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歸城的隊伍，自臨城驛館啟程。

  這幾天，盤虯暗衛沒有停止在山中尋找。可山中的地勢再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亦沒有關於杳冥和柳竹溪的任何線索。

  好似這兩個人，都從淩絕峰中憑空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歸城的日期因此事而一拖再拖，實在拖不得了。

  最後，墨蕭璟雖不甘不舍，也隻能無奈接受杳冥失蹤的事實，答應皇帝啟程歸城。

  墨蕭璟雙手有傷，顧輕染擔心長途跋涉，握著韁繩會扯到傷口，好說歹說勸墨蕭璟坐上了馬車。

  顧輕染從馬車窗子往外看，這小小的窗子，也隻能看到有限的景色，顧輕染難免失落，放下簾子，不再看了。

  回到皇城之後，將很難有機會看到這樣的風景。

  現在連歸城途中自由騎馬看風景的機會，也為了墨蕭璟而放棄了。

  顧輕染歎著氣躺在墨蕭璟腿上：“唉！趕路本就無聊，現在連風景都看不成，本尊為了殿下，可真是犧牲的太多了。”

  說話間，抬手捏了捏墨蕭璟的臉頰、胳膊，戳了戳墨蕭璟的胸口，最後摸上他結實的腹肌，舔了舔嘴唇：“還好有美男相伴，不然本尊可虧大了！”

  墨蕭璟便就那般端坐著，任顧輕染上下其手，不閃不避。低眸寵溺的看著顧輕染，開口的語聲低沉好聽：“染兒若想騎馬，讓天策牽來一匹便是，不必留在馬車裏陪本王。”

  顧輕染噘嘴：“馬車裏這麽無聊，我怎麽能丟下你一個人。”

  墨蕭璟也是舍不得顧輕染離開身邊的，隻是不願看到顧輕染這般失落的模樣。

  想了想，道：“本王倒是有個兩全之策。”

  顧輕染抬頭看他：“什麽？”

  墨蕭璟揚起唇角，神秘的一笑。

  陽光明媚，風景大好。歸城的隊伍浩浩蕩蕩，冷無言與陸風、陸天策騎著馬護在隊伍兩旁，護著皇帝乘坐的馬車。

  顧輕染和墨蕭璟所乘的馬車已經空了。

  一匹馬踏著清脆的蹄聲，歡快的跑到隊伍最前。

  馬背上，顧輕染握著韁繩，笑容開懷，笑聲瀟灑暢快。身後，墨蕭璟著勝雪白衣與她同坐馬背，摟著她的腰身，笑得欣慰。

  擁有絕世之姿的二人，便是在這江南的美景之下，也是一副絕美的風景，連青山碧水都淪為襯托。

  隊伍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二人所吸引，目光與馬蹄聲緊緊跟隨，豔羨著這一對珠玉璧人。

  皇帝本在閉目養神，聽得這陣笑聲，睜眼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看到前方策馬狂奔的二人，皇帝麵上笑容慈藹，心中感慨萬分。

  從前他如何能想到，那享譽天下的英雄令主，竟然會成為他的兒媳？

  總算大錯得以彌補，沒能鑄成遺憾。

  不過有背景如此強大的兒媳，今後，他可得更加謹慎小心才行啊！

  說什麽也不能讓這兒媳再跑了！

  刺目的陽光照耀在山水之間，顧輕染這匹脫韁的野馬，將隊伍遠遠甩開，直跑到前方高高的山坡上才停了下來。

  前方的大路平坦彎曲，天空有鳥兒嬉戲飛過。

  這是通往皇城的路，路的盡頭，是她自由的終點。

  顧輕染仍是笑著，不過笑的時候，眼底總有一抹不舍。

  墨蕭璟知道，她舍不得江湖。

  心疼著顧輕染的付出，墨蕭璟沉聲一歎：“染兒，委屈你了。待這次回去之後，染兒要什麽，本王便給什麽。”

  雙臂將顧輕染的腰環的更緊了些：“將來江山安定，後繼有人，本王便陪你踏遍這世間山水，看盡天下美景。”

  “這可是你說的。”顧輕染俏皮的一笑，眸光意味深長：“尊夜王殿下，可要說話算話啊！”

  墨蕭璟回以寵溺的笑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若有食言，聽憑令主處置！”

  清風夾雜著草木的清香，拂過二人的麵頰，吹起飛揚的發絲。

  墨蕭璟順著顧輕染的目光，朝遠處眺望。

  遠處是連綿的山脈，山間霧氣朦朧。

  看到這樣的風景，墨蕭璟麵上的笑意逐漸淡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哀慟。

  杳冥，就這麽被他留在了山裏。

  他可能正安靜的躺在山中的某處，身下許是冰冷堅硬的石頭，又或是寒意刺骨的河水。

  那張稚嫩的、孩子氣的臉，再也不會笑了。

  墨蕭璟心如刀割，痛心閉目。

  杳冥……

  ~

  歸城的路途顛簸遙遠，數日後，馬車終於駛進了皇城城門。

  趕了這麽久的路，一行人皆是滿身倦乏、饑餓交加，恨不得立即回到家去，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躺在床榻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馬車中的墨蕭璟，亦是感到無比的乏累。低眸，顧輕染躺在他腿上睡著，睡容嫻靜。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墨蕭璟寵溺的揚了揚唇角。

  一想到待會兒顧輕染便會與他回到尊夜王府，住進他的寢殿，重新成為他的王妃，他便滿心歡悅。

  盼了數月，經曆這諸多坎坷，終於被他盼到這一天了。

  正看著顧輕染出神。

  顧輕染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眼，醒了過來。

  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朝馬車的簾子外瞥了眼：“到皇城了？”

  墨蕭璟淺笑：“嗯。”

  沒想到，顧輕染竟忽然喊了一聲：“停車！”

  車夫不敢怠慢，立時將馬車停了下來。

  墨蕭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朝車窗外看了眼，蹙眉：“染兒，這兒又不是集市，停下做什麽？趕了這麽久的路，你也累了吧？若是想要什麽東西，待會兒回了王府，讓裴叔叔置辦就行了。”

  顧輕染對他神神秘秘的一笑，邪邪的挑了挑眼角：“本尊何時說過要跟你回府了？”

  墨蕭璟愣住。

  隨即扯著嘴角笑了笑：“染兒，你別嚇本王。咱們不是說好了，隻要本王答應你那三個條件，你便與本王回皇……城……”

  說到這裏，墨蕭璟已然意識到了什麽，表情變得呆滯。

  顧輕染又是對他笑了笑：“是啊！我是答應跟你們回皇城，卻沒說過要回尊夜王府啊！你說過回城之後什麽都依我，也不會再限製我的自由，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說話間，湊近墨蕭璟耳邊，邪笑道：“否則，本尊也是可以反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