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顧輕染沒有難受的表情，墨蕭璟稍稍放下了心。隻是：“味道？哪有什麽味道？”

  他沒聞到什麽味道啊！

  顧輕染也沒回答，拉著墨蕭璟的手，循著味道找了過去。

  竟是，停步在德元堂藥鋪的門外。

  站到這裏，墨蕭璟也終於聞見了顧輕染所說的味道。

  那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帶著一股子特別的香味。

  這香味，是從德元堂裏傳出來的。

  顧輕染意料之外，一臉驚喜，想也沒想便跑了進去。

  墨蕭璟寵溺的笑了笑。

  她終於想吃東西了？

  隨即，亦是邁上了台階。

  見著顧輕染來了，藥鋪的掌櫃和夥計都是眼前一亮，放下手裏的活計迎了上來：“醫聖，您來了！”

  顧輕染笑著點頭：“被香味引來的。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怎麽這麽香啊？”

  那神情，都恨不得讓他們趕緊把好吃的端出來，給她吃上幾口。

  德元堂的掌櫃，是個年輕男子，此時笑得清俊儒雅：“醫聖稍等，書生這便讓人端出來給醫聖嚐嚐。”

  說著話，對身側的夥計抬了抬手。

  夥計跑進堂內，很快便端著個托盤走了出來。

  隨著夥計走出來，那香味也濃鬱起來。顧輕染胃口大開，竟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墨蕭璟欣慰淺笑。

  這德元堂中都是令狐瀟的手下，是神魘閣的人，自然不會坑害顧輕染。

  因此他也沒攔著，任那夥計把托盤放在了桌上，把碗端到了顧輕染麵前。

  顧輕染這才看到，碗裏泛出香味的，竟隻是一碗香米粥罷了。

  隻是這粥裏放了些梅子，因而聞起來酸酸甜甜的。

  不過，這些日子王府的人想盡了辦法給她做吃的，這香米梅子粥，府上的廚子也曾煮過，因何就沒有這般香甜誘人？

  顧輕染咽了口口水，因著肚子餓，顯得有些心急。此時也顧不得去想為什麽，伸手便去拿湯匙。

  一雙白皙如玉的手，卻趕在她之前，不慌不忙的把粥碗端了起來。

  顧輕染抬眸，視線中，墨蕭璟用纖長的手指捏著湯匙，攪著碗裏的粥：“染兒，小心燙。”

  的確，這粥才剛剛盛出來，瞧那熱氣就知道粥有多熱。如顧輕染那般心急的端起來，定是要被燙傷的。

  感動於墨蕭璟的細心，顧輕染笑容甜蜜。

  墨蕭璟又是攪動了一會兒，舀起一匙粥，吹了吹，用嘴唇貼了貼。確定溫度合適，才送到顧輕染嘴邊：“來，吃吧！”

  那溫柔的目光和語氣，都快把顧輕染融化了。

  連周圍的掌櫃等人瞧著，都忍不住揚起唇角，滿眼的羨慕。

  難怪他們醫聖肯拋下瀟灑的江湖，安定下來嫁人了。

  這天下間，也唯有眼前這個男子，配得上他們的醫聖。

  擔心外麵進人打擾到這氣氛，店掌櫃對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那夥計會意，跑去在鋪子外頭掛上了個牌子。

  上頭寫著“休息中”三個大字。

  就這樣，一群人安安靜靜的候在一旁，看墨蕭璟喂顧輕染吃粥。

  讓墨蕭璟驚喜的是，幾天都沒好好吃飯的顧輕染，竟是一口氣把這碗粥吃了個幹淨。

  吃完之後，不僅沒覺得反胃。

  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墨蕭璟大喜！

  放下空碗，問店掌櫃：“這粥是誰熬的？可否讓他跟本王回府去，時常熬給染兒喝？”

  年輕的店掌櫃仍保持著那份清俊儒雅：“好說，這粥啊，本就是熬出來準備送去給醫聖喝的，隻是沒想到醫聖碰巧跑來了。既然醫聖喜歡，書生把熬粥的人借給九王就是了。”

  說著話，對內堂喊了聲：“小魚幹兒，快出來吧！”

  小魚幹兒？

  墨蕭璟冷眉一緊。

  店掌櫃話音落下，小魚幹兒很快跑了出來。見到顧輕染，眸子裏滿是欣喜，隻是苦於不會說話，無法表達他有多開心。

  顧輕染見到小魚幹兒，也是開心得很。起身將準備跪下行禮的小魚幹兒攙起，轉頭問那年輕掌櫃：“這粥，該不會是小魚幹兒熬的吧？”

  店掌櫃笑著點頭：“回醫聖，正是。”

  墨蕭璟臉色頓時就變了：“你說什麽？”

