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鸞閣，顧輕染搬了個凳子坐在令狐瀟床邊，緊握著令狐瀟的手。自來到這裏，她就沒從這床邊離開過。

  陸天策也是如此。

  在二人擔憂的目光之下，昏迷了許久的令狐瀟，終於睫毛微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他醒來，顧輕染和陸天策都是精神大振，眼裏瞬時都有了光采。

  “小狐狸，你醒了！”顧輕染笑了出來，因著情緒激動，將令狐瀟的手攥得更緊了。

  墨蕭璟與冷無言恰在此時走進來，聽到顧輕染的話，立即加快腳步走到床前。看到令狐瀟果然醒來，都是滿眼欣慰。

  令狐瀟撐著虛弱的眼簾，掃了他們一眼，隨即，竟是明媚的笑了出來：“你們這樣站成一排，是在瞻仰遺容嗎？”

  “死狐狸，我們這麽擔心你，你竟然還笑得出來！”陸天策的語氣略顯嚴厲：“你知不知道你中了怎樣的毒？我還以為你這次死定了！”

  令狐瀟仍是那般笑著：“本閣主哪兒有那麽容易死？”

  說著話，撐著手臂便想坐起來。

  陸天策趕忙伸手去扶他，比顧輕染出手還快。

  顧輕染本欲伸出的手收了回來，淺笑著歎了口氣。

  待令狐瀟坐起，靠在床欄，顧輕染拉過他的手，為他把了把脈：“這丹藥果然有用，毒已經控製住了。不過從現在起，小狐狸，你必須按時服用此藥。稍有延誤，毒效都會蔓延，若毒侵入心脈，可就不得了了！”

  “回去之後，我便多煉些藥，你需跟冷兄一樣隨身帶著，務必撐到我玄力恢複才行。”

  令狐瀟點頭，明媚的笑意，好似中毒的不是他，根本不像是剛剛逃過一劫的人：“放心，你的小狐狸，什麽時候不聽你的話了？”

  “令狐，”墨蕭璟當下的語氣，雖然仍是尋常那般嚴肅，但多了幾分關切：“你現在是否有氣力，能否告知本王，在天策找到你之前，都發生了什麽？你是如何中的毒？”

  令狐瀟抬手摸了摸高挺的鼻尖：“死都死過了，這麽點兒傷算什麽？怎至於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隨即，開始回想。將能夠記起的事，盡量詳盡的道了出來。

  聽完之後，床邊幾人都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能與你打成平手，這個人到底是誰？”陸天策扶著下巴，百思不解。

  令狐瀟道：“他戴著麵具，我看不到他的臉。不過他的眼神很凶，一看便知是個狠角色，估摸著也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物。不過刀法他應該不擅長，瞧那招式，倒更像是慣用長兵器的人。”

  “長兵器？”墨蕭璟目中靈光一閃。

  顧輕染也意識到了什麽，轉頭與墨蕭璟對視。

  “楚天陌！”陸天策俊眉緊蹙：“一定是楚天陌！我記得那天在山上，他與窮奇影衛交手時，用的是一支銀槍。那身手，絕對足矣與死狐狸匹敵。”

  “確實可能是他。”墨蕭璟認同陸天策的猜測。

  冷無言卻是搖了搖頭：“早上剛傳來線報，楚天陌與西蜀使臣已經出了陽城，就快出關了。”

