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言來了興致。

  “敗亡共有七塊碎片，除開師父身上那塊，剩下的六塊都在傲劍平和趙曉璐手裏，充當暗器。”傲寒說道，“他們一直藏著掖著，大概除了我，見過這六塊碎片的人都死了。”

  對於用殘劍碎片當暗器這件事，林言倒是半點不意外。

  畢竟敗亡之劍鋒利無比，乃是七絕神兵之一。縱然破碎後威能銳減，但也不容小覷。若是突然出手，一擊之下擊穿他人的護體罡氣與甲胄，絕非難事。

  “你不覺得蹊蹺嗎？”林言輕歎了一聲，搖頭道，“你爹出事後，殘劍都被人奪走了，為何剩下的六塊碎片會落入他們手中？”

  傲寒稍作沉默，隨後才說道：“我離開傲劍山莊，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六塊碎片的存在。”

  “敗亡之劍最初，其實隻是一件古老的劍胚。祖上偶然得之，隻覺材質驚人非凡，既奇怪它為什麽未被鑄造成絕世神兵，又暗自下定了要以其鑄就華夏第一劍的決心。”

  “可敗亡極其邪異，九次鑄劍才得以功成，每一次都有人命傷亡。按照祖上的記載，它不僅會吞噬人的鮮血，更能奪取生命力。”

  “在鑄劍過程中靠近敗亡之劍，血液就會無故向著它湧去，並且自身迅速蒼老，甚至當場斃命。”

  他似乎把話題帶偏了，但林言卻並未打斷，反倒是微微頷首道：“繼續。”

  傲寒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按照山莊的記載，敗亡之劍鑄成的那一天，便有滾滾烏雲蓋頂，籠罩在整個傲劍山莊。但放眼看向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晴空朗朗，這樣的變故自然讓整個山莊都感到不安。”

  “當時山莊上下一致認為它是不祥之劍，將其塵封了頗長一段時間。直到局勢不穩，山莊有難，終於有人拔出了這柄被塵封的凶兵，一戰威震八方。”

  “敗亡劍氣一出，無人可與之爭鋒，敗亡之劍也從此揚名！”

  “但就在第一任劍主拔出敗亡的那一瞬，敗亡就散發無形劍氣，刺破了他的手掌，讓他的血液流淌進入其中。”

  林言頓時心生感慨，“凶兵反噬”四個字更是躍入腦海。

  一些神兵利器具有靈性，會自行擇主而事，用修真界的話來講，便是所謂的“與這樁造化有緣”。

  但更有一種特殊的情況，那就是身份倒轉了——比如敗亡之劍，來了手反客為主，讓劍主成為劍奴。

  而傲寒接下來的話語，也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想：

  “敗亡之劍具有邪性，每一任劍主都像是入魔了一般，隻要距離此劍十步以外，便會陷入瘋狂。”傲寒皺起了眉頭，像是在苦惱怎麽措辭。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看我爹曾經的樣子，簡直比隱君子毒隱犯了還要嚇人。好像就算是我媽要阻攔他取回敗亡之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媽，然後把劍取回來。”

  “更加可怕的是，如果像是戒毒一般，把人和劍強行分開，我爹還會氣血逆流、內力失控，有隨時殞命的危險。”

  說到這裏，傲寒的神色格外複雜，長長歎息了一聲：“曆代劍主無一能活過四十歲大限。我爹眼見四十歲大坎將至，便說要去尋找辦法，毀掉敗亡之劍，擺脫命運。”

  “可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林言注意到，傲寒的眼眶已經紅了。

  這些事已經在他心裏憋了很久，此番遇到了一個真心對他好的長輩，終於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傾訴出來。

  師父這個詞，在現代社會已經沒什麽分量了。

  可在父親的教誨下，傲寒卻將其看得無比重要——所謂師父者，為師亦為父！

  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逝者已矣。手刃害死你爹的凶手，才是對他在天之靈的最大慰藉。”

  傲寒咬了咬牙，重重點頭，眸中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仇恨與殺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了師父，你看我，越說越遠了，其實——”

  林言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想說，敗亡破碎後威能銳減，那凶煞的邪性同樣大打折扣，主要集中在本體殘劍上。”

  “因為碎片上的煞氣和邪性沒那麽強烈，所以傲劍平和趙曉璐才將碎片留下，將殘劍拿出來拍賣？”

  傲寒連忙點頭，隻覺跟師父說話簡直省心省事，他一下就能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了。

  “之所以拿出一塊碎片隨同拍賣，是想賣個好價錢吧？”

  “就算別人畏懼敗亡殘劍本體，至少那塊碎片還有價值，對吧？”

  林言心思通透，頓時便點明其中關鍵：“畢竟七塊碎片綽綽有餘，拿出一片來拍賣也算不得什麽。”

  難怪傲寒想跑。

  不管怎麽想，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件事，都透著一股讓人渾身發寒的恐懼感吧？

  種種跡象都表明，傲寒的後媽和二叔，有極大的嫌疑殺死了他爹。

  “那重鑄敗亡之法呢？”林言問道。

  他的確精通煉器之法，可以現在的修為，要想不憑借外力重鑄金丹級別的凶兵，全然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師父，你不會真想重鑄敗亡吧？”傲寒有些緊張，“這把劍太危險了。”

  “我自有決斷，你告訴我便是。”林言平靜道。

  傲寒想著他也沒有其餘碎片組成劍身，終究是說道：“在世外禁區北海冰宮有冥寒冷火，可以重鑄敗亡之劍。舍此再無他法，便是傲劍山莊的紅蓮業火也不行。”

  林言微微頷首，隨後取出剩下的最後三顆丹藥，放進傲寒的掌心：“回你的房間去，把這三顆補氣益血丹吃了。”

  “師父再見！”傲寒應了一聲，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林言遂拿出手機，給白一凡打了個電話。

  白一凡看到來電顯示就心頭一跳，接起電話後更是腆著臉嘿嘿笑道：“言哥，找我什麽事？”

  林言毫不猶豫道：“我想知道，敗亡之劍是誰送來拍賣的。”

  白一凡麵露為難之色：“言哥，保護客人的隱私是我們拍賣行的鐵則啊。”

  “哦，”林言淡淡道，“我突然想起明天有點事，不能替你針灸了，有空再說吧。”

  “哎！別別別！”白一凡瞬間慌了，“我就直說吧，是傲劍山莊的人委托我們拍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