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墨蕭璟醒來的時候，已然天色大亮。

  睜開眼，視線模糊，頭昏腦漲。

  抬手揉了揉額頭，想要起身，也是渾身乏力。

  無奈躺在床榻，歎了口氣。

  剛準備開口喚上裴翊之一聲，一低頭，發現自己被子下的軀體不著寸縷。

  衣衫全部都被丟在地上，勝雪的白色散落了一地。

  墨蕭璟怔了怔，努力回想。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想起是從喝下顧輕染為他倒的那杯酒之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轉頭尋找，卻見身邊不見顧輕染的身影。

  皺眉，目光冷下。

  顧輕染竟然藥暈了他。

  可藥暈了之後，顧輕染究竟對他做了什麽？為什麽屋內如此狼藉，他還這樣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撐著想要坐起，腰間的酸疼，似乎給了他答案。

  墨蕭璟陷入沉思。

  門外傳來裴翊之的敲門聲：“九王，你醒了嗎？”

  隨即便是推門聲。

  墨蕭璟心下一驚。

  若是被人看到當下這一幕，知道他被一個女人給……那他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了嗎？

  趕忙大喊了聲：“別進來！”

  推門聲停住，裴翊之明顯愣了愣。

  “呃，”裴翊之語氣婉轉：“九王啊，王妃交待老夫，要老夫過來幫你擦擦身子。這衣裳，布巾，老夫都拿來了，地上那堆衣裳，不能穿了吧？”

  墨蕭璟咬牙切齒。

  裴翊之這是都知道了？

  顧輕染這個女人！

  強行控製著怒火，努力使語氣顯得平靜些：“染兒呢？”

  裴翊之道：“王妃一早便回醫館了，離開前吩咐老夫，派人進宮跟皇上告假。就說您昨夜太過勞累，今日不能上朝了。”

  墨蕭璟險些沒背過氣去。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

  他的一世英名啊！

  “九王？”裴翊之連著喚了幾聲，見墨蕭璟沒有回應，直接走了進來。

  雖然早猜到殿內會是怎樣的場景，待真正看到之時，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

  墨蕭璟投來冷眼，他才硬憋了回去。

  裴翊之道：“哎呀，九王，這也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被女人那啥了一次，終究是自己的女人不是？又沒便宜別家的！”

  理倒是這個理。

  可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墨蕭璟問道：“她可有說過，藥效多久才能散盡？”

  裴翊之道：“還需半個時辰左右。”

  墨蕭璟沉沉閉目。

  顧輕染，本王待會兒再去找你算賬！

  於是。

  醫館大門外人群擁堵，瀲無憂大聲喊著：“今天的三人，王妃已經選好了，大家都回吧，回吧！”

  可任他抻著嗓子喊了老半天，嗓子都喊幹了，卻沒有一人肯聽他的。

  這些吵鬧的百姓，每天都在把瀲無憂逼瘋的邊緣試探。

  忽在此時，遠處傳來清脆急促的馬蹄聲。

  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句：“尊夜王來了！”

  緊接著，圍堵的人群瞬間閃的沒了影子。

  激起的煙塵，嗆得瀲無憂咳嗽了兩聲。抬手在鼻子前麵揮了揮，眨眼的功夫，馬兒已經在他麵前停下。

  墨蕭璟翻身下馬，二話不說便闖進了院子，直奔屋門而去。

  “哎，哎哎，九王！”瀲無憂趕忙跟上：“醫聖正在給病人診病，您不好去打擾她。”

  墨蕭璟冷著臉，眼中寒意瘮人：“本王等她。”

  說完話，依然是推門走了進去。

  這推門的力度用的太大，“咣當”的一聲，驚得屋內之人皆是渾身一顫。

  轉頭看到墨蕭璟這張殺氣騰騰的冷臉，又是渾身一顫。

  珠簾內的顧輕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墨蕭璟！”

