著新月的樣子變來的，當然，還有一些地方模仿了自然女神呢。”

  羿風聽到這裏，忍不住仔細打量起水靈來，要知道雖然在前世自己身為自然女神的守護戰士，可是卻無緣窺視女神尊容，而神殿關於女神的雕塑畫像聽說也是製作者根據各自想象完成的。至於獸族神殿裏的那尊神像，葩米居然根本就沒讓他們進去看，說是本族聖地，外人止步。對於羿風的探索目光，水靈倒也大大方方，毫不在意，依舊保持沉靜如水的笑容。

  照羿風看來，雖然葩米的五官和新月現在那副皮囊相似，但是眉宇間卻透出葩米的嬌媚天真，而那淡然平和的笑容，不論在新月還是狐女身上都是不曾出現過的，大概這就是水靈模仿女神而來的氣質吧，或者水係魔法精靈天生就是這樣如水般清澈沉靜？

  不知道羿風腦子裏轉動的古怪念頭，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水靈十分客氣地告辭而去，留下還有些茫然的羿風，渾渾噩噩間不知何時才沉沉睡去。

  因為有了獸族作為有力後盾，新月的空間袋很快堆滿了各色食物，這一次由於要去的地方是寒冷的冰雪之地，新月事先還讓那家裁縫將睡袋改造了一番，加入了厚厚的火係魔獸絲絨，幸好雖然人員有了小小的變動，但是基數變化不大，新月隻需要多趕製了三個新的睡袋。

  因為商隊還沒裝卸完貨物，探險小隊不得不在獸族部落中又留宿了三天，安正好趁這段時間休養身體，而其他的隊員則被熱情的獸人們每天挨家宴請，雖然獸族的食物不算精細，但是那熱烈的氣氛還是很快化解了人類探險者最初和獸人之間的一點隔閡。

  鐵匠每天傻嗬嗬地跟在絲身後，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這毫不掩飾的愛意落在大方爽直的獸人眼中，自然免不了常常拿來逗樂取笑，不過看到絲那羞紅的臉龐，鐵匠卻笑得更加得意。在奧斯汀看來，愛一個人就應該說出來，哪像安那個白癡，瞎子都能看出他對紅羽的喜愛，可是他偏偏掖著藏著。現在好了，看看紅羽和那個一天到晚沉著臉的黑發小子眉來眼去，明明心裏難受還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難怪在那個沙漠裏別人都沒事，就他吃了一點沙蜥肉都能中毒。

  對於人類的這些感情問題，同行的幾頭巨龍是最不關心的了，饕餮和妖眼每天在天空飛翔，甚至懶得和別人多說一句話。獨傲卻忙著和光焱鬥嘴，起因就是它們居然在獸族神殿發現了一些保留下來的遠古典籍。其實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葩米在帶領獸族西征魔幻大陸時搶來的，不過就算在人類世界也是罕見的孤本，在這兩頭喜歡人類傳奇的神龍眼中自然如同無價之寶。可惜由於離開神聖大陸之後，獨傲失去了原本一直庇護它的龍族長輩，光焱也早想要對它以往的淫威表示抗議，所以龍爪一抓，所有典籍都落入它的懷中。不過獨傲雖然個子沒光焱高大，力氣也比不上它，但是卻發揮了自己疲勞擾敵的最佳戰術，每天在光焱頭頂飛來飛去，不是噴出一團龍息，就是丟下一個水球，讓光焱也無法安心閱讀那些珍貴的典籍，於是這兩龍之間的戰爭幾乎成了獸人們茶餘飯後的固定消遣節目。

  時間過得飛快，終於到了出發的那一天，獸人們早已和這些人類客人打成一片，尤其是那些獸族的大嬸大媽這些日子可是從紅羽那裏學到了不少廚藝技巧，做出來的飯菜再也不是大鍋燴了。所以對於整個獸族部落而言，實在舍不得這個又溫柔又能幹的女孩子離開，有些莽撞的獸族戰士居然采來了大束的鮮花要向紅羽求婚，要不是葩米用首領的權威製止，這些戰士大概都會大打出手，競爭和紅羽說話的權力了。

