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簡直混賬！”

  墨蕭璟牽著顧輕染的手，兩人肩並肩去往皇宮大殿。剛走到殿外，便聽裏頭傳來皇帝這聲怒喝。

  腳步踏進大殿的門檻，幾封奏章零散著摔在腳前。

  墨蕭璟與顧輕染稍稍停步，再看這殿內地麵，已是一片狼藉。奏章、紙筆等物，散落的到處都是。

  文武百官躬身頷首立在兩旁，個個都是神色惶恐，誰也不敢說一句話。

  “父皇何以發這麽大的火？”墨蕭璟神色未變，開口問道。

  皇帝拿著手中一卷卷軸，丟給墨蕭璟：“你自己看！”

  墨蕭璟接住卷軸，展開，看過上麵字跡，眸光逐漸變得森寒一片。

  顧輕染疑惑著他神情的轉變，畢竟墨蕭璟向來深沉，這卷軸上到底寫了什麽，能讓他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但這種信件，若無允許，她是不能亂看的。

  此時皇帝怒氣衝衝的開了口：“你看到了吧？這個楚天陌，簡直是個混賬！朕與西蜀國君向來相安無事，前些日子楚天陌前來造訪，南靖也是好生招待。可他卻在南靖大鬧一番，險些害死輕染！”

  “他在朕的江山惹了那麽大的禍，朕沒找他算賬，他倒是先來挑釁。下戰書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打朕兒媳的主意，說什麽若想止戰，拿輕染來換！這簡直無法無天，欺人太甚！”

  什麽！

  若想止戰，拿輕染來換？

  聽到這裏，顧輕染抬眸看向皇帝，柳眉立時蹙起。

  這封戰書真的是楚天陌寫的？

  楚天陌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

  難以置信，轉頭看向墨蕭璟。

  從墨蕭璟嚴肅而冰冷的眼眸之中，得到了答案。

  此時皇帝繼續說道：“虧朕一直那般欣賞他，沒想到楚天陌竟敢如此狂妄，欺負到朕的頭上來！他這是根本沒把南靖放在眼裏，沒把朕放在眼裏！又指名道姓，讓朕南靖的儲君與他一較高下，簡直豈有此理！”

  難怪皇帝如此氣憤。

  但他楚天陌乃西蜀戰神，年紀輕輕便是戰無不勝。不可否認，他之所以狂妄，是因為有狂妄的資本。

  楚天陌多年征戰，但求一敗，如今遇上墨蕭璟，顧輕染早便想到，楚天陌遲早會與墨蕭璟宣戰。

  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墨蕭璟捏著那卷戰書，對著戰書上的“若想止戰，拿輕染來換！”幾個字，沉默了半晌，直到皇帝氣哼哼的把話說完。

  而後冷著臉，徒手將那錦帛戰書撕成兩半，又連著撕了幾下，隨手丟落在地。

  轉頭對上顧輕染的視線：“獸人的事剛剛結束，戰書便緊跟著送到。染兒，你現在還認為，獸人的事與楚天陌無關嗎？”

  顧輕染心中仍不願相信，但也無話可說。

  墨蕭璟做思慮狀：“現在想來，那晚接走玉琉璃和玉柔音，與天策等人交戰的黑衣高手，很可能就是楚天陌。他竟會放過天策，這又是為什麽？”

  “許隻是不屑殺他罷了！”冷無言也在在場的百官之中，聽得墨蕭璟所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西蜀太子楚天陌，一生戰無敗績，戰爭對他來說隻是遊戲，他享受的是戰鬥的樂趣，而不是殺人。”

  這麽說也有道理。

  墨蕭璟點了點頭。

  又是思慮了片刻：“既然獸人的事跟楚天陌有關……”

  抬眸，對著皇帝抱拳說道：“父皇，楚天陌在我南靖一定留有眼線，兒臣提議，提審二皇兄！”

  皇帝點頭：“璟兒所言有理。無言，命人把賢兒押上殿來！”

  “是！”冷無言抱拳頷首，轉身去辦。

  在冷無言率領下的禁軍和龍衛，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沒過多時，墨成賢便被兩個禁軍押上了皇宮大殿。

  墨成賢畢竟是皇子，一身尊貴之氣，即便如今身陷牢獄，亦未曾減輕分毫。手腕腳踝的鎖鏈，隨著他一步步走動而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走在兩個禁軍前麵，身姿仍是挺拔傲然。

  行入大殿，見到皇帝之後，照常跪地叩首：“兒臣參見父皇！”

