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顧輕染心口一緊：“你說什麽？”

  令狐瀟的聲音仍然有些顫抖：“楚天陌給我吃了七絕丹，噬靈蠱已經發作。醫聖，算了吧！”

  這句話，有如一記驚雷在顧輕染腦中炸響。顧輕染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七絕丹！

  陸天策與墨蕭璟等人，也都是瞬間愣住，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噬靈蠱，發作了？

  令狐瀟又是笑了一聲，笑聲一如往常那般明媚好聽：“其實也沒什麽，不過一死而已。”

  “若不是你，我早就已經死了。暗夜血狐，是個滿手殺戮之人，早就該死。若不是你，世上誰能容我？”

  “如今重活這麽久，能一直在醫聖身邊，陪著醫聖，保護醫聖，小狐狸已經很知足了。”

  “不！”顧輕染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奮力想要掙脫墨蕭璟衝進牢房：“便是噬靈蠱發作又怎麽樣？我有玄力，我可以救你的！”

  令狐瀟趕忙說道：“不行！你又不是沒試過，以你現在的玄力，根本無法驅除噬靈蠱，況且現在又多了七絕丹。強行運功，隻會連累了你。”

  “醫聖，放棄吧，毒融已經開始了，真的來不及了。”

  他分明極其痛苦，不過是為了不讓外麵的人擔心，倔強的奮力忍受。

  顧輕染搖頭，大哭出聲：“不會的，不會的！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

  黑暗之中，令狐瀟的麵孔因劇痛而變得扭曲，痛苦使得他渾身抽搐不止：“對不起，醫聖，這一次，我要食言了！”

  難以想象令狐瀟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顧輕染心裏是又心疼又著急：“不可以，你不能就這麽放棄！我可以救你的，我可以的！”

  話落，終於狠狠掙開了墨蕭璟禁錮她的雙手，朝牢門奔去。

  正準備拉開牢門，黑暗中又是傳來令狐瀟慌亂的喊聲：“不！醫聖，我求求你，你不要進來！我現在很難看，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我都要死了，我不想生命的最後，把這樣的模樣留在你心裏。求你，求你……”

  說完這番話，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令狐瀟再也難以忍受，身軀猛地顫栗，發出痛苦的嘶叫：“啊！”

  毒融的痛苦，折磨的他麵容猙獰的可怖！

  顧輕染也心知回天無力，隻是不願相信罷了。此時聽得令狐瀟這句話，她也無法違背令狐瀟的意願。

  可令狐瀟怎知，此時要她等在外麵，聽著令狐瀟痛苦的聲音，卻不能與令狐瀟相見，這對顧輕染來說，又是怎樣的心如刀割？

  顧輕染痛苦難忍，強行逼著自己不去打開那牢房的門，扶著鐵欄，無力的癱坐在地。

  抓著欄杆看著黑暗中的那個身影，哽咽的哭著：“小狐狸，小狐狸……”

  此時在場的眾人，全部都沉默下來，所有人眼中都現出了淚光。

  寂川、上官赤錦等人，一個個都是雙眼發紅，痛心的攥緊了雙拳。

  陸天策強忍不住，走過顧輕染身邊，將手伸向牢門：“王妃不能進去，我總可以吧？”

  “不，你們都不要進來！”令狐瀟強咬牙關，聲音已變得虛弱。可便是痛苦至此，他卻還是笑了出來，話音裏都聽得出他明媚的笑意：“陸少，自始至終，你除了想抓我就是想殺我，我知道你恨我討厭我，但現在，就尊重我這一次，好嗎？”

  陸天策停住腳步，手臂在空中猶豫了片刻，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哽咽的聲音欲言又止：“死狐狸，我！”

  不知是何原因，竟是渾身顫抖。低下頭，將臉孔藏在陰影之中，看不出臉上表情。

  卻有一滴清淚，自下巴滴落，砸在腳前地麵。

  顧輕染已經哭成了淚人，哭得說不出話來，喉嚨有如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樣，哽咽的喘不過氣。

  黑暗的角落中，令狐瀟的身子吃力的動了動，瀟灑的倚坐起來，背靠著牆壁，一如他昔日那般瀟灑不羈。

  開口的聲音，也還是那般明媚好聽，聽那語氣，分明嘴角帶著笑：“醫聖，別哭，仔細哭傷了身子，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說起話來，竟還似在開玩笑。