  墨蕭璟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徑直掀開珠簾，坐到了顧輕染對麵。

  自此，顧輕染今日為百姓診病的過程，完全是在墨蕭璟的注視之下完成的。

  在場除了墨蕭璟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渾身不自在，仿佛時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中。

  顧輕染專心的為百姓診脈、問詢、寫方子，過程中時不時因墨蕭璟的目光打個寒顫。偶爾看向墨蕭璟，對上他冰冷的眸子，也是立即慌張的移開。

  百姓看完病之後，如逃命一般，道了謝立馬就溜了。

  好不容易熬到看完了病人，顧輕染伸了個懶腰。

  “怎麽，愛妃也覺得乏累。”

  墨蕭璟冰冷的話音傳來，她立即“嗖”的將胳膊放了下來。

  令狐瀟見情況不妙，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屋內就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顧輕染輕咳了聲，怕怕的說道：“九王殿下，您今個這麽有空？就沒有什麽公文要批，沒有什麽公事要辦？”

  “有啊！”墨蕭璟道：“本王吩咐天策，將公文全都搬到這裏來。今晚，本王陪染兒住在這裏。”

  “你說啥？”顧輕染懵了：“這，這不妥吧？”

  “本王住在自家愛妃的院子，有何不妥？”墨蕭璟冷眸微眯，語聲低沉：“從今往後，你一天不回府，本王便一直住在這裏。”

  說話間，貼近顧輕染耳邊：“昨晚的事，今天晚上，本王好好跟你算算賬！”

  顧輕染渾身一僵。

  完了！

  這豈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萬？

  這尊大神，可要如何送得走啊！

  ~

  墨蕭璟果真說話算話。

  自那天起，再也沒回過尊夜王府，每天下了朝便直奔醫館，瀲無憂直呼救星救星。

  卻是苦了顧輕染。

  每早起來，都要人扶著走，診病時坐在凳子上，動都不敢動。

  稍微動喚，都扯得渾身疼。

  再這麽被墨蕭璟折騰下去，鐵打的也吃不消啊！

  這日，顧輕染偷懶沒診病，在墨蕭璟進宮之後便跑了出來。

  坐在酒樓隔間之中，一邊喝酒，一邊唉聲歎氣。

  令狐瀟笑著看她：“您啊，還是趁早回王府去吧！有聶前輩和裴前輩護著你，他許還會收斂些。”

  顧輕染苦澀一笑：“他們？那兩位都是墨蕭璟的爸爸粉！指望他們幫我，我不如直接跳護城河去得了！”

  不過，墨蕭璟這麽對她，無非是想報了那晚的仇，還有就是，讓她回府。

  顧輕染垂眸想了想。

  也許，她真的是時候該回府了。

  偏在這時，隔壁隔間傳來了幾個百姓的談話聲。

  邊談邊笑，時而嚴肅時而調侃。

  談話的內容，使得顧輕染心口一提，柳眉緩緩蹙了起來。

  ~

  醫館，墨蕭璟如往日一般，下了朝便直接趕了過來。

  下了馬車，正準備進院，卻被瀲無憂攔了下來。

  瀲無憂對他笑了笑：“九王，王妃方才吩咐了，今日不想見客，要不，您今日還是回府去吧！”

  墨蕭璟這忽然就被下了逐客令，神色陰沉下來：“不見客，連本王都不見？”

  瀲無憂笑著擺了擺手：“嗨，九王這是說的什麽話？咱這醫館每天就三個來瞧病的，除了您，還哪兒有別的客？”

  墨蕭璟臉色一黑。

  抬步便往院中闖。

  瀲無憂趕忙攔住在他身前：“九王，這可不好啊，醫聖會生氣的！”

  墨蕭璟冷冷看他，隨即抬頭看向二樓的窗子：“染兒，你不回府也就罷了，現在竟見都不肯見本王！”

  “九王，您先別怪醫聖！”瀲無憂歎了口氣，道：“其實醫聖不肯見您，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