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卻聽身後傳來女子的尖叫聲：“皇兄，你快放開欣兒！”

  楚天陌驚訝回頭，這才發現，來者竟是他的皇妹，西蜀唯一的公主，楚欣兒。

  說是皇妹，卻是與他毫無血緣關係。隻因楚天陌的母後喜愛女兒，又多年不孕，西蜀皇帝才與一位郡王商議，從那郡王家裏抱來了剛出生的女嬰，當做親生女兒撫養。

  看到是楚欣兒，楚天陌趕忙鬆手，神色嚴厲：“你怎麽來了？竟私闖本座的營帳，知道多危險嗎？”

  楚欣兒揉了揉吃痛的手腕，將身上士兵的衣衫脫下來，露出裏麵的一身紫裙。

  取來一瓶傷藥，噘著嘴對楚天陌道：“人家隻是想來看看你嘛！剛來就聽說你受傷了，還連著打了好幾場敗仗。皇兄，那尊夜王果真如此厲害，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好不容易奪來的幾座城，這麽快就被尊夜王全給收回去了，你這輸得也忒慘了吧？”

  提起墨蕭璟，楚天陌便滿心怒火。

  將手臂放在鼻下嗅了嗅，皺眉閉目。

  自那一戰回來，他一有空便將自己浸在水裏。可即便在水中浸了這麽多天，聞起來仍覺得一身臭味，讓他陣陣發嘔。

  想他從前八麵威風，身經百戰從無敗績，被奉為西蜀戰神，多少敵軍聽到他的名號都聞風喪膽，甚至棄城投降？

  如今卻被一個昔日的廢物如此侮辱，還生平第一次打了敗仗。

  且這一敗，就是連敗數場，辛辛苦苦打下幾座南靖城池，就這麽被墨蕭璟給奪了回去，多日來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要他的臉往哪兒擱？今後有何臉麵見人？

  從前戰無不勝，到處尋找對手，想遇上能與他一戰的敵人。如今終於被他尋到這樣的對手，卻沒有想到，會屢戰屢敗，輸的如此之慘。

  楚天陌心裏是又憋屈又惱火，壓抑的無處釋放。攥緊拳頭，猛地捶向水麵，激起浴桶的水濺得到處都是。

  “可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狡猾的人？他簡直猜透了本座的心思，將本座的戰術預料的絲毫不差，莫非他懂得讀心術不成？”

  楚欣兒白了他一眼：“世上哪兒有讀心術這種東西？你打不過就打不過，找那麽多理由做什麽？”

  楚天陌冷冷看她：“他根本不可能是本座的對手！之前輸給他，是本座大意，你等著，本座很快就會將那些城池重新奪回來，親手殺了他墨蕭璟！”

  楚欣兒又是翻了翻白眼：“好好好，你厲害，你厲害行了吧？不過皇兄，你快從水裏出來吧，別這麽泡著了，仔細傷口泡爛了。把身子擦擦，我給你上藥。”

  楚天陌抬眸，冷冷看她：“本座還沒說你，好好的跑到軍營來做什麽？墨蕭璟隨時可能攻來，知道這有多危險嗎？還有，說了多少次，不準隨便亂闖本座的軍帳！本座在洗澡，你就這麽闖進來，像什麽樣子？傳出去，該有人說閑話了。”

  楚欣兒不以為然：“洗澡又怎麽樣？你沒穿衣服的樣子我見得多了！再說了，你是我兄長，誰敢說閑話？”

  楚天陌皺眉：“那是小時候的事，現在你已經是大姑娘了。聽話，出去吧，待會兒讓軍醫給本座上藥便是。”

  楚欣兒噘嘴道：“我偏不！”

  楚天陌無奈：“欣兒聽話！”

  “我不！我要給皇兄上藥。”

  “欣兒！”

  “皇兄乖，聽欣兒的話。”

  “楚欣兒，你給本座出去！”

  ~

  “哈哈哈！九王，這幾戰，打的可真是痛快呀！”南靖軍營，凜無喪站在桌前舉起杯，瀟灑笑道：“多虧了九王殿下，咱們才能打敗楚天陌，奪回失城，出了這口惡氣。來，在下替將士們，替南靖百姓，以茶代酒，敬九王殿下一杯！”

  墨蕭璟的神色總是那般冷肅，便是如今奪得連勝，把失城都收了回來，亦不見他有任何情緒起伏。

  此時聽了凜無喪的話，他也不過是捏起杯子，喝了下去，冷冷說了句：“凜兄言重了。”

