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悲喜不相通

  這天早上，楚墨染悠閑地在亭子裏觀花時，宮裏有人慌慌張張來傳了消息。

  “王妃！六皇子他……他……”

  楚墨染降了臉色，“六皇子如何了？這麽沉不住氣做什麽！”

  “六皇子他能站起來了！”

  楚墨染猛地站起身，臉上有難掩的激動和喜悅。

  “當真？！”

  宮人大口喘著氣，“千真萬確！皇後娘娘讓奴才趕緊將辰王妃請去宮裏……”

  話還沒說完，楚墨染那邊已經沒了蹤影。

  她先去了落熙園拿了許多剛治好的滋補丹藥，又不放心，把最稀有的一些藥方也帶上了。

  莫苼在一旁看得鬱悶，“小姐！您這麽著急做什麽，宮門晚上才下鑰呢！”

  楚墨染抿著唇。

  她前後這兩世醫治過的人無數，有不計其數的病人在她手下生龍活虎，可在她眼裏，每治好一個人就像機械地完成了一個任務一樣。

  她早已記不清治愈第一個病人時，內心的喜悅是何種滋味了。

  就在剛才，那種感覺重回了。

  因為六皇子不隻是她的病人，更是她行醫生涯中的坎，亦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楚墨染匆匆忙忙趕到宮裏時，皇甫慶正讓宮人攙扶著在花園裏曬太陽。

  見到她來了，他激動地大吼。

  “辰王妃！你看！我能站起來了！”

  楚墨染彎了彎嘴角，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語氣分明帶著顫抖。

  “好，這是個良好的開端，等你的腿疾完全治愈了，別說站起來，要你騎馬射箭都沒有問題！”

  皇甫慶擦了擦眼淚，笑著說：“我等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了！”

  他確實是可以站起來了，但因為長時間未行走過，邁動步子時還是會牽動原來的舊傷之處。

  上次他說點穴按摩有些功效，楚墨染回去便重新搜集了不少中醫名著，將穴位真理鑽研透了，給他研發了一套按摩療法。

  皇甫慶躺在榻上，楚墨染手握銀針一根根地紮著，刺激他的穴位。

  偶有疼痛，他隻是緊緊咬著唇，也不言語。

  楚墨染餘光瞥見他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俊不禁。

  “這次治療完，再過三日，你便可開始學著行走了。”

  替他疏通完全身的脈絡之後便已經晌午了，皇甫慶說什麽也要留她吃飯。

  楚墨染為難地說：“六皇子，你是皇子，我是大臣之女，也是辰王的王妃，於情於理，我是不可能和你共用午膳的。”

  皇甫慶聞言癟下了嘴。

  “可是我一大早就讓小廚房做了許多合你口味的吃食，你總不能說不吃就不吃吧！”

  楚墨染收了藥具盒。

  “六皇子若是願意，改日可以去辰王府坐一坐，我定讓王爺備下好菜招待。”

  皇甫慶白了她一眼，“行吧，我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行不行啊，我在宮裏也很少有個能說話的，四哥成天出宮晃蕩，看得我眼熱，父皇母後一見我就問我功課，我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他悄悄瞥了瞥楚墨染的眼色，又輕輕地開口。

  “我還以為辰王妃能懂我的孤寂呢，隻是用頓飯而已……”

  楚墨染靜默了。

  她怎麽可能不懂？

  她活了二十多年，孑然一身，從都是冷漠和鮮血中走過的，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這皇家爭鬥比她原來的家門爭鬥也有過之無不及，六皇子小小年紀就患上腿疾，肯定是備受排擠。

  “唉……”

  她淡淡地淡了口氣，越發覺得現在的自己太容易心軟了。

  “那臣女便陪六皇子用完了飯再走吧。”

  皇甫慶樂了。

  不得不說，他還真用心準備了，整桌飯菜都是楚墨染愛吃的口味。

  清淡又無味。

  皇甫慶每天珍饈供著，哪裏吃得下這些，但還是賣力地一直往嘴裏扒飯。

  就在二人安靜吃飯時，忽聽外麵宮人高喊，“皇後娘娘駕到！”

  楚墨染一頓，擱了筷子起身。

  這一幕要是讓人看見，足以治她個大不敬之罪了！

  皇甫慶明顯也慌了。

  皇後進門看到桌上的兩副碗筷隻是眼眸一怔，但腳步絲毫沒有停留，走到楚墨染身前，她笑著說：“辰王妃不必多禮。”

  楚墨染起身，“謝皇後娘娘。”

  皇甫慶在一旁囁喏著，“母後，我……”

  哪知皇後娘娘笑著伸手拉楚墨染坐了回去。

  “既然是慶兒為辰王妃準備了午膳，便正與本宮的意思不謀而合，辰王妃且午膳先將就著，到了晚膳時分，本宮特意備了小宴與你。”

  楚墨染意外地抬眸，“臣女困惑。”

  皇後語重心長地說：“從你上次向本宮直言要接手慶兒的病，本宮就明白了，你是個胸懷大誌的聰慧女子，本宮……不該以小人之心猜測於你。”

  “你能盡心治得慶兒的病，本宮實在感激，本宮也知你不看重錢財名利，亦不能用那些膚淺之物獎賞與你，那是玷汙了你……”

  皇後說著竟兀自落了淚，麵色激動又動容。

  楚墨染笑了笑，“皇後娘娘言重了，臣女說句大不敬的話，在臣女心裏，六皇子已然像是臣女的弟弟一般。”

  皇後含淚抬頭，“好……好！辰王妃若是得空，要多來宮裏陪陪本宮和慶兒，若是辰王妃有了什麽難處，本宮也……”

  楚墨染輕聲打斷，“皇後娘娘，臣女都明白，隻是娘娘出言應當心，免得落人口實才是。”

  皇後讚賞地感歎，“本宮心中許久沒有這麽痛快過了，也從未見過像辰王妃這般驚世的女子，不說了，先用膳吧。”

  用完膳後，皇後又拉著楚墨染說了許多體己話。

  什麽哪家有名望的官眷不能結交，還有輔佐親王的一些禮儀之道。

  楚墨染從皇甫慶殿裏出來時已經傍晚了。

  她剛出來，門口就有公公迎了上來。

  “辰王妃，皇上在禦書房等您。”

  楚墨染隨公公去了，有些意外的是傅靖辰也在。

  她沒有將視線過多停留在他身上，恭敬地向皇上行禮。

  “臣女參見皇上。”

  皇上心情貌似很好，“辰王妃快快請起！朕聽聞你治好了慶兒的腿疾，把你叫來問問，你想要什麽獎賞？”

  楚墨染端莊地笑道：“皇上折煞臣女了，為皇上和皇後分憂是臣女的本分。”

  皇上了然，看向一旁的傅靖辰，話裏有止不住的笑意。

  “既然辰王妃如此謙遜，那朕就把這個難題交給辰王好了，辰王，你替朕想想該怎樣獎賞王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