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可笑，你以為你能同我相抗衡嗎，一直以來都是我想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哪裏輪得到你來向我討說法，你來的正好，拿命來吧。”狠厲的看了孤魂一眼，逆天打算送他上路。

  因為擔心逆天會用孤魂來與他們對抗，所以上官雪瓊和宇文煜自是不能輕舉妄動，可在看到痛苦掙紮的孤魂之後，上官雪瓊也是不能不去在意。

  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正義，那正義又怎麽能放棄他呢。

  注意到了正悄悄往逆天背後繞的夏亦然，上官雪瓊在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便明白他是想要做些什麽了，於是便上前一步故意出聲吸引了逆天的注意力，給夏亦然創造時機，“逆天，就因為孤魂他認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想要為這些錯誤接受懲罰你便要殺了他嗎？那若是這樣，你最該殺的是你自己吧。”

  那逆天當真被上官雪瓊的話吸引了視線，手上的力道竟也鬆了鬆，“是嗎，不知將軍何出此言，可否對我明說？”

  “既然在你看來你殺了那些曾經傷害過你和你的母親的人這一點沒有錯，那孤魂今日要殺了曾經對他犯下不可饒恕之事的人也沒有錯，你們明明做的是同一件事，為何你就是有理可依，他就是不自量力，你就可以因為這些去傷害無辜的人，而他連為自己的摯友討回公道的權力都沒有。”時刻注意著夏亦然的動向，上官雪瓊還不忘有理有據的同逆天爭辯，她的臨危不懼還真是讓一直在遠觀的茗青捏了把汗。

  茗青與上官雪瓊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少了，她也知道上官雪瓊總是能做出些驚人的舉動，但是在軍隊中的發號施令，又是展現出了她沉穩大氣的另一麵。

  戰局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所以戰場上的隨機應變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此刻，上官雪瓊和宇文煜正與逆天正麵交鋒，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也不知該說是阻力還是助力的孤魂讓他們不得不為了要顧及他的安危而暫時停止了對戰，與此同時正在暗中靠近逆天背後的夏亦然也需要一個替他打掩護的人，就這麽短短的一瞬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都是需要一個統領及時做出反應和策略的調整的，不得不說，上官雪瓊真的做的很好。

  她也當真是那旁人眼中驍勇的上官將軍。

  “那好啊，既然將軍都這麽說了我便給他個複仇的機會，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能夠傷我分毫。”直接甩開了被自己掐著脖子的孤魂，逆天輕蔑的瞥了他一眼。

  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間，已經繞到他身後的夏亦然一眼便看見了他手臂上若隱若現的紫光，不帶任何猶豫的就用手中的扇子刺向了那處，而此時的逆天就像是當真被扼住了命脈一般痛苦的嘶吼了一聲，之後周身便散出了黑紫色的光，一閃而過之後便化做了一縷煙消散在空中。

  “為什麽，為什麽要暗中偷襲我！”此刻的逆天明顯已經受了重傷，夏亦然對他造成的那一擊已經足夠讓他再無還手之力，可即便已經單腿跪倒在地強撐著身子，逆天還是用帶些哀怨和憤怒的目光看向了上官雪瓊。

  為什麽，為什麽他決定要信她一次的時候，她卻在背後捅了他一刀，不是她說過讓自己去信可信之人嗎？

  死死的盯著上官雪瓊，逆天的眼眶微紅，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人要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我也告訴過你我會力保我要保的人，我也說過我們會再見麵，再見之時，我會取你性命，我說到做到。”從先前到如今，上官雪瓊想教會逆天的就是明辨是非，旁人說的話自是有真有假，所以她才會說讓逆天去相信可信之人。

  “啊！”極為痛苦的大喊了一聲，逆天感覺自己整個人已經快要消失了，他也清楚，自己的命門被破之後，他便活不了多久了。

  這也是當初他開始研習邪術的時候同自己打的賭，很顯然他輸了，願賭服輸。

  “上官將軍，曾幾何時我也是信這世上有善的，可我信的時候又何曾感受到過這善，若是一開始的時候能有一個人願意抓著我的手讓我看到這善，或許我的人生就不會糟糕的那麽徹底了。”雖然逆天敗下陣來，可他的心裏卻無比的輕鬆，因為他終於能夠徹底放下一切，能重新做一次最真實的自己。

  “小五哥哥，小五哥哥！”聽到這個喊聲之後逆天忽然渾身一個激靈，他下意識的就四處搜尋起了那個身影。

  正要往逆天身邊衝的小七被帕耶和娜依抬手攔下了，在看到輕輕搖了搖頭的上官雪瓊之後，他們才不再阻攔她。

  “小五哥哥你這是怎麽了，我是小七啊，你認得出我來吧。”一邊上下打量了看起來傷得不輕的逆天一遍，小七一邊哭的聲淚俱下。

  “小五哥哥你這又是何苦，你的母親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要有多心疼啊。”感覺到自己已經觸不到逆天的身體，小七在愣了愣之後更是崩潰大哭起來，“小五哥哥，你這到底是為什麽啊，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活的很辛苦，可是在做完了你該做的事情之後你就該停手了不是嗎，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固執啊！”

  “小七，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以前，和你還有母親我們一起離開那個陰暗的地方，隻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踏錯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你不要像我，不要有執念，不要有恨意，你要好好的、開心的活著。”抬手摸了摸小七的長發，逆天的聲音很溫柔，就像小的時候那樣。

  “小五哥哥你看，我把你最重要的東西帶來了，我們……我們還可以一起，就像小時候那樣。”小七的聲音一度哽咽，但她拿出那牌位的時候卻還是極為小心的，都不舍得讓自己的淚染濕了它。

