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染恍然驚醒。

  這不是夢！

  睜開眼，猛地將人推開，彈坐起來。

  床榻上，墨蕭璟一身玄色官服還未曾換下，頎長的身形側臥在床邊，似是剛剛睡醒一般，神色有些疲憊，有些慵懶。

  微閉著雙眸，語聲是慣常的低沉冷肅，卻又帶著幾分柔情，幾分戲謔：“染兒躲什麽？這麽怕本王？”

  顧輕染隻覺得驚魂未定：“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墨蕭璟撐起手臂，睡意猶在：“回來有一會兒了，侍衛說你在等本王，本王便直接來找你。見你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吵醒你。”

  顧輕染熟睡時嫻靜的模樣，墨蕭璟每次看到都是喜愛的不得了。方才也是看著顧輕染熟睡的模樣，心下一陣柔軟，這才忍不住躺在顧輕染身邊，把顧輕染抱在懷裏。

  不知不覺，竟也跟著睡著了。

  顧輕染剛剛夢中是他，醒來還是他，當下仍然有些恍惚。

  此時聽墨蕭璟頗有意味的說了句：“不過，染兒，你方才是不是夢見本王了？”

  顧輕染緊張的眨了眨眼睛：“怎，怎麽了？”

  墨蕭璟的眸子裏，多出了一抹意味深長：“你一直在叫本王的名字。”

  什麽！

  顧輕染一愣。

  想起方才夢中那羞羞的畫麵。

  再看墨蕭璟這意味深長的眼神。

  莫非，她是那樣叫的？

  一抹紅暈飛到臉上，羞得顧輕染把頭埋在雙膝之中。

  太丟人了！

  此時，那竹葉般的清香忽而濃重了些。

  顧輕染隱約意識到了什麽，睜眼抬頭。

  怔住。

  墨蕭璟已經起了身，當下這張俊臉，就在顧輕染麵前，連呼吸都聽得清楚。

  且墨蕭璟還是那般戲謔的笑著，看著顧輕染緋紅的臉頰：“本王是逗你的。不過看你這反應，莫非是真的？”

  抬手，捏著顧輕染的下巴：“染兒真的，夢見本王了？”

  這一瞬，顧輕染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驚喜。

  他是開心的。

  顧輕染卻不那麽開心。

  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讓顧輕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推了墨蕭璟一把，下了床榻：“誰要夢見你這個大魔王！”

  “大魔王？”墨蕭璟唇角微揚。

  這個稱呼倒是有趣。

  抬手，在顧輕染走開之前，抓住了顧輕染的手腕。

  顧輕染被他輕輕一扯，這身子便失重的跌了回去，“啊”的叫了一聲，正落在墨蕭璟懷中。

  抬頭，墨蕭璟頗有趣味的看著她：“那不知本王這尊大魔王，染兒可喜歡嗎？”

  說話間，低頭便要朝顧輕染吻下去。

  顧輕染伸手想將他推開，墨蕭璟卻是禁錮住了顧輕染的雙手。夫妻二人，竟是這般打鬧了起來。墨蕭璟吻，顧輕染躲，鬧著鬧著，都是“哈哈”大笑，氣氛逐漸變得歡快。

  鬧得累了，顧輕染將手掌抵在他的胸膛：“行了！我有正事跟你說。”

  墨蕭璟卻仍是不肯鬆開她，便就這般讓顧輕染躺在懷中，摟著顧輕染問道：“是裴叔叔和上官掌門的事？”

  看來墨蕭璟也已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倒是省去了很多功夫。

  顧輕染道：“小狐狸說，裴前輩明明喜歡上官，卻不肯更進一步，隻與上官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待上官的態度也是忽冷忽熱的。墨蕭璟，你比較了解裴前輩，他到底在想什麽？”

  墨蕭璟思慮了片刻：“是因為本王。”

  顧輕染不解。

  墨蕭璟道：“他看著本王長大，也一直都在為本王綢繆，本王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低眸看著顧輕染，指尖撫著顧輕染的麵龐：“這些年，他已經為本王付出太多。本王虧欠他的，也太多了。他為了本王孤身這麽多年，如今遇到喜歡的女子，不該再為了本王而耽誤。”

  “不過現在談論感情，確實不是時候。”墨蕭璟眉頭嚴肅起來：“大皇兄和二皇兄正是虎視眈眈，本王身邊危機四伏，盤虯暗衛正時刻緊張著，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變故。”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一切跟本王有關的人，都是危險的，還是莫要把上官牽扯進來的好。就讓他二人再等上幾日，待本王解決了大皇兄和二皇兄，搶也幫裴叔叔把上官搶來！”