  這種和人類世界截然相反的不同待遇，讓新月鬱悶不已，不過看到紅羽為難地回絕一個個毛烘烘的獸族求婚，她卻忍不住竊笑起來——如果是自己，肯定早就嚇倒了。不過她倒是忘了在幾位獸族戰士吃了她的烤肉後上吐下瀉之後，早已沒有一個獸族敢接近她半步。

  站在商船上，看著一群粗壯的獸族婦女將黑發黑眼的半精靈團團圍住，一再警告他要善待紅羽，要不然她們就會給他好看等等，另外還有幾個不甘心的熊族戰士，遠遠地站在一旁用殺人的目光惡狠狠瞪著暗夜。這一切簡直讓羿風哭笑不得，最難得的是，雖然半精靈臉色鐵青，卻並沒有發飆，隻是冷冷地站在那裏等待葩米前去解圍。

  水靈也站在送行的隊伍中，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探險隊成員們走得較近，羿風發現她的神情越來越人性化，原本不自覺拒人千裏之外的淡然已經柔和了許多，尤其在新月的死纏濫打下居然和她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而葩米由於百年來已經形成的尊重敬畏，反倒和水靈之間缺乏這種平等的友情。

  當商船終於啟動，海岸邊的獸人們拚命大吼著，不知道是在為葩米首領送行，還是不舍得這些可愛的客人。

  看到一向對人類十分憎惡的獸族居然對這些探險者如此友好，商隊的帶隊者顯得十分驚訝。他們之所以同意這些探險者上船，一方麵是由於船上的水手都是水族成員，所以不得不給鯊翼一點麵子，另一方麵卻是因為看到了獸族新增的那幾樣交易商品。但是從內心而言，他對這些人類還是沒有一點好感，所以隻是安頓了船艙最底層的幾間簡陋居室。好在雖然探險隊中很多貴族，但是在這非常時刻，居然沒有人提出異議，隻是整支船隊都對他們視而不見，實在令人有些難堪。

  根據鯊翼介紹，獸人大陸和夢幻大陸之間路途遙遠，就算水族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快的船隻，也要在海上航行一個半月左右才能安全返航，這還不包括如果遭遇風暴，要在臨近港口躲避的時間。

  所以探險隊的成員隻好每天趴在船舷旁看海景，從最初的震驚激動，終於轉變成了無聊閑散，反倒是光焱和獨傲終於達成了一致，除了吃飯就是每天坐在一起翻閱典籍，讓一旁窺視的夢幻大陸族人們感慨——還是神龍比較有涵養。

  值得一提的還是可憐的安與比紮瓦，立誌要將屍骨埋葬在沉寂之海的神盜居然發現自己天生暈船，結局是他和比紮瓦每天都在船艙底部大吐特吐，很快就變得一樣麵容枯黃憔悴。幸好有紅羽煮的暈船藥湯，他們才在半個月後慢慢適應了這種海上的飄泊，相互扶持著勉強爬上船舷。

  就在他們暈船的時候，由於無聊，新月將地球上的撲克牌搬了出來，她用自己製作的撲克教會了所有的同伴以及整船的水手，對於這些長年在海上漂流的水族而言，發現一種可以打發時間的消遣遊戲實在是比月晶寶石更加珍貴的禮物。於是，在每天的大呼小叫中，這些人類探險者居然和船上的水手打成了一片。等到羿風將麻將製作出來，再教會大家以後，船隊內外更是處處響起了吆五吆六的聲音，讓船長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看著那些打撲克輸到隻剩褲頭的水手，還有那些熬夜熬到眼紅的同伴，新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對在同在桅杆上看日落的羿風說：“真是好無聊的旅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