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162
  這王府裏頭如此要好的主仆,侵入姐妹般,除了雲舒院裏這二位,想來也沒有旁人了。

  阮娘收回目光,自下去與永安王妃回稟不提。

  季笙起來卻很艱難。香茗與她說,不知她昨夜誤食了何物,一直昏迷不醒,害得永安王妃連夜請了禦醫來。

  又十分不放心的囑咐季笙:“小姐別再亂吃東西了,這回尚有人能救,可下回呢?”

  麵上雖然有些責備的模樣,但眼底的擔憂卻十分顯而易見。

  季笙心中有數,隻笑嘻嘻地同香茗一邊調笑一邊穿了衣裳,待好不容易收拾完一切,剛要出門時,永安王妃身邊的玉嬤嬤卻又專程跑了一趟,說是娘娘恩典,免了季笙今日請安。

  季笙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她有些不知究竟應該如何麵對永安王妃。

  昨日她一時衝動服藥過量,害得自己病情加重不說,又恰好撞在心情欠佳的永安王妃手中,若是往日她尚且如履薄冰,今日卻……

  能晚一刻麵對嫡母的盛怒,也是好事。

  實則季笙性格稍微有些溫吞,遇到事時,總喜歡藏在自己的殼裏,除非避無可避,這才不得不站出來。

  是以她聽了玉嬤嬤的傳話,頓時鬆了一口氣,草草用過午飯後,便仍如往日那般去睡躺椅。

  雲舒院眾人都曉得季笙的習慣,便將一把椅子布置得十分舒適,於往日的季笙而言,吃飽喝足後能躺上去,實是人生一大幸事,但今日她卻覺得十分難熬。

  身上四處都是痛的,每一條經絡,每一根骨頭,無一不痛。

  已是盛夏,天也跟著越來越熱,樹上爬的知了叫起來時便比平時多了幾分煩躁。

  縱然身邊多了人打扇,季笙卻始終有些躺不住,好容易才捱到傍晚,立時便喚了香茗並阮娘一道隨她去正院。

  早死晚死,不都得死麽。

  正院裏頭,王府各位主子都到了,擠擠攘攘地立了一屋,十分熱鬧。

  季笙進去時,正見到永安王妃歪在那處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甚是無聊的模樣。

  季笙走過去,剛要行禮,永安王妃卻一眼看到了她,忙抬手喚她過去,季笙推脫不得,隻好在各種或豔羨或忌憚的目光中一步步地挪過去。

  無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刺,季笙在眾目睽睽之下挪著,卻產生了一種仿佛自己連衣裳都沒有穿的錯覺中。

  一靠過去,便被永安王妃拉了手:“阿笙來了。”

  語氣熱絡,態度也不似之前的漫不經心,倒叫王府一眾姬妾和庶女們一時隻當自己花了眼。

  其中又以季蘭的目光為甚,那仇恨的,惡毒的目光,如有實質一般重重戳在季笙身上,直恨不得能以目光便叫季笙血濺當場……

  昨日那場爭吵季笙還沒忘記,感受到季蘭的目光,也不示弱,隻直直瞪回去,倒叫將一切暗流都盡收眼底的永安王妃看了一場好戲。

  心中又多了幾分計較。

  她攔著季笙不讓行禮,旁人見了,便更加不敢使喚季笙,隻好目光火熱地看著季笙略有些不安地坐下來,伺候的人慣會見風使舵,立時便奉了新茶上來。

  季笙自不敢伸手去拿。

  她區區一個庶女,還做不到在這麽多幾乎能殺人的目光下坦然自若。

  永安王妃卻不在意,見茶上來,便先揭了蓋將上頭的浮沫撇了,這才推到季笙麵前,“阿笙,這是莊子上來的新茶,我試過覺得尚且能夠入口,卻不知你是否喝的慣?”

  當家主母擺出一副慈母的嘴臉來,季笙自然不敢不配合,忙戰戰兢兢地端了茶淺嚐,淡淡甘甜混著新茶特有的方向在唇齒間蔓開,季笙這才道:“母親的茶,曆來是極好的。”

  此言一出,堂中眾人俱是一愣。

  此前隻聽說過永安王妃如今十分寵愛雲舒院這位庶女,如今看來,傳言果真非虛。

  竟然已經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始喚母親了……

  這位主母一向最重嫡庶規矩,如今這般,又是唱的哪出?

  永安王妃才不在乎這些人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隻聽季笙說了不錯,便笑了一聲:“我也覺得甚是不錯呢。阿笙,你既喜歡這茶,恰好莊子送的有多的,便帶兩餅回去。”

  眾人頓時一愣。

  今年天旱,茶樹十分難種,王府雖有茶莊,可這次送到王府裏來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六餅,如今雲舒院這賤丫頭就占了兩餅,她哪裏來的臉?

  但當著主母,又不敢多說些什麽,隻好用憤怒的目光死死將季笙瞪著。

  季笙愈發猜不透永安王妃的心思,也不敢再答話,院裏一時便有些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嬤嬤進來回稟,“前院宴席已經開了,側妃娘娘入了門,如今正在前院候著,王爺說,還請娘娘去主持大局呢。”

  霎時,滿堂俱靜。

  永安王妃“哈”地笑了一聲:“他將事情都做完了,又叫我這個主母主持什麽大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當家主母既然這樣說了,自然無人膽敢輕易再開口,隻各懷鬼胎地將永安王妃望著。

  說不得有好戲看……

  這種時候,季笙自然也不敢強冒頭,隻好垂頭捧茶,連一個眼風都不敢往永安王妃身上掃一下。

  永安王妃一沉了臉,正院裏頭的氣氛也跟著低了下來,沉默片刻,永安王妃這才似笑非笑地“嘁”了一聲。

  “各位往日不是都愛往前頭鑽麽,今日如何連吭氣都不敢了?”

  她目光落在永安王的一眾姬妾身上,一一掃過,每一個被她目光盯著的人都心虛地低下頭來。

  主母多年積威之下,眾人縱有再多的心思,此刻也不敢再多想了。

  但到底還是有些幸災樂禍的。

  永安王妃在主母這個位置上坐的實在太久太久,將她們壓製的大氣也不敢出,永安王雖然糊塗,可對妻子卻也從不曾落了臉麵,這才叫王妃的氣焰一日日地高漲。

  如今新人進門,架勢又擺得那樣大,日後這王府會變天也是說不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