  “搶？”顧輕染無奈淺笑：“你啊，就會想這些霸道招數。放心吧，到時候，這件事就交給我，我一定把他們兩個撮合到一起。”

  “不過，墨蕭璟，”顧輕染抓著墨蕭璟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你的命可是我的，務必好好保重。我知道你已經謀劃好了一切，但你若有難處，一定不要逞強。我是你的結發妻子，我的勢力便是你的勢力，這不丟人。”

  墨蕭璟笑了：“不是已經借了個暗夜血狐？那般傳奇的人物，至少給本王增添了一半的勝算。”

  “染兒放心吧，本王，一定做得到！”

  ~

  隻這匆匆一麵，墨蕭璟很快又離開了。

  去往盤虯暗衛營，部署下一步計劃。

  顧輕染在寢殿悶得發慌，想要找些事情做。這才想起，之前因著半路殺出了顧張氏等人，竟是把買針線做荷包的事情給忘記了。

  眼下天色尚早，還來得及。顧輕染便又是出了府，去往集市。

  隻是這一次，身邊沒有了令狐瀟，而換做了瀲無憂，和暗中護衛的神魘閣兄弟。

  瀲無憂腰後別著兩個大大的飛鐮，慵懶的將雙手放在腦後，跟在顧輕染身邊：“老大，您要買針線，吩咐一聲不就行了？何必非得親自出來呢？”

  顧輕染走到一個針線攤子前，認真挑選著繡線等物：“送給夫君的東西，重要的是心意，當然樣樣都要親手挑選。”

  “哎，這不是尊夜王妃嗎？”忽聞後頭街上傳來這麽一句話。

  顧輕染轉頭看過去。

  是蘇大人和劉大人的夫人。

  兩位夫人朝顧輕染走上前來，欠身行了個禮，皆是舉止端莊的大家風範。

  劉夫人笑著問道：“王妃也來買繡線，給九王殿下做冬衣嗎？”

  “冬衣？”顧輕染柳眉微挑。

  “是啊！”蘇夫人道：“天冷了，我想給夫君做件冬衣，卻怎麽都做不好。這不，聽說劉夫人手藝巧，便把她叫了出來，讓她陪我購置些布料針線，再教教我做衣裳的手藝。”

  劉夫人抬袖掩唇：“姐姐過獎了，妹妹不過自小針線活兒做得多。”

  顧輕染聽著兩位夫人說話，眨了眨眼睛。

  還有給夫君做冬衣這種事？

  啟唇問二人道：“每個女子都要給夫君做冬衣嗎？”

  蘇夫人笑道：“這倒不是絕對的。不過自己親手做的，總要比繡娘巧娘做得合身些，夫君穿著也貼心啊！”

  劉夫人說道：“對了，方才夫君回府還提起過，九王殿下聽他們說起身上棉袍子的時候，似乎有些失落。王妃啊，他是期待您給他做件冬衣呢！”

  “有這事？”顧輕染還真是沒想到。

  方才墨蕭璟可是一字都沒提起。

  不過以墨蕭璟的性子，就算心裏期待，怕也不會跟顧輕染提起。

  一來不想讓顧輕染受累，二來，正如顧輕染所說，這種事，重要的是心意嘛！

  顧輕染轉頭看了眼那針線攤子，抬手摸了摸鼻尖。

  想了想，對麵前兩位夫人道：“兩位姐姐，可不可以也教教我怎麽做冬衣啊？”

  劉夫人笑了：“當然可以啊！王妃若是想學，到我府上來就是了。”

  顧輕染淺笑：“如此，就要麻煩二位了！”

  “王妃客氣了！”蘇夫人道：“那王妃就與我們一同去選布料吧！”

  三人說著話，便一同去往布莊，挑選了一番，各自選了幾匹布料。

  顧輕染也在蘇夫人和劉夫人的建議下，選了些布料和棉花，以及其他所需之物。

  這些東西，把瀲無憂的雙手和懷中都塞的滿滿登登。此時劉夫人又拉著顧輕染走到了鋪子裏的布架前，瀲無憂捧著一大堆東西緊跟其後。

  劉夫人指著一塊深藍色料子道：“王妃您看，這塊料子若是穿在你家九王身上，一定好看得緊。”

  顧輕染卻是看向了布架上方的一塊帶有暗紋的雪白料子。抬手輕觸，淺淺一笑：“這白衣，才更襯他。”

  “白色確實更襯九弟，”此時身後忽然傳來這一聲，且聲音緩步接近：“輕染對九弟真是有心，九弟有福了！”

  聽到這聲音，顧輕染心下一沉。

  墨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