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蕭璟這聲厲喝來得突然，顧輕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本是滿眼驚喜。

  轉身看到他一身的怒氣，這驚喜立時轉為疑惑：“你這是怎麽了？”

  墨蕭璟二話沒說，走到顧輕染身側，把顧輕染從小魚幹兒身邊拉開，目光冷若冰鋒，語氣低沉冷肅：“本王回府，見你不在府上，這才出來尋你，原來你是跟他在一起。”

  顧輕染一聽，墨蕭璟這是又吃醋了啊！

  無奈的一笑，拉起墨蕭璟的手：“想什麽呢？我是找他幫些忙，順便帶他出來走走。你可是他師公，怎能吃他的醋？”

  小魚幹兒恭恭敬敬的對墨蕭璟躬身行禮，雖然不會說話，但眸光清澈，舉止乖巧，著實討人喜歡。

  墨蕭璟卻對他喜歡不起來，冷著臉道：“你乃英雄令主，有什麽事會需要找他幫忙？”

  顧輕染道：“這個，等回府我再告訴你。”

  隨即伸手去接小魚幹兒手裏的東西：“把東西都給我吧！你離開德元堂已經有一會兒了，快回去忙吧！”

  小魚幹兒點了點頭，把手裏的東西雙手遞上。

  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把東西放到顧輕染手裏的時候，小魚幹兒的手竟碰到了顧輕染的手。

  顧輕染未曾介意。

  墨蕭璟的火氣卻“騰”的一下竄到了頭頂。

  上前一步，一把將小魚幹兒扯開：“大膽，敢碰本王的王妃！”

  不想這輕輕一扯，小魚幹兒竟是身形一個不穩，朝後重摔在地。捂著吃痛的胳膊，疼的眼裏都泛起淚光。

  卻不敢抬頭看墨蕭璟和顧輕染，低著頭默默忍受。

  這模樣，簡直比撒嬌的女子還讓人心疼。

  顧輕染瞪了墨蕭璟一眼，把手裏的東西往墨蕭璟懷中一塞，立即蹲下，拉過小魚幹兒的胳膊。

  掀開衣袖，隻見小魚幹兒的手肘處摔得出了血，好在骨頭沒事。

  墨蕭璟沒想到小魚幹兒會如此弱不禁風，畢竟是曾經冒充英雄令主的人，身上多少是有些功夫的，怎會如此不堪一擊呢？

  當下皺了皺眉頭：“本王沒使多少力氣。”

  他沒想弄傷小魚幹兒。

  顧輕染沒說話，從袖中摸出個藥瓶，為小魚幹兒在手肘的傷口上了藥，隨即扶著小魚幹兒站起來。

  小魚幹兒無辜的看了眼墨蕭璟，默了片刻，對顧輕染做起手勢。

  墨蕭璟不懂手語。

  顧輕染是懂的。

  “師父，師公一定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他的氣。小魚幹兒不想看到您生師公的氣，也不希望因為小魚幹兒影響了師父和師公的感情，既然師公不想看到小魚幹，那小魚幹兒走就是了。”

  說完，對顧輕染躬身作揖，低著頭走開了。

  顧輕染也沒攔他。

  這番手勢，墨蕭璟與令狐瀟和瀲無憂，都是看得一臉茫然。

  這比劃的啥呀？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瀲無憂攤了攤手，令狐瀟無奈聳肩，墨蕭璟也隻能作罷。

  待小魚幹兒走遠，顧輕染又是瞪了眼墨蕭璟，隨即抬腳便走。

  墨蕭璟捧著一大堆東西，抬步跟上。

  ~

  回到王府，正堂之中，顧輕染背對著墨蕭璟，一言不發。

  墨蕭璟站在她身後，冷肅的臉上帶著些許不安。

  方才捧著的那堆東西，已經被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令狐瀟和瀲無憂見著堂中氣氛不對，找了個借口便開溜了。

  裴翊之經過門口，看到這兩人站在堂內一言不發，本想進來問上兩句。

  腳步剛抬起來，還沒等跨過門檻，便被守在門口的侍衛捂著嘴拉走了。

  殿內是許久的安靜。

  多時之後，墨蕭璟才開口說話：“染兒，本王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語聲低沉磁性，雖冷酷，卻很好聽。

  顧輕染語氣淡淡的：“你可還記得，當初為了哄我跟你回城，你都答應過我什麽？”

  墨蕭璟道：“記得。”

  那時他答應過，不會胡亂吃醋，會相信顧輕染的。

  可性子如此，愛顧輕染愛得深沉，有些事，不是想忍就忍得住，想改就改得了的。

  顧輕染了解他，此時也無奈至極。

  轉身往堂外走去：“把這些東西拿上，跟我來。”

