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依稀故夢裏
作者:烏梅番茄      更新:2020-12-15 00:15      字數:4123
  等宇文煜和上官雪瓊出了宇文府,夏亦然和茗青已經牽好馬在等著他們了,在看到挽著宇文煜走出來的上官雪瓊時,他二人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好了,我們快出發。”幾個人中倒先是宇文煜出聲解了當前的尷尬局麵,其餘二人才稍緩過神來,上了馬。

  見幾個人都直直盯著自己看,上官雪瓊一時有些不大習慣,掩著嘴輕輕的咳了幾聲之後才開了口,“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麽?”

  撣了一眼上官雪瓊還沒鬆開的那隻手,再度開口的宇文煜語氣裏倒是多了打趣的意味,“上官將軍該不會連上馬這件小事都需要借我一臂之力吧?”

  狠狠瞪了隱隱有些笑意的宇文煜一眼,上官雪瓊邊小聲的嘟囔邊輕輕揮開了他的手臂,“不借就不借,說得好像誰稀罕似的。”

  前一刻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可在縱身上馬的那一刻,便又成了萬人景仰的上官將軍。

  也能算是同生共死的夥伴了,上官雪瓊與宇文煜同他們的戰馬之間,自是有不同於常人的情感。

  因為這次的事情牽扯眾多,他們四人自知耽誤不得,也並未多做停留,便朝著沂城方向趕去。

  雖然專心趕路的幾個人路上都並未開口說些什麽,可他們各自心裏都有著打算。

  除了戰場之上,每次聖上安排給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的特別任務,都是茗青與夏亦然陪在他們身邊的,所以夏、茗二人自然深知一點,少說少問,絕對的服從。

  夏亦然和茗青每次都是暗中探尋的角色,想方設法的混入人群之中,以各種身份去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在上官雪瓊與宇文煜衝鋒在前之時,作為他們的堅實背後力量,萬一他們遭遇險情,那茗青與夏亦然自然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搭救,特別是若是有人受了傷,有夏亦然在身邊也好多個照應。

  要說起夏亦然,除了超群的醫術,他在武學上的造詣,也並非尋常人可及。

  他和宇文煜一樣自幼習武,隻是宇文煜用劍,他用扇,看起來並無太大殺傷力的扇子,在他的手中也可以是奪人性命的利器,平日裏的夏亦然謙遜低調,眉眼之間皆如玉般溫和,在旁人眼中乃是世間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可若是與人動起手來,卻也可以是個毫不留情的白衣俠士。

  雖然同是在宇文府長大,可宇文煜和夏亦然的性格卻是千差萬別,一個冷漠傲然行事果決,一個溫潤如水待人親善,不過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們卻總能同仇敵愾,這才成了知交。

  上官雪瓊總說宇文煜不通情理,太過傲慢,好像誰也入不了他的眼,還說他有時過於死板不肯變通,曲解了真正的深明大義為何物。

  這世間之事,本來就並非非黑即白。

  情義二字,遠比什麽都重要。

  看了一眼身邊快馬加鞭,一心隻想快些趕往沂城的宇文煜,上官雪瓊心中已有了徹查的方向。

  “在你看來已有多少倭寇潛入了沂城?”迎風而行,上官雪瓊散在肩上的發隨風揚起,馬背上的她身姿傲然挺立,一如上陣殺敵時那般英武。

  “即便海防的將士再膽大妄為,他們也不可能毫無緣由的對大量商賈放行,即便一再有倭寇冒充商賈想要由海上進入沂城,那每次放行的人數也不會太多,我料他們不會為了些蠅頭小利寧可用自己的項上人頭來做擔保。”由外部通過海上來沂城經商的各地商賈,朝廷都是有嚴格記錄和限製的,若是海防大量放行,不可能不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即便是對方許了什麽重酬,這些將士也犯不著要錢不要命。