  顧輕染強忍哽咽，哭著說出一句：“瞎說什麽？我不準你死，不準你死！”

  令狐瀟又是笑了：“沒辦法，這事兒我說了不算。”

  顧輕染抓住欄杆的手，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將額頭靠在鐵欄上，閉目輕喚：“小狐狸……”

  說話對令狐瀟來說似乎太耗費力氣，說完這句話後，令狐瀟將頭靠在了牆壁上：“本不想讓你們找到我，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這樣也好，我還以為，真的再也見不到醫聖了。”

  “不過醫聖，你也別為我擔心難過。我希望在醫聖的心中，令狐瀟永遠都是那個愛笑的小狐狸，是那個不管麵對怎樣的困境，都能從容瀟灑笑出來的小狐狸。你就隻記得那樣的我，好嗎？”

  “醫聖，我從不怕死。”

  “我隻是害怕，再也見不到我的醫聖了。”

  聽他說到這裏，外麵的人都已經是泣不成聲。

  連墨蕭璟，都是喉中哽咽，紅了雙眼。

  顧輕染低著頭閉目落淚，一顆心如碾碎了一般的疼。

  此時令狐瀟歎了口氣：“好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魚了。”

  說著說著，語氣終於失落下來。聲音，也逐漸虛弱：“醫聖，小狐狸以後不能再保護你了。”

  “下輩子，你能不能早點找到我，讓我在你身邊待久一些？到時候，我還做你的保護神，好嗎？”

  “醫聖……”

  顧輕染聽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話，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哭的是癱坐在地。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角落裏那個瀟灑的身影，慢慢的再也不動了。手臂滑落在地，連微弱的呼吸聲，都在黑暗中散去。

  牢房中再也沒有他的聲音傳來。

  而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在消失。

  顧輕染哭的昏天暗地、撕心裂肺！

  痛哭使得她大腦眩暈，幾欲昏厥過去。墨蕭璟焦急的護在她身邊，將她抱在懷中：“染兒，染兒！”

  顧輕染睜眼，看到墨蕭璟關切的眼神，淚水又是不斷落下。

  緩過氣來，大叫了一聲，掙脫墨蕭璟的懷抱衝進牢房，！

  可待她跑到令狐瀟所在的角落。

  卻見這角落裏，隻剩下一攤黑紫的血水。

  血水之中，落著一枚狐尾飛鏢，和一塊碧綠的平安扣。

  顧輕染蹲下去，拾起狐尾飛鏢放在胸口，指尖觸著那攤血水，心如刀割！

  曾經那瀟灑俊逸的身影，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明明他可以活下去的！

  “小狐狸！”顧輕染哭聲哽咽，攥緊沾有令狐瀟鮮血的手：“小狐狸，你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麽為你複生？我要怎麽救你？”

  “小狐狸，小狐狸啊！”

  擔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墨蕭璟等人接連跑了進來。

  看著她心痛的模樣，墨蕭璟滿目擔憂：“染兒！”

  卻不知要怎麽做，才能安慰顧輕染，讓她不再難過。

  一時間，周圍一片寂靜。

  卻在此時，顧輕染的眸子忽然變得淩厲。

  緩緩起身，口中喃喃：“血！”

  “還有血！”

  想了想，緩緩抬起手臂，掌心向下，閉目運轉玄力。

  便見片片金色流光自她掌心散出，落至地上黑紫的血液中。片刻後，血液竟是一滴滴自地麵飛起，在金色流光的包裹中，逐漸從黑紫變作鮮紅。

  再逐漸凝聚起來，縮小再縮小，直至最後，成為丹藥大小的一滴紅玉。

  剔透鮮紅，似有鮮血魂魄在內流動。

  顧輕染在此時拿出一個古樸的黑色瓷瓶，將這滴紅玉接在了瓷瓶之中。

  攥緊瓷瓶，心痛閉目。

  再睜眼時，目光變得倍加淩厲！

  淩厲之中，帶著刻骨的憤恨。

  咬緊牙關，出口之言聲聲有力：“楚天陌！”

  “從今日起，本尊與你勢不兩立，不親手誅滅你楚家皇族，本尊誓不罷休！”

  “你殺了本尊的小狐狸。”

  “本尊，滅了你西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