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202
  石鈞將門拉過來,掛了鎖,這才走到四皇子麵前:“殿下來得甚早,不知是殿下一人來的,還是與娘娘一道來的?”

  這位皇四子,因尚且年幼,又體弱多病,一向少見於人前,他卻見過——不止一次。

  卻不想,四皇子卻理也不理他,隻將一隻小胖手舉得高高的,端在他麵前:“拿來。”

  小小的肉鼓鼓的臉上,卻滿是堅毅,帶著某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石鈞一愣:“殿下要什麽?”

  “鑰匙給我。”

  小胖手舉得高高的,氣鼓鼓的:“把鑰匙與我,我要進去。”

  “進去?”石鈞幾要以為自己聽錯了:“殿下,這是臣的臥房,這於理不合……”

  “我管你什麽理?”四皇子哼了一聲,“你若不叫我進,我便告訴我母妃,叫她責罰你!”

  石鈞冷了臉:“殿下這話,實在有些無理。”

  他不欲與這等夾纏不清的幼童糾纏,隻同四皇子身邊跟著的宮人道:“殿下年幼,不曉是非,你等竟也不知規勸嗎?這天底下,哪有做皇子的非要進臣子臥房的道理?”

  這話,已然說得十分重了。

  跟著的宮人們不由都有些惶惶,可四皇子一向深得陛下歡心,是隨性慣了的人,又豈會被石鈞這樣不痛不癢的三言兩語嚇唬住?

  當下,四皇子便哼道:“你也別用這種話來嚇唬他們,他們是我的奴婢,自然隻會聽我的話。倒是石將軍你倒似頗有膽量,我的話,石將軍也要忤逆著與我作對麽??!”

  小胖臉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明明是一個垂髫幼童,但當他沉下臉來,眉目間便隱約有了陛下的影子。

  仿佛帶著某種叫人不容拒絕的堅毅般。

  若是放在尋常,這等要求,實在算不得什麽——石鈞其人,一向對皇室表現得十分忠心耿耿,莫說是一間小小的臥房門,便是要他拋頭顱灑熱血,他也是當仁不讓的。

  但,今日不行。

  他的臥房裏,藏了一個大秘密,又怎能暴露於人前?

  今日之事,他原就做得十分隱秘,自不會輕易叫人察覺——莫說這人畜無害的四皇子,縱是他父母來了……

  那也不可。

  他絕不會在大業未成之前,輕易叫他的想法和謀劃,還有那個人……暴露於人前。

  那些話,不過是他用來嚇唬季笙的。

  他哪裏舍得這麽早便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奈何,她自那場大病後,便再也不懂他了。

  兩個人,一個高大偉岸,一個卻胖乎可愛,相對立著,二人麵上俱是毫不退縮的堅定。

  時間一寸寸地過去了。

  四皇子麵上逐漸變得焦急起來。

  若,今日之事未完,怕是……

  反之,石鈞麵上卻是一派的氣定神閑。

  他在等——等有人撐不住,率先敗下陣來。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侍女重重將門推開,見得石鈞,先一步拜下去:“公子,前頭賓客都齊了,新夫人的花轎也已入了門……夫人請您去前頭行禮呢……”

  她說著,不著痕跡地掃一下石鈞對麵的小胖子,“殿下,娘娘正尋您呢。”

  石鈞便笑了起來,氣定神閑的:“殿不去前堂,還欲在此與臣候到何時?”

  四皇子哼了一聲:“你與我說這許多,不過是為了支開我。”

  分明是童言稚語,由他說來,卻似帶著不滿。

  不,不是似,是非常不滿。

  石鈞才不與幼童計較:“臣今日娶親大喜,不可誤了吉時,這便告退了。”

  他看一眼四皇子,又道:“殿下若還要在這院子裏,請殿下自便。”

  “自便?”小胖娃抬起他肉乎乎的臉,一雙眼瞪得溜圓:“我才沒有時間與你在此消磨呢!我尋我母親去!”

  到底是孩子心性,想到什麽,便要立時去做,話音未落,已抬著小胖短腿一溜煙地跑走了。

  眼見著四皇子帶著一眾宮人的身影消失,石鈞這才鬆一口氣。

  他自然不想如此快地便與皇室撕破臉皮——縱是一個幼童,那也不行。

  須知天家一慣爾虞我詐,即便這四皇子不過一個身量不足四尺的孩子,但石鈞相信,對方的心眼,並不會遜於外頭任何一個成年人。

  他隻要,好生地將裏頭的人關嚴實了,好生地嚇一嚇她,叫她再也不敢與他作對……

  正想著,那侍女卻扭著腰走到石鈞麵前,仿若無骨一般,靠近了他:“公子……”

  淡淡的魅香在鼻尖縈繞著。

  石鈞滿意地看著她,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勞你辛苦跑這一趟。”

  否則,他還不知當如何將那四皇子支走呢……他是做臣子的,若是對方鐵了心的要闖,他自問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好在,這丫頭生得機靈。

  大掌溫熱著,帶著將這侍女的心都熨得滾燙沸騰的溫度,那侍女被他握著,隻覺得身子愈發無力,心頭也更加熾熱了。

  石鈞握著她的手鬆開了:“好丫頭,你若無事,便替你家公子看好門,別叫任何人闖了進去。”

  “公子有托,奴……”她抬起頭來,一點星眸閃動,蕩漾著無數水波:“妾自當遵從,無……無有不依,公子且請放心。”

  石鈞在她朱唇上輕輕一點,這才重新站直了,大步朝著正堂而去。

  前頭,賓客如雲,紛至遝來。

  正堂上,高坐著一個華服美人。

  與熱情奔放的北地女兒的大方爽朗不同,那美人生得柔媚,自有一派婉轉嫵媚的南地風情。

  但,在她的風流嫵媚之外,卻又另有一種因常年身居高位所養成的獨特的貴人之姿,渾然天成,這種貴態,生生地將她身上的嫵媚壓了,便隻剩下令人不敢小覷的尊貴來。

  石鈞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落在自己母親身上。

  他一向自持的母親,正躬著腰,滿臉堆著笑:“皇後娘娘駕臨寒舍,實在蓬蓽生輝……娘娘請上座,也好叫阿鈞與新媳婦受娘娘的福氣才好。”

  皇後一向久居深宮,從不肯去任何臣子家中稍待——

  太過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