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203
  門口的動靜雖小,卻驚動了不少人,雲舒院立時便有了騷動,不過片刻,季笙便被眾人團團圍住。

  這些人的麵孔或許不盡相同,但唯獨在瞧見季笙全須全尾地歸來時,表情卻都驚喜交加。

  季笙一張張地掃過去,頭一次生出了某種親切感。

  這就是被人惦記著的滋味嗎……

  “我回來了,大家盡可放心。”

  她安撫著眾人,香茗卻一直緊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地,隻眼巴巴地一直將她望著,像是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季笙心中溫暖,卻將這道目光略過,她一一地看過去,最終落在人群最後頭那張梨花帶雨的麵上,朝她微一點頭。

  阮娘頓時上前來與她解圍:“姑娘定然沒有吃飯,桔秋去將灶上熱著的飯菜端來。”

  又吩咐眾人燒水的燒水,灑掃的灑掃,不過片刻,雜亂一時的雲舒院又恢複了往日的有序。

  她果真是個人才……

  季笙在心中暗暗想著,被請回到花廳。

  “我不在這些日子,辛苦阮娘了。”

  香茗是個不經事的,雖一心為她,但因她們主仆二人都是散養,反倒不如阮娘能挑大梁。

  阮娘笑得有些羞澀:“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姑娘不必掛懷。”

  想了想,又同季笙道:“姑娘放心,您這幾日雖然不在,但好在有禁足令,除了咱們院的人,便再無人發現了。”

  季笙頗有些意外。

  “你們……”

  阮娘便同季笙解釋:“香茗與您身量極為相似,奴婢讓她穿了您的衣裳,又不出門,隻說是舊病犯了,咱們府裏雖也來了人,但都未見到您的真容。”

  “難為你了。”

  她拉著阮娘的手拍了拍,心中十分感激。

  阮娘來雲舒院,不過是臨危受命,卻不想竟有如此風度,倒是她撿來的一塊寶。

  隻是,這塊寶究竟是姓雲舒院的,還是正院,如今還未可知……

  阮娘也曉得季笙對她仍存防備,但她並不在意——若季笙果真十分輕易信人,反而不值得她追隨。

  隻是有一件事如今卻很有必要說與季笙曉得,也好叫她心中有個底,免得果真撞上時措手不及……

  阮娘有些遲疑,目光四下掃了一圈。

  季笙自然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便抬抬手,伺候的人都聰慧,立時便退了下去,又小心將門掩上。

  阮娘這才敢說話:

  “阮娘曉得有些話實在難以啟齒,可是姑娘,如今不是害臊的時候……”她有些掙紮,麵頰也悄悄紅了:“不知姑娘對自己的婚事究竟如何看待?”

  婚事?

  季笙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阮娘是永安王妃的人,雖如今歸了她,但到底仍與那邊有所牽連,這也是季笙一直隱忍著並未對阮娘動手的原因。

  如今聽得阮娘提起這件事,季笙不由覺得有些發慌:“你可是聽說了什麽?”

  阮娘卻有些猶豫起來。

  那些話,她本不該說,可是,若她果真要追隨季笙,單隻是盡職盡職的做好一個侍女的本分,卻是遠遠不夠的。

  她須得遞交一份投名狀,方可叫季笙全身心地信任自己,就像信任香茗那樣……

  “是。”她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直將季笙看著,“王爺說,姑娘年歲不小,議親之事,也該提上日程才是。”

  季笙心中重重一跳。

  議親?

  不知怎的,這事來的突然,她卻覺得頗有些意料之中。

  那夜,她在荷塘撞到永安王,惹了他的不愉,她雖自請禁了足,可到底這懲罰隻是她自己提出來的,而她那位名義上的父親麽……

  “我不在這幾日,可發生過什麽事?”

  她聽得自己聲音淡淡,有些冷。

  “是。”阮娘小心翼翼看她一眼,“那夜姑娘帶著我們闖了芷蘭軒,殺了三姑娘的氣焰。”

  接下來的話,縱然阮娘不說,季笙也是曉得的。

  季蘭一向得永安王寵愛,此番她得罪了季蘭,便也跟著將永安王也一道得罪了。

  季蘭又是永安王的掌上明珠,有她在,定不會有季笙好果子吃。

  季笙也不在意,隻閑閑道:“不知王爺要叫我嫁給什麽人?”

  總不會是什麽好人便是了……

  既有季蘭,她斷然尋不到什麽好人家,也注定不會有什麽好歸宿便是了。

  還不待阮娘說話,季笙已無奈一笑:“無事,不過一樁微末小事,不必掛懷。”

  這話還是自陳雲樵嘴裏撿來的。

  她擺擺手,“我累了,很該早些歇著,你先下去。”

  “小姐。”阮娘卻不聽話。

  她早下定了決心,自然不會叫季笙果真兩眼一抹黑:“聽聞那是個舉子,雖是外鄉人,底蘊差了一些,沒有根基,但卻頗有才氣……”

  “那又如何?”

  北朝一向重武輕文,科考一途也是近幾年才興起,對方有無真材實料尚無定論,縱然有,那又如何?

  總歸是季蘭千挑萬選來惡心她的就是了。

  季笙並不在意。

  早在她承襲這具身體伊始,她便也跟著一道承襲了這具身體的責任和使命,如今不過是嫁人,也不過是在她命定好的人生中的一部分罷了。

  況且,如今不過隻是永安王心血來潮地一提,事態究竟會如何發展,卻未可知。

  還有那個人呢,他若是曉得了,總不會坐視不管便是了。

  她淨完麵,原清澈的水多了一層淡淡的白色,季笙低頭一瞧,頓時暗叫一聲不好。

  歸來之前,這張臉是由陳雲樵特將替她喬裝改扮過,將原來的白皙遮得嚴嚴實實的,看著又十分蠟黃暗沉,一望便叫人覺得命不久矣。

  季笙忙用半截袖子將臉擋住,“我累了,你們都下去。”

  隔著一層布料,聲音便有些甕聲甕氣的。

  阮娘本有心再與季笙多說兩句,可見得季笙如今這般態度,縱然有再多的話,遇上不配合的人,便也說不出來了。

  唯獨在下去的時候,她目光下意識往對著門的鏡子一掃。

  雲舒院如今的侍女個個勤快,從來收拾東西都不敢有遺漏,一張銅鏡被擦拭得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