  “那若是他們的統領給了某些商賈特別的身份,讓他們有了自由進出的權力或是原本就是統領與倭寇之間有所往來,特別命人放行且假造文書,是否就另當別論了。”畢竟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對手共有幾人、如何藏匿身份且又身在何處,上官雪瓊覺得還是先做最壞的打算為好。

  點了點頭,宇文煜覺得上官雪瓊分析的頗有道理,“雖不想直接去定誰的罪,但還是小心為好。”

  同為將帥之才,宇文煜不願把誰想的如此不堪,可畢竟手握重權,善惡也隻在一念之間。

  “沂城有個興來客棧,裏麵應該是住了不少外來的商賈,我們可以先去會會這些人,從中打探些消息。”偏過頭去告知了宇文煜她的計劃,在得到認可之後二人便揚鞭加快了趕往沂城的速度。

  在臨近沂城的時候上官雪瓊刻意放慢了速度,在進城前對茗青與夏亦然交代了任務,“你們就扮作從外城去沂城采買的人,想辦法打探出近來有何地的商賈進入了沂城,分別有多少人,所售何物。”

  了然的點了點頭,夏、茗二人便策馬先於上官雪瓊與宇文煜進了城中。

  見上官雪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宇文煜倒是好奇她的篤定來自何處,“怎麽,你看起來好像不日就能解決了咱們這位聖上苦惱許久之事一般。”

  “我隻是覺得,此番來沂城,定會非常有趣。”搖了搖頭,上官雪瓊仿佛已經預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我們說不定會有些特別的收獲。”

  “走吧,去興來客棧。”語閉,上官雪瓊便自顧自的騎著馬朝城中去了。

  “你此番不許惹事,更不許多管閑事。”自打上官雪瓊對著他鬧了一通之後,宇文煜還真是對她有些放不下心來。

  也不知她究竟是真的是起了玩心,還是故意逗自己的。

  表明了身份之後,二人將馬匹寄在了官驛之中,畢竟辦起事來若還騎著馬,也太過張揚,還是低調行事,不要輕易向外人暴露身份才好。

  上官雪瓊與宇文煜穿的都是便服,雖不至於是什麽綾羅綢緞、絲帛錦衣,卻也能看出是大戶人家的手筆,所以上官雪瓊剛一踏進興來客棧掌櫃的就親自朝她迎了過去。

  “二位客官光臨本小店,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快請坐。”招了招手,掌櫃的當即便叫來了夥計,還特意將一張幹淨的空桌又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諂媚討好之姿,讓宇文煜實在不太舒服。

  自是知道他的禁忌,上官雪瓊隨意點了一壺茶,一些菜,便把掌櫃和店小二都打發了去。

  “這個掌櫃的還真是會給我們找麻煩。”感受到了四下裏投來的目光,上官雪瓊知道在這遍地商賈的沂城,她和宇文煜這種身份特殊的人,自是沒法不引人注目的。

  “麻煩。”像是想要眼不見為淨,直接閉目養神的宇文煜連休憩都緊緊的將他的思雲劍護著。

  雖然明白這把他從不離身的劍對他的意義,可是上官雪瓊覺得他這樣也未免太顯眼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朝他們投來了刺探的目光。

  宇文煜懷裏抱著把劍的樣子讓上官雪瓊覺得自己不像是同他一起出來辦案的,倒像是他押送的犯人似的。

  “宇文煜,你看。”伸腳碰了碰身邊那個像是已經與世隔絕的人,上官雪瓊用眼神示意他正朝外走的一行人有問題。

  “你發現什麽了?”掃了一眼那幾個看起來裝扮的很正常的人,宇文煜還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模樣。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上官雪瓊把自己觀察了許久得來的結論告訴了他,“那幾個人是倭寇假扮的。”

  “何以見得?”明明是一起出來辦事,可宇文煜卻像是自己的上級,除了架子特別大,總問為什麽,好像別的事都不會做,這讓上官雪瓊直接氣得握緊了拳頭,隻不過出於場合原因,她努力告訴自己冷靜下來。