  說話時，那一臉的生死看淡，帶著幾分淡漠，幾分猖狂，讓人懷疑，這還是那個貪生怕死的墨成賢嗎？

  皇帝未曾與他廢話，直接開口質問：“賢兒，朕已經都知道了，你身為我南靖皇子，竟與西蜀太子勾結，用化獸丹害我南靖百姓，你可知罪？”

  墨成賢揚了揚唇角：“父皇既然都知道了，還提審兒臣做什麽？直接給兒臣下道殺令，來個痛快的不就行了？”

  這笑意，隱隱帶著幾分挑釁。

  皇帝龍眉微蹙：“你這是承認了嗎？賢兒，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你和鎮國公又是怎麽拿到化獸丹的？”

  麵對皇帝嚴肅的神情和語氣，墨成賢神色未變，唇角仍帶著那抹狡猾挑釁的笑意：“兒臣說過，化獸丹是鎮國公給兒臣的，兒臣也不知道鎮國公是如何拿到。”

  墨成賢畢竟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了解墨成賢。這個兒子向來聰穎，聰穎到了狡猾的地步。也許化獸丹真的是鎮國公給他的，但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掌控一切，給自己留下後路。這些事，他一定查的一清二楚，不可能不知道。

  墨成賢分明是故意隱瞞不說，皇帝心中氣憤：“賢兒，你知不知道這是通敵的大罪！現在西蜀已經給我南靖下了戰書，你再不招，難道要做南靖的千古罪人不成！”

  “嗬！”墨成賢冷聲一笑，抬眸與皇帝對視：“父皇，西蜀下戰書，跟兒臣有什麽關係？這通敵的罪名，又從何說起呢？”

  他竟如此狡辯，皇帝氣的瞪眼：“賢兒你！”

  墨成賢笑對皇帝，氣定神閑。

  “二皇兄，”此時墨蕭璟走到墨成賢身側，語聲是慣常的冷肅：“你可以不承認，但你一定知道與鎮國公聯絡的是何人。還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事關重大，家國為重！”

  聽墨蕭璟開口，墨成賢笑得更加不善：“事關重大，家國為重？是啊，九弟可是南靖儲君，對九弟你來說，這家國自然重要。可我墨成賢已經是個將死之人、戴罪之身，南靖存亡，與本王有何幹係？”

  陸風皺眉：“二殿下，你也是南靖皇子，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怎麽，本王說錯了嗎？”墨成賢狹長的眸子眯起狡黠的弧度：“是啊，本王也是南靖的皇子。原來你們，還記得這件事。”

  說著話，目光驟然一厲，抬手指著墨蕭璟：“可同樣的南靖皇子，為何他就是對的，本王就是錯的？不就是為了這個皇位，大皇兄才應是天命帝王，你們憑什麽處處向著墨蕭璟！”

  “是，他曾為南靖奪回失城，曾經大敗中錦，為南靖揚眉吐氣。可你們是否忘了，大皇兄也曾征戰多年、浴血奮戰，也曾為南靖打下一片江山！憑什麽這儲君之位就要被他墨蕭璟奪走，他憑什麽！”

  “同樣是皇子，大皇兄不過一時失勢敗給了他，憑什麽他就萬古流芳，而本王與大皇兄就要成為這南靖的罪人，遺臭萬年？你們現在跟本王說家國為重，本王既已成為南靖的罪人，這家國，與本王又有什麽關係？”

  這番猖狂之言，簡直顛倒是非、不辨黑白！

  眾人都是一臉驚訝，誰也不會想到，向來謙遜有禮、以君子之貌示人的墨成賢，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一番話！

  簡直顛覆了百官對他的認知。

  顯然，墨成賢的思想已經不在他們能夠理解的範圍。墨成賢本就狡猾，當下想從他嘴裏套出線索，簡直難上加難！

  墨蕭璟冷眉緊蹙，暗自思量對策。

  而墨成賢說完那些話之後，轉頭，將目光看向了顧輕染：“都是因為你！”

  顧輕染柳眉微挑。

  早料到，這種找後賬的場麵從來都有她的份兒。

  連墨成賢接下來要說什麽，她都猜了個捌玖不離十。

  於是雙手環胸，頗有意味的看著墨成賢。

  墨成賢道：“若不是你半路插上一腳，幫著九弟對付大皇兄，大皇兄也不會落得如今下場！”

  “不過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說到這裏，墨成賢又是露出了他猙獰的笑意：“大皇兄才是天命帝王，即便你們機關算盡，也不可能是大皇兄的對手！大皇兄會替本王報仇的，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九弟，顧輕染，本王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