  這粥是小魚幹兒熬的？

  所以他剛才說了什麽？

  要帶熬粥的人回尊夜王府，時常熬粥給他的染兒吃？

  墨蕭璟懊惱閉目，抬手扶額。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年輕掌櫃對顧輕染道：“醫聖有所不知，這幾日聽說您吃不下飯，小魚幹兒急得不得了。他說山上有一種野生的梅子，止孕吐非常管用。他們家鄉，女子有孕吃不下東西，都是用那種梅子熬粥吃的。”

  “不過現在是冬天，且不說山路多難走，就算上了山，也未必尋得到他說的那種梅子；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有，那梅子樹也都被雪給蓋住了，哪裏找得到？”

  “我們勸他，他卻不聽，非要上山去找。這不，昨個兒就真的背著個藥簍子上山去了。書生怕他出事，派了個夥計陪著他。夥計說，他為了找到這梅子，不知摔了多少跤，最後還是在一個陡峭的山壁上找到的。”

  “那山壁足有十幾米高，幾乎是直上直下，都沒有落腳的地方。夥計說到別處再找找，小魚幹兒著急，竟然就背著藥簍子，生生爬上了山壁，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從幾米高的地方摔了下來。”

  “那下麵可都是有棱有角的石頭，若不是他身子又瘦又輕，夥計及時跑過去接住了他，還不知要出什麽事呢！”

  “采了果子天也黑了，他們兩個又在山上受凍挨餓一整晚，直到早上才回來。回來之後，小魚幹兒便急著給您熬粥，一刻都沒歇息。”

  店掌櫃的這番話，顧輕染聽得心驚膽戰，直感到心疼。

  忍不住對小魚幹兒責備道：“怎能如此冒險？”

  小魚幹兒乖巧的搖頭，對顧輕染擺出一連串手勢。

  他是在說：“隻要師父喜歡，小魚幹兒做什麽都是值得的。而且小魚幹兒在山壁上采到好多那種梅子，能給師父熬好多梅子粥呢！”

  墨蕭璟看不懂手語，隻覺得這小子揮著一雙手手舞足蹈，真是討厭得很。

  特別是這雙手，還又白又細，十分秀氣。再配上那雙單純無害的眼眸，和白皙俊俏的小臉兒。

  煩死了！

  顧輕染卻是滿心的感動。

  轉而，看到了小魚幹兒手上包紮的細布。

  顧輕染柳眉微蹙，拉過小魚幹兒的手。

  這細布還往外滲著血。

  顯然，小魚幹兒回來之後，都沒顧上給傷口上藥，隻草草包紮，便開始給顧輕染熬粥了。

  隻為了讓顧輕染早些喝到這碗粥。

  這讓顧輕染怎能不感動？

  心疼的解開小魚幹兒手上的細布。這雙細嫩的手，手背手掌布滿擦傷，右手的手心簡直是血肉模糊。

  他就是用這樣一雙手給顧輕染熬粥的？

  小魚幹兒看著顧輕染關心的目光，開心的笑了出來，搖頭表示不疼。

  店掌櫃和夥計們對小魚幹兒也是滿眼的憐惜。

  此時誰也沒有發現，墨蕭璟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目光緊緊盯著小魚幹兒，瞳孔之中盡是冰寒之意。

  這個小魚幹兒，俊俏稚嫩的樣貌，加上這雙清澈的眸子，和這幅柔弱可欺的模樣，瞧著真是讓人不爽。

  顧輕染背對著墨蕭璟，自然也沒有發現墨蕭璟眼神的變化。

  拉著小魚幹兒道：“跟師父回府，師父給你上藥。”

  小魚幹兒本是開心的不得了。

  可剛準備抬步，不小心對上了墨蕭璟冰冷的眸子。

  這開心的心情，瞬間便墜入了冰窖。

  從顧輕染手中抽出手，驚恐的退後了兩步，擺了擺手，對顧輕染做出手勢：“師父，小魚幹兒不去王府！”

  顧輕染皺了皺眉頭，發現小魚幹兒眼裏的驚恐，順著小魚幹兒的目光看過去。

  墨蕭璟察覺到顧輕染看過來，立時收起目中冰冷，淺淺揚起唇角。

  顧輕染沒看到墨蕭璟方才的表情。

  想了想，許是墨蕭璟身上的冷肅氣質，讓小魚幹兒害怕了吧！

  畢竟前幾次，墨蕭璟還威脅、欺負過小魚幹兒。小魚幹兒膽小，害怕墨蕭璟也不奇怪。

  於是又是拉起小魚幹兒的手：“放心吧，這次可是你師公親口說，要把你借回王府，給你師父我煮粥吃的。他可是堂堂尊夜王，不會出爾反爾。”

  抬眸，對著墨蕭璟甜甜的一笑：“我說的對吧，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