  一手托著下巴,上官雪瓊懶洋洋的回了他的話,“這些人用的武器明明都是劍,可是剛才在他們重新把劍配回身上之時,分明都是用了握刀的姿勢,就我所知,倭寇最善用的便是刀,這用武器的習慣怕是一時半會兒很難改變。”

  “那你覺得他們注意到我們了嗎?”一點沒有要去追蹤那群人的意思,宇文煜那悠然的樣子,好似在同上官雪瓊閑談一般。

  “你這樣別人想不注意到都難,成天就會冷冰冰的擺你的官架子,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你是個官家人似的。”從進客棧到此刻,宇文煜的所作所為上官雪瓊沒有半分看得慣,所以找到了奚落他的機會,嘴上自然是絲毫不留情。

  脫去了官服的宇文煜給人的感覺倒是少了幾分銳利,可是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依然還是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沂城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商人,也可以說是得了朝廷允許在此經商的人,如果他們發現這裏有官家人出現而且看起來像是在查探什麽,必定會心存戒備,你若不想無功而返,就少擺你的臭架子。”光說還不解氣,上官雪瓊還趁機給了宇文煜一腳,這才解了之前的怨氣。

  覺得上官雪瓊近日來借著傷勢討巧,已經是無法無天了,宇文煜麵帶冷色的側目瞥了她一眼,當做是個警告。

  “宇文煜,你成天是不是就會瞪瞪瞪的,你嘴巴長得是幹什麽的,不會用來說話嗎?”完全沒把他的眼神示意當回事,上官雪瓊反而挪著椅子更朝宇文煜坐近了些,“我們這次來不僅要把聖上交代的事情徹查,還要想方設法找出萬全的解決之策,所以宇文煜,你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氣。”

  暗中查訪不如身披鎧甲上陣殺敵,一身戎裝之時可以告知天下人他是何身份,可以不去顧忌旁人感受,因為那身份代表的是赫赫戰功,是無限榮光,他有資格傲視群雄,可這次卻不是,他們不可以對任何人暴露分毫,此刻的上官雪瓊和宇文煜,隻不過是普通人而已。

  說話間,掌櫃已經親自把他們點的茶水與幾個小菜送了過來,還不忘陪著笑臉又奉承了他二人幾句。

  見宇文煜臉色有些不太好,上官雪瓊便了然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掌櫃畢竟是生意人,生於市井之間,懂得些討好人的客氣話倒也正常,我知道你聽不慣這些,可是你現在也身在市井,要慢慢習慣才好。”

  “你難道沒有發現從你進這家客棧開始,掌櫃的就一直在盯著你看嗎?”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上官雪瓊一句,宇文煜實在不知是該誇她觀察力敏銳還是該斥她實在後知後覺,那掌櫃目光灼灼都要將她身上瞧出一個洞來,她居然並未察覺。

  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說得有些愣住,反應過來之後上官雪瓊反倒取笑起麵前的宇文煜來,“不會吧宇文煜,你原來是在別扭這個啊,哈哈哈哈。”

  心裏憋著一股氣的宇文煜是真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上官雪瓊還笑得出來。

  明明是她自己說被人盯上暴露了身份不好,可她倒好,指責別人的時候就偏不懂得檢討自己,實在是孺子不可教。

  看得出他是真的有些不悅,上官雪瓊便也不再同他胡鬧,“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我看著也心煩,不過我倒是要看一看他想做些什麽。”知道那掌櫃的還在偷瞧自己,上官雪瓊故意又朝著宇文煜挨近了些,直接湊到他耳邊說完了她想說的話,“今晚還要仰仗宇文兄的關照了,你可別睡得太沉,連我何時被人從房裏擄走都不知道。”

  看來她知道這個掌櫃的早晚會對她下手。這麽想著,宇文煜倒放下心來。

  惹上了這麽個難纏的角色,宇文煜還真不知道最後倒黴的究竟會是誰,唯有希望那個掌櫃的自求多福。

  勾唇微微一笑,便是宇文煜再熟悉不過的,來自上官雪瓊臉上的危險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