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放荷燈

  看著阿九和猴子相處甚歡，玉蘅便也不想多打擾，去取了冬衣和披風送去後自己一個人悄然離開。

  以往人多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今也難免有些感慨，這世間天大地大，卻唯有她孑然一身。

  今晚月兒又明又圓，但卻仍遮不住夜冷。

  玉蘅有些漫無目的的走到了湖心亭，卻意外的發現有個白色身影正站在亭中，負手仰望著月光。

  是蘇鶴。

  “蘇大人？”

  玉蘅稍有些詫異，“不與陸管家下棋了嗎？”

  “沒有。”

  蘇鶴轉回身來對她微笑點頭，唇畔一絲苦澀轉瞬即逝，“今夜上元節，陸管家說要買上一盞荷燈去送給妹妹。”

  玉蘅想了一下問道，“是那位叫花顏的？”

  “對。”

  蘇鶴說道，“她是古樓主的幹女兒，陸管家也一直將她當做親妹妹看待，關係很是要好，聽說因為上次的事情被禁足在彎月樓很久，一直沒被允許出來。”

  玉蘅便感歎道，“真是令人羨慕呢。”

  “是啊。”

  蘇鶴也點點頭，玉蘅便問道，“蘇大人不與夫人一同去賞燈嗎？”

  “她不喜歡太熱鬧。”

  蘇鶴眸底閃過一絲嫌惡，卻飛快又神色如常道，“在家裏除了看書還是看書，都快成呆子了。”

  玉蘅便打趣起他來，“公主那樣崇拜蘇大人，怕看的都是蘇大人看過的書吧？”

  然而，蘇鶴卻沒有再回答她這個問題，突然看向了不遠處，神色中清逸卻似乎略帶著些很冷漠的涼意，“還有準備多餘的荷燈嗎？我也想放一盞。”

  玉蘅也看了過去，發現是猴子裹的跟熊一樣被阿九小心翼翼的扶了出來，手裏提著兩盞荷燈正往這邊走。

  “還有的。”

  玉蘅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輕快轉身，“蘇大人請稍等。”

  不過，阿九和猴子卻並沒有到湖心亭這邊來，隻是在距離湖邊最近的地方停下，將荷燈點燃後，一人一盞輕輕放進湖水中，而阿九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著月亮默默念叨了些什麽。

  猴子便靜靜陪著她，也不住的點點頭，然後，阿九便又扶著他慢慢走了回去。

  玉蘅回來的時候便隻看見他們的背影，見蘇鶴目光一直跟著，就又解釋道，“猴子才剛醒來，身體虛弱的很，也走不了太多路，但他對於阿九來說卻是莫大的力量。”

  “嗯。”

  蘇鶴點點頭，玉蘅便將荷燈遞給他，又將火折子取出來，“蘇大人親自點吧，這樣比較有誠意。”

  而蘇鶴卻沒接火折子，隻看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你不放嗎？”

  玉蘅就笑著搖搖頭，“我沒什麽可以牽掛的了，也不知道——”

  “是沒有了吧？”

  蘇鶴淡淡一笑戳穿了她的話，將荷燈遞到她麵前，“一起吧。”

  “不不不！這怎麽使得！”

  玉蘅竟有些慌亂無措，而蘇鶴看出她的心思，又道，“你好歹也是陛下親封的堂堂嘉平縣主，與公主同俸，與我便算是同僚，一起放盞荷燈並無不妥。”

  “那……謝謝蘇大人。”

  論道理，玉蘅自然是比不過的，索性也不比，點點頭將荷燈的燈芯點燃了。

  其實，這本就是她給自己留的。

  蘇鶴將荷燈捧著輕輕拋在水麵上，看著它漸漸行遠，便輕聲說道，“願王爺和王妃萬事順利，平安歸來。”

  也希望她，此次出行能夠不被煩事纏擾困身，永遠將主動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在心裏這樣悄悄的說道。

  玉蘅看著他一臉認真而虔誠的樣子，也會心一笑，“我與蘇大人是同願，希望這雙份的祈願能被老天爺真真切切的聽見，永遠都保佑王爺和王妃。”

  蘇鶴便問道，“你不為自己許願一下嗎？譬如姻緣什麽的？”

  玉蘅年齡比千盞還大一歲，按理說也該安排一下了。

  但她卻笑著搖了搖頭，“我此生都欠王爺的恩情，所以也根本不願離開這裏，餘生隻想永遠追隨他和王妃的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那更算是同僚了。”

  蘇鶴點點頭，“我在朝堂上追隨於王爺，而你在這裏追隨於王妃的身邊，我們是殊途同歸。”

  玉蘅不禁心中一怔，看著他含笑的麵容有些出神。

  若按照蘇大人這樣說，那麽其實她就不算是孤獨的，至少，還有人和她一樣前行在這條名為‘追隨’的路上，永不退縮，風雨同舟。

  “蘇大人說的極是，我們可不就互為同僚麽？”

  她很快就自己回了神，對蘇鶴輕輕一禮，“聽蘇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受教了。”

  “客氣了。”

  蘇鶴不置可否一笑。

  其實，剛才她一過來，蘇鶴就看出她神情中有些不太對，月光照在她身上就更顯得孤寂了，所以稍加思索，才有了這樣一番話。

  看起來，對她還算是稍有些幫助的。

  “蘇大人！”

  有個小廝一邊喊一邊找了過來，“哎喲！蘇大人原來在這裏啊！”

  玉蘅見這小廝大冷天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似乎有很急的事情一般，便問道，“怎麽了？”

  “是……是蘇夫……哦不對，是明月公主來找蘇大人了。”

  小廝極力要將氣喘勻，“夜黑天冷，小的不敢怠慢，就讓公主先在前廳等著，跑來尋找了。”

  “嗯，這是自然的。”

  玉蘅笑了笑，便看向蘇鶴，“看來公主是擔心蘇大人呢。”

  “我有何好擔心的。”

  蘇鶴雖也笑著，但笑意卻並不達眼底，便點點頭要離開，“我這便帶她回家去。”

  玉蘅微微屈膝一禮，便一起送他到前廳，畢竟，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而此刻南宮明月正端坐在廳中，不停朝外張望著，雙手略有些糾結的擰著帕子。

  “夫君。”

  見蘇鶴徐徐出現在視野中，她有些欣喜的迎了出去，雙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溫婉的麵容中就透出些靦腆，“今夜有花燈會，我想你陪我一起看看，左等右等你還不回，便私自出來找你了。”

  她很清楚，蘇鶴是絕對不會在這裏跟自己冷臉發脾氣的。

  “嗯。”

  蘇鶴果真沒甩開她，隻是微微皺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