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沉默了。

  全班同學都沉默了。

  楊真也沉默著，依舊是冷眼旁觀。

  這種詭異而尷尬的沉默，足足持續了一分鍾。

  最終，還是好心腸的朱薇，打破了沉默，給了班級眾人一個台階。

  “這個出題之人，或許真的是粗心大意了。原作者可能沒想那麽多，而這個出題人，卻想的太多。有句古話怎麽說的來著？叫做百密一疏！說不定，我們都疏忽在這道題上了。”

  此言一出，台階一遞，班級裏尷尬無比的眾人，立刻就順台階下來了。

  “不錯，我之前也覺得這道題有古怪。聽了周老師的電話，才發現這道題原本就沒什麽深刻內涵。”

  “是啊，即便是作者，他也不能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蘊含著諸多意義。依我看，是出題人錯了！”

  “對，是出題人的錯，他把我們都帶坑裏去了！我們是被誤導了，才會說出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話！”

  “這個出題人，怕是個老糊塗，依我看，他就沒資格出題。再不濟，出題之前也應該先跟作者溝通一下。”

  “我們沒錯，錯的是出題人！”

  ……

  一時間，班裏麵那群學生調轉矛頭，將這張試卷的出題人給噴的一無是處。

  而周瑞，亦是尷尬的冷汗直流，他一雙老手顫抖不定的按著講台，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是，他剛才丟人，丟大了！

  他也想把鍋甩給那個出題人。

  但是，作為鎮陽市最有名望的特級教師，他有自己的尊嚴。

  他的尊嚴，讓他無法像那群學生一樣，沒臉沒皮的轉身就栽贓陷害出題者。

  他還是要臉的。

  因此，周瑞一張老臉扭曲了好半天之後，終於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對楊真鞠躬道歉。

  “對不起，楊真！這道題是我的疏忽，你的答案完全正確。這一道題，一個字不寫，才是正確答案！”

  此言一出，班級裏那群仍然急忙甩鍋，緩解尷尬的學生們，立刻就啞口了。

  他們身為學霸，心中自然十分清楚，剛才肆無忌憚的對楊真冷嘲熱諷，如今慘遭打臉之後，是多麽丟人現眼。

  可是，給楊真道歉，這群學生根本就做不到。

  卻沒曾想，周瑞如此身份地位的特級教師，竟然會給楊真鞠躬道歉！

  周瑞就不嫌丟人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是我一個朋友說的。”

  楊真神色淡淡的道：“單從這一點來看，你身為幾十年的老教師，還是合格的。”

  這番話，聽起來十分古怪，可周瑞聞言之後，卻如釋重負。

  他立刻起身，莊嚴宣布道：“經過我的審核，楊真的語文試卷，滿分！而且，他在一個小時之內，寫完了六科試卷，成績不菲。我認為，他完全有資格成為我們鎮陽高中的學神！從此刻起，他將獲得‘學神’獨有的諸多特權，所有人不得有任何異議！”

  此言一出，班級裏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是像是癟氣了的皮球、凍焉了的菠菜一樣，橫七豎八的滾回了自己座位上。

  瞧他們那表情，活似一副打了敗仗的喪家犬。

  而朱薇，卻歡呼雀躍。

  “楊真，你好棒！你是我們鎮陽市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學神，以後有資格可以直接保送清華、北大，我真的好羨慕你！”

  “清華、北大？”

  楊真聞言，不置可否，反而朝著周瑞看了一眼。

  “學神之事，暫且放在一旁。周老師，在此之前，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處理完？”

  周瑞一愣：“什麽事情？”

  “那道數學題。”

  楊真口氣淡淡的道：“你不是請外國教授幫忙解題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個消息。”

  “這……”

  周瑞沒想到，楊真居然還記得這件事情，不禁尷尬的撓了撓頭。

  “我當時雖然拍照發給了外國朋友，可他們那邊，此時正是深夜。或許要等到明天，才會有結果。”

  其實還有一句話，周瑞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之前楊真寫數學試卷的時候，周瑞覺得楊真太囂張了，於是存心刁難楊真。

  這才會裝模作樣的拍照，發給外國教授。

  實際上，周瑞跟那名哈佛大學的教授沒什麽交情，也根本就沒指望他會回自己的消息。

  即便那個教授朋友出於客氣，回複了他的消息，恐怕也要等到明天了。

  再者說，通過楊真的語文試卷，周瑞已經深深折服於楊真的才華學識，承認楊真是學神一般的天才。

  因此，那道數學題，周瑞已經不在意了。

  可沒曾想，周瑞不在意的東西，楊真卻非要追根溯源，搞個明白。

  似乎，這種事情不說個清清楚楚，就不符合楊真的磊落性格！

  這是何等的胸懷坦蕩？

  這是何等的自負自信？

  相比之下，班級裏那群見不得別人好，一有機會就使勁嘲諷、譏笑的‘學霸’，跟楊真這條真龍一比，他們就仿佛是泥溝裏的黃鼠狼，惹人發笑。

  不比，不知道。

  一比，辣眼睛。

  一念及此，周瑞眼界瞬間高了許多，仿佛眼前這幾十名學生，就隻剩下楊真越看越順眼，而其他人，卻是越看，越不入眼了。

  就在周瑞尋思著，再說幾句漂亮的奉承話，誇獎一下楊真的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掏出一看，赫然是國際長途！

  “喂，我是周瑞。哦，是李教授啊！你問我之前發的那條公式，是誰寫的？肯定不是我，是我的一個學生寫的，我還想請您幫忙驗證一下正確性呢。”

  周瑞接到電話之後，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應答如流。

  可他剛說了沒兩句話，麵色就古怪起來。

  “什麽？您要親自飛來中國，跟我個學生見麵？這樣不好吧？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公式罷了，還是他解題的時候，隨手寫的。不至於，不至於……什麽！你說那個公式若能全部驗證，將有機會拿到菲爾茲獎？這……您別開玩笑了，這怎麽可能。”

  接下來這番話，不光震得周瑞身軀一顫，語無倫次。全班同學，更是一片嘩然！

  要知道，菲爾茲獎，號稱數學界的諾貝爾！

  這個獎項，每四年才頒發一次，而且隻頒發給四十歲以下的青年才俊。得獎之人，無一不是名動天下的超級天才。

  而在剛才的電話裏，楊真那個為了解題方便，而隨手創造的一條公式，居然有得菲爾茲獎的潛力！

  甚至，哈佛大學的數學係教授，還要不遠萬裏的飛來中國，專程與楊真相見！

  這……

  這何止是妖孽？

  簡直就是妖孽！

  一時間，班級裏一群張嘴瞪眼，除了倒吸冷氣之外，什麽表情也做不出來的學生，腦子裏麵除了‘妖孽’二字，已經再找不出能夠形容楊真的詞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