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那麽脆，一碰就會碎。

  ……

  天黑下來了。

  夜幕繁華，終歸於沉寂。

  當楊真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天外繁星如鬥、皎月生輝，已經是後半夜的淩晨三點鍾。

  房間裏還開著燈，桌子上，還有嶽梅吃剩下的飯菜。

  楊真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隻見到這些五星級飯店的可口飯菜，都隻被動了一兩口。

  似乎，嶽梅根本沒什麽胃口吃飯的樣子。

  房間裏萬籟俱靜，隻有牆壁上那個時鍾，發出的淺淺滴答聲。

  楊真深吸一口氣，來到落地窗前，朝著窗外看去。

  萬家燈火，早已經熄滅了大半。隻剩下城市裏的一盞盞路燈，如同一道道長龍一般，從遠端的天際，筆直蔓延到另一端的天際。

  隨手開了窗，涼爽的夜風呼嘯而來，吹動的楊真滿頭黑色碎發紛飛不定。

  星光月芒，映照的楊真一雙黑色雙眸熠熠生輝，亮晶晶的。

  但，當楊真看了一會兒夜空之後，即便是轉過身來，雙目之中仍然有一股明亮神彩，仿佛是雙眸之中自然產生的一道神光。

  神完氣足，神光湛然。

  作為一名擁有通靈境修為的高手，楊真體內的真氣猶如長江大河，日夜輪轉，奔流不息。無論何時，楊真都處於龍精虎猛，精力旺盛的狀態。

  雖然一日三餐依舊要吃，尚未達到辟穀的狀態。但如今的楊真，已可做到不眠不休。

  有人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高處不勝寒。

  其實無論習武，還是修煉，都是一個道理。

  當一個人的修為越高、實力越強，他原本屬於凡人的煩惱或快樂，也將逐漸被剝離出去。

  一個絕世高手是怎樣的？

  除了修煉之外，他幾乎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每天除了習武，就是修煉。這樣的人，即便成了天下第一，所向睥睨，又有什麽樂趣可言？

  仙人，更是無情。

  若一個人修煉到了長生不死的境界。他以前所熟悉的朋友，家人，妻子，甚至是仇人，也全部都死絕了。

  以至於，億萬年後，連當初這些熟識之人的麵容，都全部變得模糊起來。

  最終，這所有的一切都毀滅殆盡，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亙古不滅，永世長存。

  這樣的人，即便是真的長生不死，成仙成聖了，又有何樂趣可言？

  聖人無欲，仙人無情。

  楊真之所以還是準聖，之所以還未成為聖人，便是尚未堪破這一關。

  其實，以楊真億萬年的修為和實力，早已經可以飛升成聖了。可就是因為心中還殘存著一絲生而為人的炙熱感情，或者偶爾還會被一些事情所感動，楊真才沒有完全舍棄人類的感情。

  原以為，讓自己重生一萬次，並經曆過一萬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後，便能夠不留任何遺憾，能夠狠下心來，拋棄一切成為一個無情無欲的聖人。

  可如今看來，這所謂的‘萬劫成聖’，也未必靠譜。

  “哎。”

  楊真念及於此，原本還神光湛然的眸子，不禁黯淡了些許，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

  可，楊真沒料到的是，縱然是如此輕微的歎息聲，依舊驚動了房間裏的人。

  “師父，你怎麽了？大半夜的，怎麽突然歎息起來了？”

  嶽梅踢著一雙拖鞋，滿臉困倦之色的來到臥室門口，朝著楊真看來，問道：“你有什麽心事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說。”

  “你還沒睡？”楊真見到嶽梅，不禁有些意外。

  嶽梅卻苦笑道：“我睡的淺，你開窗的時候我就醒了。”

  “哦，這樣啊，那還真是抱歉了。”

  楊真微微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沒什麽，隻能怪我自己睡眠質量不好。師父，你還沒說呢，你為什麽歎氣啊？有心事？”嶽梅一雙大眼睛看著楊真，追問道。

  看來，她對楊真身上的一切事情，都顯得十分好奇。

  可是，楊真歎息的原因和理由，哪能真的對嶽梅訴說？

  即便是真的說給她聽，恐怕以她的境界，也根本無法理解，反而徒增苦惱吧？

  因此，楊真這一次沒有說真話，而是露出一絲笑容，又是撒謊，又是調侃的道：“我在想呢，你這麽笨，以後嫁不出去可怎麽辦？”

  “嚇。”

  嶽梅可沒想到，楊真會突然間調侃自己。

  雖然知道，楊真是在故意使壞，可嶽梅吃驚之後，還是露出了一絲扭捏之色。

  “我才不嫁人呢！那些狗男人、臭男人，哪有一個能配上我的？以後，我就留在師父您老人家身邊，專心侍奉您。隻要您不趕我走，我……我情願跟你一生一世。”

  “嗯。”

  楊真聞言，‘嗯’了一聲。

  嶽梅見狀，大喜過望：“師父您答應啦？”

  “沒有啊。”楊真一挑眉，“我隻是覺得，你這話我聽著太耳熟了。像你這麽跟我說話的人，沒有一千，好像也有八百個了吧？”

  這番話，楊真倒是沒有說謊。

  古往今來，想拜楊真為師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其中，甜言蜜語也好，發自真心也罷，說過這種話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楊真對這種話，可謂是早已經免疫了。

  作為長生億萬年的準聖，幾乎是長生不死之軀的楊真，凡人的百年歲月，可謂是彈指一揮間。

  即便是嶽梅真願意侍奉楊真一輩子，可對於楊真而言，也隻不過是瞬間一個晃神的功夫，嶽梅就已經成了塚中枯骨。

  真心實意的收弟子，想要傳授她所有。楊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可到頭來，這些天資縱橫的弟子，沒有一個人能夠超脫六道輪回的業力。

  縱然強橫一世，終免不了黃土一抔。

  更何況，嶽梅如今的資質，相比於楊真當年所收的那些弟子，簡直是天上地下，不可相比。

  即便是嶽梅突飛猛進，修煉到極致境界，充其量也就是個勉強凝丹的修煉者，能活個三五百年罷了。

  三五百年，談何永遠？

  想到這裏，楊真又忍不住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嶽梅見了，更加疑惑，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楊真今晚上到底怎麽了，突然間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但，她雖然疑惑，作為一個女人，心中卻隱隱有了直覺。

  師父這麽多愁善感，肯定是因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