  身旁的上官沐溫潤笑著，也跟著喝下了這一杯：“九王，您是不知道，在您來之前，咱們被楚天陌欺負的有多慘。真是多虧您想出這許多妙計，竟讓楚天陌毫無招架之力。看著楚天陌率軍落荒而逃，弟兄們真是揚眉吐氣，痛快得很呐！”

  墨蕭璟神色絲毫未變，抬眸朝山豹子看了一眼：“是山豹子想出的主意。”

  山豹子趕忙站起來，擺了擺手：“殿下，這功勞小的可不敢認。小的不過是提議可以挖坑壕埋陷阱，這陷阱的位置，和火箭酒壇等等，可都是您推算出來的。若沒有您運籌帷幄，我們可打不過楚天陌。”

  “原來那坑壕是山豹子的主意，”聽了山豹子的話，凜無喪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這就難怪了，在下還奇怪，這種陰損的招數，不像是九王能想出來的主意。不過不得不說，這陰招使得巧，使得妙，山豹子，此回記你一功！”

  山豹子開心的不得了，抱拳頷首：“謝將軍！”

  這本是場慶功宴，自墨蕭璟到了戰場，南靖接連勝仗，南靖將士們都是高興的不行，都快把墨蕭璟給供到天上當神明了！

  之前連著被楚天陌奪了幾座城，將士們心裏都窩著火，卻苦於不是楚天陌的對手。時隔多日，又將失掉的城池奪回，能夠重新站在忻城土地，回到這忻城軍營，將士們感慨萬千的同時，心中對墨蕭璟都是敬仰崇拜。

  軍中不能飲酒，這慶功宴上喝的也都是茶，但在座的凜無喪等人還是興致高漲，外麵的將士們亦是興高采烈，燃起火堆載歌載舞，氣氛熱鬧喧天。

  隻是眾人如此開心，墨蕭璟卻始終麵色陰沉，麵前這一桌子佳肴他是一筷子沒動。

  看出他興致缺缺，凜無喪放下茶杯問了句：“九王，您這是怎麽了？有心事？”

  墨蕭璟皺著眉頭，未曾出聲。

  此時陸天策急匆匆自帳外走進，對著墨蕭璟抱拳頷首：“九王！”

  看到陸天策，墨蕭璟眼前一亮，趕忙問道：“怎麽樣，有染兒的下落了嗎？”

  陸天策俊眉緊蹙，搖了搖頭：“兄弟們四處查探，不僅王妃，連死狐狸都沒了下落。裴先生來信說，他問過上官掌門，可上官掌門也不知王妃的下落，據上官掌門說，她們令主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主動告訴她們她的去處。”

  畢竟是英雄令主，沒有義務向任何人匯報她的下落，況她顧輕染自在慣了，在外從不暴露身份，這麽做也是為了避免麻煩。

  隻是這麽一來，想查到顧輕染下落，想知道她是否安平，就實在難上加難。

  “染兒真是胡來，可知本王有多擔心？”墨蕭璟一顆心七上八下，懸而不定，焦如火灼。想了想，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天策，相隔十裏外的瀚城有長盛鏢局的分舵，你速速跑上一趟。染兒與寂川關係那麽好，也許寂川會知道她在哪兒。”

  陸天策神色略有些糾結：“可是……”

  可是，就算他找到長盛鏢局，就算聯係上寂川。

  以墨蕭璟與寂川之間的梁子，寂川也未必肯說呀！

  墨蕭璟也知道這一點，可事到當下，他也沒別的辦法了：“本王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掰開寂川的嘴。本王必須知道染兒的情況，知道她是否安好。”

  陸天策明白，墨蕭璟這樣的狀態，若是再得不到顧輕染的消息，那說瘋都是輕的。

  無奈隻得應下：“是，屬下這就去辦！”

  ~

  夜深了，楚天陌的軍帳之內漆黑一片。

  黑暗之中，楚天陌盤坐在長案前，閉目沉默，良久無語。

  心中，反複思慮著幾個問題，導致心亂如麻，胸中焦躁，怒火翻湧。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本座怎麽會輸給墨蕭璟？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百思不解，楚天陌一怒之下手臂一拂，將桌上的筆墨紙硯以及公文，全部都摔在了地上。

  “墨蕭璟，可惡！”

  “喲，殿下怎麽這麽大火氣呀？”帳外忽而傳來這一句話，聲音森冷，伴著呼嘯的北風，顯得陰惻惻的。

  楚天陌眉頭一緊：“誰！”

  北風吹動帳簾，一道高大的身影隱約出現在帳外。漆黑鬥篷的帽子下，一雙淩厲駭人的眼，透著說不出的陰鷙和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