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觀葉旭陽。”林言淡淡一笑，繼續侃侃而談，“這弄月水榭中應該是他願意拿到台麵上的所有書法作品了，數目之大不必言喻。”

  “可這麽多副書法作品，你卻看不到一處塗改。想來他過於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但凡有一字之謬的作品，都不會放到台上。”

  王鳳羽在他對麵款款落座，接過話頭道：“字字之間，葉旭陽皆下了所有心血，力求每一筆、每一畫都達到完美。”

  林言就像和她說相聲似的，自然而然地往下說：“但這反而落了下乘。王羲之有入木三分的筆力，已經將工筆做到極致，並到了大巧不工的層次，每一筆皆是自然而然，仿若吃飯喝水般信手拈來，根本無需費盡心思，揮灑自如。”

  王鳳羽笑了，拿起桌子上款待賓客的銀酒杯與酒壺，倒上三杯桂花酒：“而葉旭陽落筆極盡考究，工整有餘，靈氣不足。而且一般而言，行楷的趣味性就在自己的獨有的章法上，而他……”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以修長的玉指夾著銀酒杯，推到了林言身前。

  “多謝。”林言道了聲謝，接過酒杯，“他效仿了華夏第一書聖王羲之，能從他的筆鋒中看到明顯的風格痕跡，尤其是在一些字眼上，筆鋒走向相似度太高了。”

  寥寥一番對話，王鳳羽卻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笑著說道：“比如燈謎裏的‘雪"字，出自《快雪時晴帖》。”

  林言也沒想到他的觀察如此細致入微，驚異之下也舉了個例子：“比如書法最基礎的‘永’字，出自《蘭亭集序》。”

  兩人相視之下，皆是莞爾一笑。

  “你們這樣就顯得我很呆。”葉雲霄看不下去了，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抱歉。”王鳳羽略帶歉意地一笑，向她舉起了酒杯。

  “叮——”

  三隻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言喝下杯中香氣濃醇的桂花酒，口齒留香，略帶感慨道：“沒想到王小姐還這麽懂書法。”

  “略懂而已，難登大雅之堂，不過是興趣愛好。”王鳳羽顯得頗為謙虛，轉而好奇地探尋道：“倒是林少當年在蓉城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又怎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你相信仙人轉世嗎？”林言以玩笑的語氣說道。

  仙人轉世？！

  王鳳羽心頭一震，麵上卻是極為自然地玩笑道：“好像也隻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得通了。”

  雖然她和“有鳳自登東枝”這個網友一般，具有一定的書法造詣，但林言也並未想過兩者就是同一人。

  相對應的，王鳳羽也沒有這麽想過。

  畢竟對於太過巧合的事情，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吧”。

  更何況說在林言的印象裏，這個素味蒙麵的網友是古武界之人，且並不在蓉城，就更不會往這方麵聯想了。

  便有了當下微妙的場麵。

  縱使相逢應不識。

  而就在他們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幽幽的嗓音卻傳了過來：“鳳羽。”

  林言心頭一動，和兩人一同循聲看去。

  來人正是寧挽瀾。

  他身穿一身利落幹淨的白色衣褲，身形筆挺如修竹。僅僅是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便迎來了眾星捧月般的圍繞，不少人都在客氣地打招呼。

  本來臉麵大失、避不見客的葉英也眼前一亮，滿臉紅光地快步走上前去：“寧太子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看這架勢，仿佛他才是這場書法展的主角一般。

  “兩位，失陪了。”王鳳羽欠身說了一句，旋即便踏著優雅得體的步伐，向寧挽瀾走去。

  她和寧挽瀾什麽時候認識的？

  林言看著她離去的倩影，麵露思索之色。

  “別看了，人家名花有主。”葉雲霄翻了個白眼，吐槽道。

  林言一陣啞然，捏了捏她精致而高挺的瓊鼻：“這是吃醋了？”

  葉雲霄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好笑道：“哪那麽多醋吃？你當我是醋廠的老板娘？”

  林言一笑置之，轉而看向了寧挽瀾那邊。

  寧太子的身份，注定他走到哪裏都是焦點。不少盛裝出席的千金大小姐，鶯鶯燕燕地圍繞著他，討要微信和QQ一類的聯係方式。

  這些名媛千金嘴上說著是想認識一下、和寧挽瀾交個朋友，但那種像是發現獵物一般的興奮和期待，其實是隱藏不住的。

  一個個看向寧挽瀾的目光都是如此熱切，縱然是含蓄一些的千金小姐，一雙眼眸也是亮晶晶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寧挽瀾。

  畢竟這個男人又帥又多金，年紀輕輕更是手握大權，在旁人眼中更是龍隱未來的掌權人……

  這意味著什麽？單看龍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燕京叱吒風雲、一句話便能震動軍政雙方的權勢，就能知道他日後的成就。

  寧挽瀾就是這麽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簡直像是完美的白馬王子，優秀到足以讓其他男人絕望。

  因此這些平日裏許多人眼中孤傲高冷的女神，在他麵前顯得如此主動熱切，倒也不足為奇。

  許多普通人沒有傲人的顏值、沒有雄厚的財力、沒有任何權柄，根本不知道這些有錢又好看的“女神”，能夠主動到什麽程度。

  那一件件精致漂亮的裙子幾乎都是V字領的，隨處可見擠出來的一抹雪白和深邃溝壑，簡直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可對於這樣的場麵，寧挽瀾早就司空見慣了，表現得極為自然平靜，隻禮貌而疏遠地微笑，應付著這些女人。

  而當寧挽瀾和王鳳羽走向彼此的刹那，幾乎所有女人臉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看向王鳳羽的目光多多少少充斥著敵意。

  不得不承認，當下的年代有錢就很容易獲得美貌。各種保養和半永久精致妝容、尋常的化妝、衣著的搭配，甚至是整容等手段，讓圈子裏的大小姐各個都是美人。

  可當王鳳羽登場的那一刹，已然高下立判。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麽多漂亮的女人出現在一起，那就更有意思了。

  林言看到這麽有趣的場麵，也是為之莞爾。

  “豔壓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