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3      字數:2184
  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如一隻正在發怒的胖熊一般。

  嘴巴裏,酒氣熏熏地,他瞪著她,與她靠得十分近,他身上的味道也跟著一道直往她的鼻腔裏頭鑽著。

  那麽濃烈的,酒氣與脂粉氣混在一起,合著他粗大的鼻頭,隨呼吸一道一掀一掀的鼻子,還有他滿臉的油光——

  幾乎令人作嘔。

  可當年,他不是這樣的。

  求娶之時,他也曾長身玉立,叫躲在屏風後頭的她一瞧便悄悄地羞紅了臉,在父兄的笑聲中,既羞且怯地允了這門親事,初初嫁過來時,夫妻兩人都有心將日子過得好一些,便也度過了一段情投意合的日子……

  可不知是什麽時候起來,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她身上,反而榴蓮煙花之所,她的目光,也從最開始的期待一次次地轉化成失望和冰冷,再無任何希望地——

  麵前這個人,已很難與從前那個清俊的少年郎聯係在一起了。

  她冷冷笑了一聲:“今日你若不將話說明白了,日後,便再也莫要說了!今日,我允你這個機會,便當是看在你一有事便急急回來尋我的份上!你若要說,隻管直接了當地說出來,若是過了今日,便再不必說了!”

  便當是這多年的夫妻情誼……

  “你當我果真不曉得季笙為何多年纏綿病榻?”永安王冷眼看著妻子,“當年我抱回來的,是一個身體康健的女嬰,可偏生在交給你之後,卻總是沒日沒夜地生病,你當我隻知她體弱不成?”

  !

  他這話,便顯得有些深意了。

  永安王妃心中一跳,但仍不肯認輸,隻梗著脖子將對方瞪著,唯心中震蕩,咚咚如擂鼓般跳個不停。

  “你,”她有些驚疑不定地,“你怎麽會……”

  永安王便笑一聲。

  “我知你恨我,這許多年來,我一聲不吭地將這個孩子直接丟給你,你心中有怨,我也曉得,至於你要做些什麽,我更不好插手——”

  所以眼睜睜地看著她對季笙下毒,畢竟,那個孩子,到底非他所出。

  旁人的孩子,被養在了自己的府裏,能夠留她一命,賞她一口飯吃,便已經是他極大的恩賜了。至於這個孩子過得好不好,是否康健,實在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所以才能容忍妻子這樣肆無忌憚地行事。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對妻子原還存在的一寸敬畏之心也悄然無蹤了——任憑是誰,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嫡母善待,也希望妻子能柔順和善些。

  而不是心狠手辣。

  好好的一個人給了她,便弄得滿身是病,更何況,在他所傳遞給妻子的訊息中,這個孩子生母早亡,若能養得好些,不怕對方不認她做母親——可她偏偏沒有。

  一個生母不在身邊的孩子,便如草芥,任人踐踏,肆意欺淩,他實在不敢想,若是換了自己的親骨肉,又會被她怎樣對待?

  便是因為如此,季蘭才能得他多年疼寵。

  畢竟,季蘭乃他所處,而季笙,卻隻是他抱回來的……

  “這些年來,你所做的任何事,我都看在眼裏,如今你又這般地來我麵前說那些推諉之詞,實在沒有必要。”

  他擺了擺手,“吩咐下去,叫季笙準備著吧……”

  偽裝被拆穿了,永安王妃不由有些心虛。

  然,正是因為心虛了,沒了底氣,方才需要更大的聲音來掩飾自己的色厲內荏:“那又如何?”

  她狠狠地瞪著丈夫:“這件事,原是你對不起我,我做便做了,也沒什麽不敢承認的!這許多年來,你有那麽多的機會能夠揭穿我,你怎地不說?偏要等到今日?我看,你是等不及了罷?”

  他是有些等不及了……

  然被妻子落了麵子,永安王更覺繃不住,麵上不由更沉,他張口,正要再與對方怒懟幾句,然一個“你”字還未從口裏衝將出來,遠遠地,卻忽傳來幾聲雲板聲。

  那聲音來的甚突然,甚大,帶著沉悶,卻又如某種警鍾一樣,驟然爆響,似要將這場鋪天蓋地的雪都震散了。

  永安王的心不由重重跳了一下。

  永安王妃原還準備了一萬句回懟的說辭,然驟聞這聲喪鍾,後頭的話頓時也跟著沒了聲,直待那三聲雲板的餘音散了,她方才尋回自己的聲音來:“發,發生何事……”

  再看永安王,麵色灰敗,頹喪地立在那裏,對永安王妃的話充耳不聞,隻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著,嘴裏不住喃喃:“完了,都完了……”

  夫妻一體,縱然平素離心,可關鍵時刻,卻始終要站到一起,方能麵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雪。

  永安王妃不由伸手在已丟了魂的丈夫麵前招了招手:“你說清楚,是什麽完了?”

  “什麽都完了……”

  永安王失魂落魄地,分明周圍起了數個爐子,將整個屋子都烘得暖洋洋地,可他卻在這陣熱氣裏頭不住地發著抖,像是從身到心都涼了個透似的,牙齒上下格格打著架,手也跟著不住地顫抖著:“什麽都完了……”

  關鍵時刻,果真派不上用場。

  永安王妃不由皺了眉,吩咐玉嬤嬤:“你且去打聽打聽,究竟是誰家敲的雲板?”

  玉嬤嬤不敢多言,忙急急應了一聲,躬身便往外走。

  然,不過走得兩步,卻聽身後傳來永安王垂頭喪氣的聲音:“是宮裏。”

  腳步突然頓了。

  永安王妃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宮裏?這喪鍾十分不吉利,輕易不允任何人靠近,如今這聲響動,怕不是,怕不是……”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使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將嘴巴掩住,然手送到了麵頰旁,卻未發覺手中握著的絲怕已經落了地。

  她渾然未覺,隻用袖子掩了半張麵:“會是什麽人……”

  聞言,永安王卻看了她一眼。

  他聲音冷,裏頭透出來的意味更冷:“你消息一向靈通,當真不知是什麽人歿了?”

  心裏,已隱約有了一個答案。

  但永安王妃不肯信,隻搖著頭,“不,不可能。我前陣子帶著阿笙入宮,她還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