  “母親，母親……”輕輕的再喚了自己的母親一聲，逆天又看了一眼麵前的小七，終是滿足的笑了笑，最後再抬手撫上了那塊牌位，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上官雪瓊知道逆天在最後的時刻見到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所以他走的無牽無掛。

  即便在旁人眼裏他再怎麽十惡不赦，在小七眼裏他永遠是她的小五哥哥。

  “小五哥哥，你再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看著小七抱著已經幾乎虛化了的逆天，上官雪瓊不由的輕歎了一聲，之後便悄悄取出了當時特意從神君身上留下來的汙濁之氣，她借著這汙濁之氣壓下了逆天體內的邪氣，也收回了逆天部分的元神。

  上官雪瓊覺得慶幸的是，至少在逆天的記憶裏還存在那些美好的東西，而在想起那些的時候，他的周身就已經不再隻剩下黑暗了。

  逆天臂上的那一處紫光就是他用來施展邪術和吸食旁人意識的地方，他是把所有的力量都聚於了一處，這樣一來從表麵上看他就與旁人無異，更不會有人覺得他修習過什麽邪術，可也是因為這樣，一旦被人刺到了那個命門，他便會真氣散盡，無藥可救。

  所以說人啊，還是不能讓自己變成魔鬼，否則真的沒有後悔的餘地。

  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原本被摔在地上暈過去了的孤魂醒了過來，但是眼尖的上官雪瓊卻還是察覺出了他的異樣。

  “亦然你快去看看孤魂，他的情況好像不太妙。”因為離得不算遠，所以在聽了上官雪瓊的話後夏亦然就立刻走到了孤魂身邊，替他搭起了脈，“這脈象……”威威蹙起了眉，夏亦然心中一緊。

  此時的孤魂脈象很亂，而且夏亦然能感覺的出來很凶險，他的體內似乎有一種壓不住的力量正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摧毀著他。

  “你不用費心了，我已經沒救了。”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孤魂此刻很平靜，他也似乎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這麽清醒，做了一件正確的事，他也可以死而無憾了。

  “你不要隨意亂動，我來運功替你醫治。”知道情況緊急，夏亦然也不再同他多言，稍稍扶起了孤魂之後就想替他療傷。

  輕輕抬手推開了他，孤魂忽然笑了，“你和你師父還真像，難怪他那麽器重和欣賞你。”

  夏亦然的手忽然頓住了，因為他實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孤魂居然會提起老醫聖。

  “你不必這麽驚訝，我第一次在嘯奚山見到你師父的時候他就同我說起過你，那得意的模樣就讓我對素未謀麵的你產生了好奇，之後在嘯奚山的附近我終於見到了你，我以為你一定會對我下死手，殺了我替你師父報仇，但即便你都那麽痛苦了，卻還是沒有那麽做，那個時候我就想起了你師父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在麵對選擇的時候，更多的人是願意做出正確的決定的，即使再難，隻可惜那個時候我並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直到那一次你和上官將軍還有宇文侯爺把我放走，我才明白你們是想要給我一個機會，想讓我自己發現錯誤，重歸正途。”說完這些的時候孤魂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可他還是攔著夏亦然不讓他給他渡氣。

  “你的師父曾經不止一次的勸過我收手，他說不希望看著我一錯再錯再也無法回頭，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聽不進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偏就覺得是他想要試圖影響我、阻礙我，甚至於他寧可用自己的死來換我一個清醒，讓我不要再執迷不悟，終究還是我害了他，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救贖。”與老醫聖的過往一幕幕浮現在了眼前，孤魂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他最開心的那段時光，回來了。

  “你既然明白師父的用意，那就更該活下去，沒有誰是該死的，犯錯了，認錯不就好，勇於承認和承擔的人是值得原諒的，我知道師父沒有信錯，更沒有看錯，所以現在我心裏的巨石也放下了。”夏亦然想告訴孤魂，連他都放下了，孤魂又何必再深陷那些悔恨和執念之中。

  感覺到自己已經大限將至，孤魂用最後的力氣撐起了自己的身子，“你是一個醫者，所以對於很多事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在修習那些邪術的時候就已經飽受邪氣的侵蝕了，如今就算勉強續了命也是苟延殘喘的活著，而且每一天都要承受著錐心之痛，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也該結束了，不過我當真要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可能我到死都還是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吧。”艱難的對著在場的人一一作揖，在謝過他們之後孤魂便抬起頭看向了天上，“我的老朋友，他應該在那裏等我很久了吧，我終於有這個臉麵去找他了。”

  “我本就是從黑暗中來的，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渴望陽光能照到我的身上，可笑的是，我明明早就找到了這束光，卻又親手把他弄丟了。”像是看到了老醫聖的臉，孤魂緩緩的將手伸向了空中，而他的聲音也是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最後很是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見他這個樣子上官雪瓊實在有些不忍，因為即便他做了再多的錯事，最後也還是沒有丟下心中的善念。

  “老醫聖抱歉，我們還是把你的這位舊友弄丟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把你找回來了，你呢，再見到他的時候你也會滿臉笑意的歡迎他吧。”輕聲呢喃了一句，事到如今這一切也終於能劃上句號。

  原本上官雪瓊以為這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而且她還為此準備了充足的物資，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是以這種方式收場，也不知是該諷刺還是該慶幸。

  在沒有了解之前上官雪瓊的確是無法理解，為什麽孤魂和逆天可以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而且還完全不知悔改，現在，她雖然不能說完全原諒，但倒是能理解他們一些了。

  他們曾經受到的傷害使他們開始扭曲，而那個時候他們的身邊沒能有一個將一切擺正的人存在，所以他們泥足深陷、萬劫不複。

  死或許是種解脫，可誰能說不是種逃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