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221
  然後,再叫他們順藤摸瓜地找出些什麽來。

  季笙目光譏誚:“看來,有人已經先我們一步,動過這塊碑了。”

  不,不是碑。

  是墓。

  是這座葬著永安王外室的墓。

  她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容色冷峻,穿一身玄衣,看人時的目光總是冰冷的,縱然她與他曾經親近過,他喚她時,也總帶著某種叫她無處可逃的慌亂和懼怕。

  陳雲樵問道:“阿笙,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

  季笙目光落在這座木碑上,手稍稍地帶了些力道,被泡軟的木碑便又陷下去了一些。

  因為用力,她的指尖也跟著發著白:“自然是如你所願了。”

  無論這裏頭究竟藏著什麽,為今之計,也隻有開棺一途,方能知曉其中敬酒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季笙目光落在木碑上那道雪白的斷痕上,低低地笑了:“今夜是個好日子,你說呢?”

  開棺驗屍,早在陳雲樵的計劃之中,他又如何會反駁?

  說幹就幹,兩個人都是十分有魄力的,當下便拔了木碑放到一邊,這才開始動手。

  陳雲樵蘇日安地位尊崇,身邊追隨者眾,但今夜行事卻不好大張旗鼓,是以並未帶其他人來,兩個人便一道地徒手扒拉泥土。

  好在剛下過雨,泥土尚且十分鬆軟,折騰起來倒也算不得費力,也不知過了多久,飛鳥聲音漸漸嘈雜起來,季笙一直扒拉泥土的雙手這才終於停下。

  她一停,陳雲樵也跟著停了。

  “弄了這半夜,想你早已累了。阿笙,接下來的事你別管了,我來就好。”

  陳雲樵按著季笙到了一邊,目光落在已露出一角的棺木上,微凝片刻,隨意地將上頭亂七八糟的泥土撇開了,又回頭看季笙一眼。

  少女坐在樹下,安靜地朝著他的方向張望著。

  “阿笙,你走遠些。”

  季笙才不肯:“這是我的生母,我總要看看她到底什麽模樣才好。”

  葬了這麽久,想來早已化成白骨了罷……

  “經年的舊棺,裏頭定有瘴氣,待我先開了棺晾一晾,你再過來。”

  陳雲樵拗不過她,隻好重新轉了回來,手上帶了暗勁,用力在嚴絲合縫的棺蓋上重重一推。

  那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價逾千金。

  一時,陳雲樵有些搞不懂永安王的想法了——若說永安王不疼愛這個外室,可這上好的棺木,縱是達官顯貴中也不多見,可若說疼愛,又為何要將這位外室一個人孤零零地葬在這山巔之上,無人打理?

  要知道,時人對於墓地是十分重視的,若有人身故,總會葬入祖墳,而非如此孤零零地在這般偏遠的地方起一座香丘,做所謂的“孤魂野鬼”。

  隨著他雙臂用力,棺蓋一寸寸地移開,陳雲樵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緩緩地朝著棺木內裏移了過去。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他這一生也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如今當真要麵對,始終還是需要勇氣的。

  他在心中暗暗地為自己打著氣,這才敢往裏頭看。

  天已蒙蒙亮了。

  月色還未褪去,太陽卻已隱約有了影子,因周遭是樹林,雖處山巔之上,但四周的環境依舊是帶著泛著暗青的灰。

  陳雲樵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挪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定會看到一具森森白骨,但當他當真看到裏麵的景象時,卻忍不住叫了一聲:“阿笙,你快過來!”

  季笙原就立在一邊,聽得陳雲樵喚她,頓時衝了過去,剛要出身詢問,在看見棺木裏頭的景象時卻是一愣。

  “這是怎麽回事?”

  泥土腥外,上好的金絲楠木縱然被埋了十數載,依然有著十分淺淡的香。

  棺是長條形,中間被鑿了凹槽,裏頭空無一物。

  這,竟然是一具空棺!

  這怎麽可能!

  季笙麵色灰敗:“這處,難道不是紫鈺夫人的墓?”

  她喚紫鈺夫人,並不喚母親,其中生疏可見一斑。

  陳雲樵隻當她對生母有積怨,並不在意,“阿笙,這些事情你別管了,待我好生查驗一番,再來喚你。”

  季笙覺得心裏亂糟糟的,被他下了逐客令也不在意,隻心情複雜地應了一聲,又道:“這裏的殘局……”

  她低頭,看著自己滿手的黑泥,“不過我們先恢複了原狀,再走吧。”

  可是原貌又豈是那麽容易恢複的?

  他們動手之前,香丘上開滿了紫色的豔麗花朵,如今紫鈺夫人的墓被打開,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泥土和枯枝敗葉,又哪裏能“恢複”得過來?

  “罷了。”陳雲樵歎了一聲,掏出一枚骨笛輕輕地吹了一下,又放了手:“我送你回去。”

  “那這裏……?”

  “這便不用你操心了。”

  他並非孤家寡人,自然會有人處理善後。

  季笙放了心,兩個人這才相攜著一道回了禪房。

  好在這時天還未大亮,眾人都還睡著,唯獨老貓醒得早,見到季笙歸來,也隻懶洋洋地“咪唔”一聲以示招呼。

  季笙學著陳雲樵跳窗進去。

  他緊隨其後,也跟著一道跳了進去,但見季笙滿身都是泥土,又有些忍俊不禁:“阿笙,你可得尋了幹淨衣裳換上才是。”

  若是被人發覺,倒是一樁麻煩事。

  季笙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見陳雲樵要走,又想起些什麽來:“你隻管放心,我會穿你準備好的衣裳。”

  去做那件事。

  陳雲樵的腳步頓了頓,少頃,他大步離去,再不肯停留半寸。

  季笙見他走的毫不遲疑,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可到底要真說些什麽,又找不出難受的理由,便隻歎了一口氣,這才去換衣裳。

  剛一動,發覺手上略有些刺痛,低頭一瞧,竟是手上不知何時裂了一個十分細小的口子。

  定是先前扒拉泥土所致……

  季笙暗罵自己不小心,但到底不在意,隻胡亂地將身上衣裳扯下來,又粗粗地將手上的泥土擦了擦,這才準備出門找水。

  剛走到門口,手還未觸到門上,原掩住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