  墨蕭璟麵無表情，重新拿起桌上那些東西，跟在顧輕染身後。

  顧輕染竟是帶著墨蕭璟，回了寢殿。

  在顧輕染的示意下，墨蕭璟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顧輕染指了指其中一個兩尺見方的錦盒，對墨蕭璟道：“打開瞧瞧。”

  墨蕭璟皺了皺眉頭，不明所以。把那錦盒拿到麵前，扯開錦盒的綁帶，揭開了錦盒的蓋子。

  看到錦盒裏的東西，墨蕭璟眼前一亮。

  是一套冬衣。

  雪白的顏色，明顯是為他準備的。

  “喜歡嗎？”顧輕染對他道：“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冬衣。”

  這話一出，墨蕭璟滿眼驚喜：“親手做的！”

  他的染兒，親手給他做的冬衣！

  拿起那冬衣，揚唇笑了起來。

  簡直愛不釋手。

  顧輕染走過來，從他手上拿過冬衣，學著劉夫人教她的樣子，往墨蕭璟身上比了比：“這些日子，我都在劉大人府上，跟劉夫人學針線裁剪。本來還差一件披風沒有做好，準備過幾天再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我想在披風上繡一隻麒麟獸，可她們繪製的花樣我都不滿意。劉夫人說，城西有個啞娘，繪製的繡圖最為精致。我雖看得懂手語，卻不會比劃，這才叫上小魚幹兒幫忙。之後見他鞋子壞了，便想著順路給他買雙冬靴。”

  說話間，這衣裳的大小已經心裏有數，顧輕染走到墨蕭璟身前，抬頭看他：“沒想到，竟會因此被你誤會，害得小魚幹兒受了傷。”

  此時顧輕染眼中不見怒意，有的隻是失望。

  墨蕭璟這才知道，自己真是誤會了顧輕染。

  捧起顧輕染拿著冬衣的手，放在唇下輕吻：“對不起，本王不該誤會你。可本王真的沒想傷他，本王不是故意的。”

  顧輕染抬手撫了撫墨蕭璟的臉頰：“我的夫君啊，你那裏都好，就是疑心太重。到底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安心？”

  墨蕭璟抓著她的手，貼在麵頰：“是染兒太好了，本王什麽都不怕，隻怕會失去染兒。之所以患得患失，也是因為太在乎你。如果沒有你，本王會活不下去的。”

  顧輕染把手從他掌心抽離：“可我討厭你這個樣子。”

  墨蕭璟立刻說道：“本王改，馬上改！”

  顧輕染歎氣看他：“改得掉嗎？”

  墨蕭璟張了張嘴，終究沒能給她肯定的答案。

  想要改掉，談何容易？

  無法保證的事情，輕易應下，等同欺騙。

  可他又擔心顧輕染會生氣。

  當下竟顯得有些不安，無助。

  正想要對顧輕染跪下。

  見他雙膝屈落，顧輕染柳眉一蹙，一聲厲喝：“站直了！”

  墨蕭璟嚇了一跳，立即照做。

  隨即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杯子就要往地上摔。

  可這杯子剛剛拿起來，就被顧輕染奪了過去。

  墨蕭璟疑惑看她。

  顧輕染把杯子放回桌上，看著墨蕭璟這局促的模樣，終是氣不起來了。

  眼裏，還含著幾分難掩的笑意：“你啊！”

  堂堂尊夜王，他人眼中的修羅死神，也唯有在她麵前，才會這般卑微小心。

  卻要她如何忍心呢？

  把那套冬衣往墨蕭璟懷裏一塞：“試衣服去！”

  墨蕭璟一臉茫然：“染兒不生本王的氣了？”

  顧輕染歎氣：“不生氣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不準再像今天這樣。我顧輕染既已嫁你，便是認定了你。你是天命帝王，是顧輕染的神明，在我麵前，你隻需要做自己就好，不必這般小心翼翼。”

  聽著這番話，看著顧輕染的麵容，抱著懷裏顧輕染親手做的冬衣，似有一股感動湧上心頭。墨蕭璟心中暖意融融，淺笑著對顧輕染點了點頭。

  ~

  禦賢王府，玉柔音抱著膝蓋縮在牆角，身上止不住的顫抖。

  墨成賢與玉琉璃和管家站在幾步之外，無計可施。

  自從冰燈會回來，玉柔音便一直是這幅樣子，飯不吃水不喝，任何人隻要稍微接近，都會惹得她驚慌大叫，顯然是被那鼠群給嚇壞了。

  墨成賢憤恨的攥緊拳頭，神色凶惡：“可惡！看來想對付顧輕染，必須要拉上鎮國公了！”

  管家搖頭歎氣：“可是殿下，那鎮國公怎麽可能幫咱們？”

  墨成賢狡黠的眸子微眯：“想拉攏他，隻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