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無憂回想了一下：“是個男子，還扛著兩捆柴火，應是個樵夫。說是別人把信托付給他，給了他一塊碎銀就走了。”

  顧輕染更疑惑了。

  仔細回想，也想不出來，誰會寫這樣的一封信給她。

  令狐瀟道：“醫聖濟世救人，又不求回報，崇拜醫聖者不在少數，偶有書寫情書的也不奇怪。”

  顧輕染卻不這麽想：“有外頭那尊死神在，誰有這麽大的膽量？”

  令狐瀟點頭：“倒也是！”

  顧輕染將目光轉向那個錦盒，想著錦盒裏或許有線索也不一定。

  拿起錦盒，小心的打開來。

  目中滿是防備，生怕這錦盒一打開，裏頭有個機關或者毒藥什麽的。

  卻是她多想了，錦盒打開，沒有任何的機關。

  盒子裏躺著一串手鏈，鮮紅的顏色，是用紅豆串成的。

  顧輕染將紅豆手鏈拿在手中，左右翻看，實在瞧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這手鏈倒是串的精致，每一顆紅豆都是一般大小，還是被人一顆一顆認認真真的串起來的，一看便知，送禮的人，十分用心。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令狐瀟幽幽念出這幾句詩，笑得頗為有趣：“醫聖，看來這送信之人不是鬧著玩的。”

  顧輕染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隻是……

  “會是誰呢？”

  瀲無憂心中也是好奇得很，扶著下巴看著顧輕染手中的紅豆和信件，琢磨著印象中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可顧輕染心中都沒有答案，更別說是他了。

  左思右想仍是毫無頭緒，瀲無憂也懶得想了。覺得這屋子裏悶得慌，想去外麵透透氣。

  剛打開門，便一聲驚呼：“醫聖，醫聖！柳竹溪，是柳竹溪回來了！”

  阿溪！

  顧輕染精神一振，當下也顧不得那封匿名信了。隨手將信件和紅豆都丟在桌上，拔腿便往外跑。

  大門之外，正是柳竹溪，穿著那身熟悉的勝雪白袍，麵無表情的行過醫館大門外，往醫館旁邊的院子走。

  此時墨蕭璟正站在醫館的大門外。

  柳竹溪看到墨蕭璟站在這裏，目中瞬現如霜寒意。沒有多看他一眼，冷著臉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墨蕭璟卻不願放過他，咬牙喚了聲：“柳竹溪！”

  柳竹溪隻當沒聽見，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墨蕭璟又是道了句：“柳竹溪，你是怕了本王嗎？”

  這話一出，柳竹溪果然就停了下來。

  卻沒有回頭。

  隻冷冷回了句：“怎麽，九王殿下還嫌沒打夠？還是後悔昨天沒有殺了我？我柳竹溪自知打不過殿下，殿下想動手便盡管動手，反正就算我被殿下打死，以殿下的身份，也不必為我這個小人償命。”

  他這話裏話外，分明是暗指墨蕭璟倚強淩弱、仗勢欺人。

  墨蕭璟眼中迸出殺氣：“本王隻想知道杳冥的下落，你究竟把他怎麽樣了？”

  柳竹溪冷笑了聲：“想知道？”

  這才緩緩回身，以挑釁般的目光與墨蕭璟對視：“若我偏不告訴你呢？”

  墨蕭璟攥緊雙拳，怒火瞬時爆湧：“柳竹溪，你是不是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墨蕭璟！”此時院中傳來顧輕染的喊聲，墨蕭璟轉頭看去，顧輕染打開院門跑了出來。

  立時將心中火氣壓下，收起了囂張的氣焰。

  隨著顧輕染跑到近前，柳竹溪側過身去，似乎並不願見到顧輕染。

  或是，不願在有墨蕭璟在的地方，見到顧輕染。

  顧輕染知道墨蕭璟擔心著杳冥，也能了解墨蕭璟著急的心情。

  可她更清楚，柳竹溪現在，該有多憎恨墨蕭璟。讓墨蕭璟繼續待在這裏，隻會激怒柳竹溪，根本什麽事都解決不了。

  當下把與墨蕭璟之間的矛盾暫時拋到了一邊，對墨蕭璟道：“你還是先回去吧！”

