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見得兩人如此咄咄逼人，遂也沒了給他們留麵子的心思，淡淡道：“想聽實話嗎？”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麽看法？”左邊的老者冷笑道。

  “二位的棋藝…”林言頓了頓，露出了一絲笑意，“平平無奇。”

  他用詞都算委婉含蓄了，沒有直說兩個人是在“菜雞互啄”。

  他的話音落下，兩個老人頓時變了臉色。

  張清和姚心怡也是瞬間聽傻了，瞬間淩亂在了風中——不是，你有什麽資格，點評兩個國手的棋藝平平無奇？！

  雲中鶴頓時哈哈大笑出聲，一拍大腿道：“這話倒是沒錯！什麽國手，根本就不值一提。隻可惜他們的棋藝不行，要殺得你丟盔棄甲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個老者的臉色格外難看，當即便罵出聲來。

  “哪來的野小子，沒點自知之明，還敢在這裏指點江山？”

  “識趣的話，還是趕緊滾蛋，免得自取其辱！跟你這種沒腦子的貨色下棋，簡直是有辱我的身份！”

  林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開口道：“廢話少說，真要有本事，那就和我比一場。”

  左邊的老者本就脾氣大，聽到這話更是氣得不行，一副七竅生煙的模樣：“好！老夫今天就教訓教訓你這隻井底之蛙，讓你看清自己是個什麽不入流的貨色！”

  哀牢山作為景區，也有慕名前來登山之人。此時便有寥寥幾個大學生遊客結伴而來，見到這一幕皆是大為驚異，交頭接耳的，看起了熱鬧。

  右邊的老者冷笑著起身，還不忘對林言譏諷道：“小子，我看你輸得有多慘！”

  林言不以為然，平靜落座，將場上的白子全部收入壇中。

  他對麵的老者見得有幾個遊客旁觀，頓時滿臉傲然之色，看似有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實則卻是在炫耀自己的名聲：“圍棋協會成員，九段國手陳林。”

  這一手的效果格外顯著，至少幾個遊客皆是為之動容。

  “什麽？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圍棋國手？”

  “臥槽，牛皮啊！”

  “嘖嘖，敢和國手叫板下棋，那男的什麽來頭？”

  陳林諸般對自己的驚歎，虛榮心大大得到滿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似謙虛實則挑釁地問道：“不知閣下是何人，又是圍棋幾段？”

  林言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林言，沒有段位。”

  他的話音落下，四周便響起一片哄笑之聲。

  九段國手陳林，和一個無名之輩對弈？

  “笑死我了，我還以為什麽高手！原來就一個無名小卒，也敢和國手叫板？”

  “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居然還有這種迷之自信的煞筆啊！”

  “哈哈哈，來，拍個抖音！”

  張清搖頭歎息，姚心怡也是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沒事找什麽虐呢？

  丟人現眼啊。

  “看你這麽年輕卻信心滿滿，還以為華夏又出了柯小傑這樣的天才，沒想到竟然連段位都沒有，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陳林嗤笑一聲，不耐煩地將裝滿黑子的壇子推了過去，將裝滿白子的壇子拿了過來。

  “速戰速決吧，你執黑先行。”

  黑先白後，黑子為敬。

  一方主動拿黑子先行，表示“我棋力比較低，應該拿黑棋”，這就是所謂的“黑子為敬”。

  陳林讓林言執黑子，擺明就是有所輕視，認為他和自己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來而不往非禮也。”林言平靜一笑，“啪”地落下一枚黑子。

  棋盤最中央一點。

  天元。

  陳林直接笑出聲來，遊客中更有學過圍棋的男生直接開口罵道：“落子天元，煞筆！”

  圍棋注重布局，一般規則是先占角，後拆邊，然後再向中複發展。第一手下在天元其價值極小。

  如果第一步就走天元的話，說明自己的棋力高，有蔑視對手的意思，是對對方的不敬。

  當年雲中鶴對陣柯小傑，第三手落子天元，就已經震驚了整個華夏圍棋界。

  麵對九段國手，林言竟然敢落子天元？

  張清一時陷入了沉默，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本來對林言頗有興趣的姚心怡，也是大感失望，沒想到他是如此不自量力的蠢材。

  雲中鶴更是提不起半點興趣，搖頭不已，認為林言連最基本的棋術都不懂。

  陳林輕蔑道：“我給你一個悔棋的機會，現在占角還來得及。”

  林言擺了擺手，無所謂道：“不用麻煩了。既然你讓我先手，那我也讓你一手天元，就這樣吧，速戰速決。”

  陳林氣到發笑：“你想輸得快一點，我成全你！”

  話音落下，他拈起一枚白子，“啪”地落在邊角。

  林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落下第二子。

  陳林又笑了，已經認定他什麽都不懂。

  圍棋講究“氣”，一顆棋子落下在空棋盤上，四方直線相連的第一個點就是所謂的“氣”。

  如果一顆棋子四方被對手的棋子堵死，那它就“斷了氣”，得從棋盤上提起。

  初學者都知道“小尖無斷點”的道理，也就是兩顆棋子緊挨著連成斜線的技巧。

  然而林言落子天元後，便直接再落子邊角，就像是直接忽略了第一手棋。

  “得盡快擊敗這個自不量力的蠢貨。”陳林如此想著，落子的速度快了起來。

  然而往往他落子還不到一秒，林言便緊跟著落子，仿佛不用思考一般。

  所有人都沒看出名堂，隻覺得林言在瞎搞。

  陳林更對他越發輕視。

  但隨著棋子數量增多，陳林卻皺起了眉頭。

  他眼光毒辣，能看到長遠的落子規劃，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很快，陳林開始了蠶食，提起三顆黑子。

  現場頓時傳出了嗤笑聲，更是有人搖起了頭，認為林言敗局已定。

  “先手落子天元，我還以為是什麽高手，原來是虛張聲勢，根本就不懂圍棋！”

  “初學者就回家好好鑽研，來這裏丟人現眼？”

  麵對冷嘲熱諷，林言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而是平靜地落子。

  星羅棋布的棋盤上，似雜亂無章的黑子，竟在這一瞬相互呼應。

  “還有五手，你輸了。”林言淡淡開口。

  全場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