  此一言，徹底推翻了墨蕭璟他們的猜測。

  人家都快出關了，便是輕功再好，也不可能一夜間往返於陽城和皇城之間。

  “如果不是楚天陌，那還會是誰？莫非皇城還藏著我們不知道的高手？”陸天策陷入迷惑之中。

  墨蕭璟也是同樣的疑惑，冷眸微垂，若有所思。

  此時顧輕染的眸光黯淡了許多，轉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目光空洞，手中茶杯攥緊。

  ~

  令狐瀟的傷勢，在玉鸞閣不得休養。玉鸞閣乃是迎客之地，人員混雜，大家又要時刻防備再有刺客潛入。

  於是，顧輕染將令狐瀟帶回了醫館。

  安頓好令狐瀟之後，顧輕染便忙著煉藥去了。

  令狐瀟與冷無言用的那種藥極為特殊，顧輕染如今玄力尚未恢複，想煉製這種丹藥，需得待在一個安靜的屋子裏，不能受到任何打擾。

  整個過程，少說也要幾個時辰。

  樓下堂中，墨蕭璟、陸天策、冷無言，還在琢磨著給令狐瀟下毒之人的身份。

  三人圍坐桌前，一動不動的苦思冥想，就跟坐著三尊石像似的，空氣十分安靜。

  苦思許久，仍是不得其解。

  幾個時辰後，冷無言開口打破了寂靜：“令狐瀟行走江湖多年，他的判斷不會有錯。使用長兵器，又能傷得了令狐瀟，想來想去，就隻有楚天陌了。”

  說完，眉頭糾結起來：“可他早就已經離開皇城了，就算折返回來也來不及啊！不是他，還會是誰呢？”

  墨蕭璟冷眸微抬，似是終於勘破了玄機：“不，一定就是楚天陌！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陸天策感到難以置信：“不會吧？線報是早上傳來的，那他至少昨晚還在陽城，想回來也沒這麽快呀！”

  墨蕭璟的眼神無比堅定：“這是唯一的可能。既然是唯一的可能，就算再說不通，我們也必須相信。楚天陌回來了，他對染兒根本就沒有死心！”

  陸天策還是感到這個猜測過於離奇：“怎麽會呢？那他是怎麽做到的，莫非他會分身術不成？”

  “這不是不可能。”此時樓梯上傳來顧輕染的聲音。

  幾人抬頭看去，顧輕染端著個小藥罐從台階上緩步走下，藥罐子裏裝滿了丹藥，還熱騰騰的冒著氣，藥香的味道溢滿了屋子。

  顧輕染走下來，將藥罐子放在桌上。坐下，拿過幾個藥瓶，一邊往瓶子裏裝藥，一邊說道：“分身術，這種事很簡單，隻需要會些簡單的易容術，再找個身材相似的人就行了。”

  此言一出，仿若驚醒夢中人。

  三人頓覺腦子裏靈光乍現，陸天策脫口問道：“王妃，你是說，離開的那個楚天陌根本就不是楚天陌，是他找人假扮的！”

  顧輕染沒說話。

  但是顯然，就是這麽回事。

  冷無言表示驚訝：“好一招掩人耳目！這個西蜀太子還真是狡猾，不愧是不敗戰神。”

  比起陸天策和冷無言，墨蕭璟顯得平靜許多：“他明明可以用他擅長的銀槍與令狐正麵相敵，卻故意棄槍用刀，使陰招給令狐下毒。”

  “想必他是摸不準令狐的實力，擔心若是用槍，萬一敗在令狐手上，身份就會暴露。這手段，真是令人發指，簡直卑鄙！”

  顧輕染表情失落，聽著他們說著這些話，隻默默的往藥瓶裏裝藥，再也沒發一言。

  心中對楚天陌，已經徹底失望了。

  若是楚天陌就這麽安靜離開，倒可以在她心中留個體麵。至少在她心裏，那個白衣翩翩、笑容和煦的男人，是鮮活過，真實存在過的。

  她實在沒有想到，楚天陌對她的感情會執著到這樣的地步。如此不擇手段，竟然還想殺令狐瀟！

  是啊，有令狐瀟在，他們如何抓得走顧輕染呢？

  可是在雲城時，楚天陌親眼目睹過，找不到令狐瀟的顧輕染有多絕望，多難過。

  他應該知道令狐瀟對顧輕染的重要性，卻為什麽要這麽做？

  至此，顧輕染心中，對楚天陌留下的最後的美好，也全都破碎了。

  抬眸看向墨蕭璟，墨蕭璟也剛好看向她。

  那雙原本冰冷的眸子裏，帶著擔憂，和心疼。

  這一眼對視，二人心底都是有了計劃，目光逐漸堅定。

  他不就是想搶走顧輕染嗎？

  既然他這麽想搶，那就放馬過來吧！

  顧輕染緩緩起身，走到門口，看向湛藍的天際。

  楚天陌。

  等著瞧吧！

  本尊很快就讓你為當下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敗神話是嗎？

  這一次，讓你敗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