  墨蕭璟又怎麽肯走？

  蹙眉道：“本王為什麽要走？染兒，你也知道杳冥是如何失蹤的，他操縱著淩絕峰的所有機關，杳冥的失蹤與他脫不了幹係！”

  “他現在不敢說出杳冥的下落，你心裏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你說過，若杳冥被他所殺，你不會阻攔本王為杳冥報仇的。”

  “嗬！是嗎？”聽了這話，柳竹溪的笑倍加冷冽，眼底的寒意也倍加濃重，隱隱，還藏著道不出的失望。

  他便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顧輕染：“原來你說過這樣的話，令主大人可真是雪胎梅骨、大公無私啊！”

  顧輕染看著這樣的他，隻覺得無比陌生：“阿溪，這些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從來都沒變過，你覺得我變了，大抵是從未了解過我吧！”柳竹溪道：“怎麽，現在的我，讓你失望了？”

  可顧輕染再怎麽失望，又怎麽抵得過柳竹溪眼中的失望？

  顧輕染心痛看他：“阿溪，我！”

  柳竹溪不想聽她說話，目光轉向墨蕭璟：“墨蕭璟，我實話告訴你，杳冥就是被我殺的。我用機關將他逼到斷崖，再利用落石將他擊落崖下。那般湍急的河水，早不知將他衝到哪條暗河中去了。”

  說話間，目光變得陰狠：“死了這條心吧，你連他的骨頭渣子，都休想找到！”

  “你！”墨蕭璟恨意驟起，咬牙切齒。

  柳竹溪看著他憤恨的模樣，笑得頗為欣慰：“你是沒看到他死前的模樣，那般驚恐，那般無助。他是你手下最年輕的暗衛吧？真是可惜，功夫那麽好，就這麽英年早逝了。”

  “對了，他死前還在喊著九王，盼著你去救他呢！他把劍刺在斷崖上，撐了好久都不肯掉下去，那般毅力，可真是令人欽佩。他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不過我看他撐得辛苦，便過去幫了他一把。他掉下去的時候，那眼神真是不甘啊！”

  講述這些事時，柳竹溪看起來很是愉快，似是憶起了多麽開心的事。

  顧輕染震驚了，難以置信的看著柳竹溪。

  杳冥，真的被柳竹溪殺了！

  柳竹溪這一字一句，如淩遲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墨蕭璟心上。

  墨蕭璟腦海浮現杳冥死前無助的神情，墜崖時那滿眼的不甘。

  每一幕，都讓墨蕭璟痛得滴血。

  胸中那一團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了！

  倏然間，墨蕭璟周身殺意旋繞而起！

  抬手握住劍柄，龍吟劍迎風出鞘。劍尖一轉，使出奪命劍招，長劍穿破空氣，掀起凜然勁風，帶著悅耳的龍吟之聲，直奔柳竹溪心口要害而去！

  “柳竹溪，本王現在便殺了你，為杳冥報仇！”

  一聲厲喝，出手便是極招！如此刁鑽的招式，便是武林高手，都不可能躲得過去。何況柳竹溪，根本就不懂功夫！

  顧輕染在此時回神，眼看著墨蕭璟的劍尖急速朝柳竹溪殺去，而柳竹溪卻冷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頓時急了。

  當下來不及多想，跑到柳竹溪身前，張開雙臂，擋在墨蕭璟的劍尖之前！

  因著她的忽然出現，墨蕭璟瞳孔一縮，便欲收回劍招。

  卻在此時，讓他們都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

  柳竹溪，竟是一把將顧輕染從身前扯了開。隨即大步上前，用胸口迎上了墨蕭璟的劍尖！

  一聲悶哼，血液噴濺！

  顧輕染穩住腳步，回身，眼前的畫麵，如慢動作一般映入視線。

  墨蕭璟的劍，自柳竹溪胸前刺入，沒入皮肉，再自柳竹溪背後貫穿而出！

  這一幕，連墨蕭璟都完全沒有想到。

  而幾乎同一時間，背後有熟悉卻久違的聲音，驚呼著姍姍來遲：“九王，不要！”

  喊聲落下，黑衣的身影落了下來，慌張的跑到墨蕭璟身側，看著那深深沒入柳竹溪胸口的劍刃，痛心至渾身顫抖，含著淚說不出話來。

  看到此人，墨蕭璟和顧輕染，登時瞠目結舌，滿臉驚愕！

  杳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