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前塵記憶(一)
作者:一抹淡陽光      更新:2020-12-14 23:44      字數:2402
  陳清然被兩人這麽一收拾,確實覺得有些餓了,催促道:“忍冬,我不想梳這個頭式,你換個簡單的。”

  同兩人聊天中,陳清然知道了眉目清秀的瘦高女子叫忍冬,一張娃娃臉的和氣女子叫忍夏,她們都是自己的婢女,陪了她三年時間。

  她還有一個婢女叫忍桑,隻不過從後山摔倒時,忍桑為了護住她,把自己摔骨折了。

  骨折一聽就是骨頭都斷了,得多痛的傷,她心中下了決定,梳完頭發,她先去看忍桑。

  哥哥肯定不會生氣多等她一刻時間,畢竟忍桑可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雖說奴才護主是忠心,可她覺得不該是這樣,隻要有人幫助了自己,她都應該說謝謝。

  可是她又不想讓哥哥久等,所以隻能她節約時間,隻要她動作快些,就不會耽擱哥哥剛才說好的時間。

  忍冬曉得小公主的催促是為了什麽,自然是去看受傷躺在床上的人,她們自然知道忍桑為何會傷,而且她同小公主在一起多年,感情深厚也是應當。

  手也不自覺的加快速度,“公主別急,奴婢將頭發梳順了,動作自然就快了。”

  “那你倒是快些!”

  “馬上馬上。”忍冬努力讓手不要抖,雖然在伺候公主前,她和忍夏便被府裏的嬤嬤教導著學了不少東西,可她手中握著的頭發是小公主的,不是忍夏的那一頭糙發,她要是沒輕沒重,弄痛了小公主怎麽辦?

  先前曾聽教官偶爾說起過小公主,她們隻知道小公主由於體弱養在外地,至於養在哪兒就不是她們該知道的事情,因此對府裏從未謀麵的小公主有不少好奇心。

  隻記得那天教官心情很好,一向冷酷的臉都有了笑意,活像千年老鐵樹開花,“剛才去向公主稟報事宜,公主看著手中的心一個勁的直笑,沒空理我,笑了老久才跟我說,保護小公主的人寫信告訴她,小公主今日采玫瑰被刺紮了,哭了一個下午,任誰哄都不行,最後沒得辦法了,齊夫人差人上街買了一串糖葫蘆回來,小公主看著糖葫蘆立即眉開眼笑,都不哭了。”

  那時她們認為原來小公主是個愛哭的嬌氣包,以後要是被世子爺拉著練武,會不會哭好久?

  如今她見到了隻在傳聞中聽說過的人,果真如傳聞所言,是個嬌嬌氣氣的愛哭包,剛才她和忍夏侯在門外,聽小公主哭了好久,若不是裏麵是謝世子,她都要進去揍人了!

  至於為什麽不揍謝世子呢?

  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身份懸殊,不到危機關頭,她不能動手。其二是府中一直有傳言,小公主回來後是要和謝世子定親的,謝世子本就是定國候府的常客,還是世子爺的好友,所以她們都認為這門親事可能性很大。

  齊琅暈倒後,阿炎火急火燎的去請郎中,老郎中坐在床前,右手搭脈,左手一直摸兩撮山羊胡子,阿冰簡直都快急哭了,這老郎中搭了半刻鍾的脈,一直不說話,還沒有起身寫藥方的打算。

  難不成是個庸醫?

  眼神掃向阿炎,無聲指責道:你這請的什麽大夫,跟江湖騙子一樣,都沒有兩把刷子在身。

  阿炎也很懵,剛才阿冰叫他去請大夫,他向客棧小二打聽附近那位大夫最有名,小二回答後,他就架著馬車去了,一路上橫衝直撞,險些還撞了車,他也很冤枉的好不好?

  在兩人的針鋒相對中,老郎中終於開口了:“公子勞累過度,待老夫開兩副安神藥,好生休息便可。”

  阿冰顯然不太相信老郎中的說辭,搭了那麽久的脈,隻是一個勞累過度?

  心想待會兒送走老郎中,讓阿炎重新去請個靠譜的郎中回來,但還是接過了老郎中的藥方,誠心實意的道了謝,給了錢。

  齊琅躺在床上,麵色沉靜,沒人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是怎樣的波瀾起伏,他好像在做一個夢。

  隨著夢境的深入,他看見一個青衣男子朝他慢慢走過來,眉目清冷,和他有幾分想象,男子的笑容和煦且悲涼,對著他隻道:“齊琅,這輩子不要再放棄齊玥了,不要對不起她。”

  他心生疑惑,他怎麽可能放棄玥兒,她可是他的妹妹啊,作為兄長本就該護她一世安寧,平安喜樂。

  可男子沒有過多言語,慢慢向他靠近,最後身體逐漸透明,慢慢進入了他的體內,一時間,男子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來,衝斥著腦子,隨著苦楚越發強烈,他才明白原來那個男子是他,原來上輩子的他竟那般狠心絕情。

  他三元及第,成了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在錦州官場初露頭角,得到了帝王的認可。

  一時間,安南候在錦州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自然而然,齊玥的婚事也被人惦記上了。

  齊玥十五歲時,他擔任禮部侍郎,昔日的糯米團子出落成明豔動人的少女,舉手投足賢淑且溫柔,因此他看著她的目光也越發深沉,為了不讓無法說出口的感情,影響匡扶天下的抱負,他便早出晚歸,刻意不與她見麵。

  隻要離她遠些,兩人少見麵,他就不會瘋狂的想要得到她。

  後來,林將軍替嫡次子來安南候求娶齊玥,自古女子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長大成人,早就獨當一麵,因此齊玥的婚事該他這位兄長做主,他找了個理由,隨意拒絕了。

  他不想看不見齊玥,他不想每次踩著寒露歸府的時候,再也喝不到她送的薑湯。

  世人都說他高風亮節,德行兼備,是難得一見的清冷君子,可誰又知道他淡漠的神情下,對幼妹藏著不可說的心思。

  他喜歡齊玥,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的喜歡,可齊玥是他的妹妹,他不能喜歡妹妹。

  所以,隻能遠離她,疏離她,他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可他又清醒的知道,無論他對她如何冷漠,她都會繼續對自己好,因為他是她的親哥哥,血緣羈絆,割舍不了。

  他貪圖她的好,舍不得她的笑,最喜歡她喚自己“大哥哥”時的激動,但他更不想看見她與別人夫妻情深,生兒育女。

  既然這是一場無法善終的愛戀,那麽齊玥就和他一起孤獨,誰也不能放過誰。

  他是男子,抑製不住對齊玥的愛戀是人之常情,可他熟讀儒學經義,那就該拿禮義廉恥克住那些對親妹妹的不倫心思。

  他所求不多,隻要她一直在齊府就好。唯此所願,別無所求。

  時光蹉跎,他對齊玥的感情越發強烈,表露出的淡漠也越來越深,可她依舊尊崇他,依舊在看不見的地方保護著他,抵擋後宅才有的陰私算計,而那些保護他都不知道,他那時甚至還慶幸,升官之路比常人順暢不少,都沒遇見讓心惡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