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們可以出門經商，不用擔心流言蜚語；人多的地方可以不戴帷帽，沒有人會說她們不符合女德；遇見心儀之人不必害羞委婉，可以大大咧咧的衝上前去交談，就算被拒絕也不會惱羞成怒。

  若不喜歡繡花針，也不會被父兄耳提麵命的勸誡，說女子本應賢良淑德，秀外慧中。

  她們可以提刀拿劍，拜師學藝，做快意泯恩仇的女俠客；也可以讀書識字，同男子一樣參加科舉，不用擔憂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們和男子一樣平等，享有同等的選擇權，總之一句話，男子能做的事情，她們都能做！

  這是九天女子的生活，更是齊玥向往的自由，獨立自由，理性優雅，為自己而活。

  “小姐？”桑桑在齊玥眼前晃了兩下，打趣道：“小姐怎麽發呆了，是思念大公子嗎？”

  齊玥心中一萬個無語，誰思念那個涼薄之人。

  桑桑將飯菜擺放好，想起下午楚昭來找過她，提道：“小姐，楚夫子下午來找過您，說後山的林子裏有許多蘭草，君子如蘭，問你想不想給大公子挖一顆蘭草帶回去？”

  順手將筷子擺放好，接著道：“奴婢覺得小姐肯定會去，小姐同大公子兄妹情深，每次看見好東西都會給大公子備一份，去年秋天，小姐還特意給大公子挖了一顆萬年青回去。”

  聽見桑桑的話，齊玥對齊琅的不滿更強烈了，她對他那麽好，尋珍求寶，買墨種花……他上輩子還對她涼薄至極，當真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齊玥接過筷子，壓下心中的不滿，點頭道：“好啊，那我們明日吃完早飯就去，聽說野生的蘭草難得，到時候你的眼睛可要放亮些，斷不能放過一厘地。”

  “小姐放心，奴婢穿針引線的功夫不差，眼神好著呢！”

  “嗯嗯，知道你慧眼如炬，”不過看著桑桑滿麵春風的模樣，齊玥抿抿唇，好奇道：“桑桑，你今日是遇見情郎了嗎？”

  桑桑臉上本有些羞紅，今日她撞見了小姐和一個少年郎嬉笑玩鬧，小姐一貫心高氣傲，最討厭有人說鬼話，但今日那個毒舌少年數次惹惱小姐，小姐竟然沒有生氣，還任由少年郎牽著她。

  雖然那個少年郎她沒有見過，可也是個朗月般的人物，那意氣風發的少年朝氣，不知是多少女兒家的夢中情郎。

  結果，那個少年竟然心悅小姐，桑桑隻覺得小姐不愧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人，有一個如風似玉的君子哥哥，還有一個容貌頂好看的情哥哥，若被人知道了，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紅，羨慕。

  “奴婢沒有情郎，小姐莫冤枉奴婢，”桑桑急忙擺手，生怕嘴漏，說出今日她看到的一切。

  可桑桑忍不住心裏的好奇，比如紅衣少年郎家住何方，姓甚名誰，怎麽從來沒在錦州城見過。

  錦州作為大周國都，勳貴滿地跑，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可是她從未聽說過誰家的小公子生的那麽俊美。

  桑桑不由得心生擔憂，萬一小姐喜歡的人是錦州周圍的富商之子，將來兩人若真成了婚，豈不是門不當戶不對？

  她聽府裏的嬤嬤講過很多高門貴女低嫁的故事，那些貴女的結局大多都不好，因為門第差距，丈夫心生自卑，隻想借用貴女娘家勢力獲得高升，鮮有忠情之人。

  若是小姐低嫁了，以小姐不怕天不怕地的脾氣，肯定會被人暗地裏使刀子，如若那人隻想借用安南候的勢力，獲得高升後，隨便找個由頭將小姐休棄了怎麽辦？

  小姐生來高貴，怎麽能受這種委屈？

  桑桑頓時心有些緊張和惶恐，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什麽？”齊玥正在吃飯，被嚇的一噎，好不容易咳下去，茫然的看向桑桑，問道，“你怎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難不成你真有情哥哥了？”

  齊玥從六歲起，桑桑就一直跟在她身邊，這些年的朝夕相處，兩人名義上是主仆，實際上早將彼此當做姐妹看待。

  桑桑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再結合她先前的臉紅，齊玥得出結論，小姑娘長大了，有了喜歡的小少年，也想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人。

  齊玥感歎道：明明現在是夏日，又不是談情說愛的春天，桑桑怎麽和別人突然看對眼了？

  桑桑看見小姐的驚訝，以為說中了小姐的心事，語氣變得更為柔和：“這幾年奴婢看過的話本也不少，每一本書都有不同性格的少年，小姐是喜歡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還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對了，”想起大小姐前兩日新送過來的話本，桑桑小姐愛不釋手的動作，憂心道：“難不成小姐喜歡出身卑微，終日和閻王做營生的死士？”

  話剛說完，兩手握住齊玥的手，臉色變得鄭重其事，道：“小姐，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人，書中的話本都是騙人的，喜歡死士是不會有好下場，大公子會把你的腿打斷！”

  桑桑怕小姐真喜歡上什麽死士、暗衛、小廝……反正她家小姐就是個不按常理走的人。心中隱約做出了對策，趁現在人還小，潛移默化把小姐的擇偶觀給掰回來，她家小姐不說嫁王侯將相，怎麽也得嫁個世家子弟吧。

  “噗……”聽見桑桑的威脅，齊玥直接笑出了聲，放下碗筷不吃了，“你這腦袋想的都是什麽啊，莫不是話本看多了？”

  桑桑想起剛才小姐和少年郎言笑晏晏的模樣，“小姐，你就告訴奴婢，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還有兩年就要定親了，奴婢還可以幫你去打聽。”

  齊玥挑挑眉，嘴角勾起，“你天天跟在我身後，哪有時間替我打聽？”

  “這個……”桑桑麵露難色，兩眼望著地麵，很快想出解決之法，“小姐恐怕不知道，奴婢很會同人聊天，有些事情由奴婢這種身份的人才更好打聽。”

  聽桑桑說的如此直白，齊玥一臉“你無可救藥”的搖了搖頭。

  桑桑是真擔憂小姐的終身大事，京中的貴女大多十四歲定親，十五六歲成婚，她家小姐冰雪聰明，蕙質蘭心，秀外慧中，萬一真便宜了一個出身低賤的人怎麽辦？

  那樣小姐就會被人看不起，耳邊都是風言風語，都說人言可畏，小姐萬一想不開怎麽辦……

  她先前聽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富家小姐嫁給自己的侍衛，背後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小姐不堪折辱，直接上吊自殺。

  桑桑深知她剛才的話失了本分，可是在小姐的平安順遂麵前，那些規矩又算得了什麽？

  “小姐，你就告訴奴婢吧，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奴婢和你一起長大，有些好奇……”

  齊玥早就被這番話搞得莫名其妙，桑桑怎麽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