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淮登基，白辭在後宮再無立足之地，她所親近的女官和宮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是被她當做“朋友”對待的鮫人月璟。

  被囚禁，被羞辱，被虐待，這些對於月璟來說都不算什麽，可不知白淮從哪裏聽說了鮫人能落淚成珠的傳聞，他拿著刀想要在月璟身上驗證這個傳聞，月璟自然不願，於是就被劃瞎了雙眼。

  鮫人確實能泣淚成珠，但對於鮫人族來說，雙眼更是他們力量的源泉，失去雙眼的鮫人再也不能修煉，從此隻能做個廢人。

  “你若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當年的白辭不過十三歲，哪裏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麵，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到她被嚇得瑟瑟發抖，白淮突然間興奮起來。

  他大笑著上前，按著她的腦袋，逼迫她親眼見證這一切，他把刀遞給白辭，在對方耳邊慫恿著，半是威脅的逼白辭下了刀。

  真正拿著刀毀掉月璟的人——是白辭。

  即便白辭是因為被人逼迫受人威脅，迫不得已才下的狠手，但這個解釋無法減輕她的罪孽，若不是她和新帝之間結下仇怨，若不是她當時的怯懦，月璟也不會被傷害。

  白辭對月璟的愧疚，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折磨並沒有停止，可每一次受傷的都不是白辭，而是月璟，月璟成為了白淮向她傳遞怒火的工具，白辭的愧疚和痛苦與日俱增，這正是白淮想要看到的。

  他可不想一下子就把人玩死了，白辭承受的痛苦還遠遠不夠，然而白辭率先敗下陣來，她從高高的宮牆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短暫而痛苦的生命。

  白淮報複成功了，他沉浸在極度的興奮中，沒有發現危險即將到來。

  公主跳崖的那天，月璟就在不遠處看著，他想要阻止卻無能為力，白辭的死就是一根導火索，讓那顆早已埋在月璟心底的、複仇的種子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趁著白淮對自己放鬆了看管，月璟逃出了皇宮。

  白淮的複仇已經結束，而月璟的複仇才剛剛開始。

  五十年後，以月璟為首的妖族全麵反撲，意圖推翻北方皇室的統治，此時的妖族在月璟的治理下實力大漲，一時間北方各國竟無力抵抗，潰不成軍。

  誰也不知道月璟經曆了什麽，才能從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變成萬妖之王。

  然而，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原本溫柔的鮫人，他對人類還存有幾分善意，而如今卻變得喜怒無常，常以虐殺人類為樂趣，在他的統治下，妖族橫行霸道，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這樣的邪魔，人人得而誅之。

  看到這麽多無辜的人死在月璟手下，靈煌島也無法袖手旁觀，人族修士一致對外，最後的勝利依舊屬於他們。

  妖族注定無法翻身，而月璟終究無法複仇，他死在白淮劍下，成就了白淮一世美名。

  而白淮，在經曆了這一切後徹底成熟，他是人族的英雄，也成為了人族唯一的皇。

  ……

  望著瘦小的鮫人蜷縮在床腳，因為寒冷而不斷地顫抖，薑辭歎了口氣，掀起一條厚厚的被子扔了過去。

  月璟下意識地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了被角，忽然又覺得不妥，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手，看到被子從他身上緩緩滑落，薑辭隻好親自動手，將被子牢牢覆在他身上。

  “殿，殿下？！”

  “這是本殿下給你的，你不準推開。”

  見月璟還想要推開，薑辭故意板起臉來，佯裝生氣，可月璟似乎並不害怕，即便雙目失明，他也依舊能夠“看穿”薑辭心中真正的想法。

  “多謝殿下。”

  先皇去世之前，白辭的永樂殿是皇宮裏最熱鬧的地方，而如今卻成了整個皇宮無人敢闖的禁地，大家都知道新皇對白辭公主心懷芥蒂，所以都避著她走，這空蕩蕩的永樂殿，現在隻剩下了薑辭和月璟。

  沒有旁人的幹擾更好，和反派培養起感情來更方便。

  說幹就幹，薑辭蹬掉腳上的繡花鞋，手腳並用爬上了床。

  “阿璟！”

  薑辭一邊喚著鮫人的名字，一邊往對方身邊湊，窩在床腳的月璟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著她的方向“看”去。

  隻可惜，他的眼前是一片白霧，意識到這一點的月璟神色黯然。

  “阿璟，本宮給你個好東西。”

  有了上個世界哄小孩的功力，薑辭變戲法似的從自己身後拿出一隻千紙鶴，她拉著月璟的手，將那千紙鶴放在月璟手上。

  “這……”

  月璟原本是拒絕的，但一觸到手心的異物，不由得愣住，他小心地撫摸著掌中之物，通過不斷的觸摸，心中逐漸有了一個輪廓。

  “是，仙鶴嗎？”

  “沒錯，它的翅膀還會動呢！”

  薑辭的聲音盛滿了興奮，她抓著月璟的手指，輕巧地捏住了紙鶴的頭尾，隻一拉就能感覺到紙鶴的翅膀微微顫抖，雖然幅度不大，但對於不諳人事的鮫人來說，已經足夠的新鮮。

  自從拿到千紙鶴，月璟就對其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而當薑辭透露出這是自己折出來的後，月璟明顯對她親近了幾分。

  看，小孩子就是這麽好哄。

  到底年紀還小，沒過多久月璟就睡著了，但即便是睡著了也會自覺地將自己蜷成一團，這是極其缺少安全感的表現。

  薑辭越看越心疼，她躡手躡腳地鑽進了月璟的被子裏，即便是蓋著一層厚厚的棉被，月璟的體溫依舊很低，薑辭索性往近靠了靠，伸手將對方抱在懷裏。

  鮫人是沒有性別的，除非遇到所愛之人，根據劇情來看月璟後期轉化為了女性，所以薑辭在麵對他時才不會有任何避諱。

  鮫人對溫度十分敏感，尤其是剛剛經曆了失明打擊的月璟，對外界的變化更是警覺，所以在薑辭從背後抱住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但是月璟不敢動，他怕驚擾了身後的女孩，直到聽到身後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才鬆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身體，女孩溫暖的呼吸打在他的側臉，這種感覺十分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