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麽？”顧輕染慌了神，將雙手抵在墨蕭璟胸口：“你別亂來啊，這是客棧，可不是你的王府行宮。”

  墨蕭璟的眸光變得曖昧不明，唇邊仍帶著那抹揶揄的笑，微微俯身，緩緩朝顧清染雙唇貼近。

  看著墨蕭璟的俊臉慢慢貼近，感受到他的呼吸撲在麵上，顧清染心下慌張更甚。抵在他胸口的雙手下意識使力，想將他從身上推開。

  卻在此時，墨蕭璟的動作忽然頓下。

  下一刻，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抿緊雙唇、冷眉蹙起，神情看起來十分痛苦。緊接著，嘴角竟流出一絲鮮血！

  顧清染嚇了一跳，趕忙捧著他的臉道：“墨蕭璟，你感覺怎麽樣？快起來，我幫你看傷！”

  墨蕭璟卻是搖了搖頭。

  隨即淺淺笑著，溫柔的看著顧清染的眼眸，而後俯身，將臉孔埋進顧清染的頸窩之中。

  “染兒……”喃喃的輕喚，聽起來仍是十分虛弱，且分明在強忍痛苦：“不要再逃離本王了，好嗎？”

  這聲哀求，直觸顧清染心口痛處，如針，如刺。

  顧清染心疼不已，抬手擁住墨蕭璟，目中已是淚光閃爍，開口，語聲微有些哽咽：“墨蕭璟，你怎麽這麽傻？”

  因著內傷的痛苦，墨蕭璟的呼吸急促，身上僅這片刻，已被冷汗浸濕了衣衫。

  將手掌探到顧清染頭下，緩緩抬頭，在顧清染額上留下深深一吻。到了此時顧清染才看到，這個向來堅毅果敢的男人，眼中竟然含著淚，目光看起來那般痛苦，那般戰戰兢兢。

  “答應本王……”

  “答應本王，別再離開本王了好嗎？”

  “染兒，本王真的不能沒有你。若你真的要走，那就先殺了本王你再走，本王不要抱著失去你的痛苦活下去，本王做不到，做不到……”

  看著這樣的他，聽著這樣的話，顧清染的淚水忍不住順著眼角落下。

  一瞬間，好想答應他，告訴他“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可終究理智戰勝了衝動，她張了張嘴，心痛閉目，將他擁的更緊了些，說出口的，卻是一句：“對不起，墨蕭璟。”

  她的對不起，是因此回墨蕭璟為了她而重傷至此。

  亦是因為，她實在無法給墨蕭璟一個肯定的答複。

  墨蕭璟懂的。

  可還是難免失落，難免難過。

  “沒關係。”

  “本王會等。”

  “等到你心甘情願留在本王身邊，等到你決心再不離開。”

  “但是染兒，你不要再不辭而別，也不要再趕本王走。”

  “否則，本王就真的死給你看！”

  墨蕭璟說這話時並非玩笑，顧輕染隻覺得心如刀割。撫著他光滑的發絲，歎聲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不過，你不要逼我，也別再傷害自己。”

  顧輕染竟然答應了！

  墨蕭璟喜不自勝，一時連內傷的痛苦都拋在腦後。開心的笑了出來，擁著她的雙臂收緊。點頭：“嗯，嗯！”

  激動的模樣，簡直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樣。

  ~

  經過幾天的休養，墨蕭璟的內傷有了很大的好轉，冷無言的傷口也開始愈合了。

  一早起床，顧輕染為墨蕭璟把了脈，照顧墨蕭璟服藥，而後便去往冷無言的屋子。

  趕到時，顧雲離已經幫冷無言將傷口上藥包紮。跟著風軒的這數月，他不僅修習了劍法和書畫，連醫傷都像模像樣。

  誰能想到，數月前，這個玉樹臨風、劍術一流的翩翩美少年，還是個癡癡傻傻、到處闖禍的廢人呢？

  水災過後，百姓們都在積極麵對困難，努力想恢複原來的生活。街上如今已是人來人往，有很多攤販開始叫賣貨物，很多商鋪都已經開門迎客了。

  這幾天為了這兩個傷者，顧輕染一直都悶在客棧。今日見著外頭天氣大好，也是感到心裏發癢，於是隨便找了個理由便要上街。

  顧輕染這到處惹麻煩的性子，墨蕭璟是不放心顧輕染獨自出門的，可他內傷在身，顧輕染堅持要他在客棧休養。最後還是顧雲離說：“我陪著她便是了！”

  墨蕭璟才放下心來。

  街上是許久沒有的熱鬧，看著這多日前還被大水淹沒的城池逐漸在恢複原貌，顧輕染心下欣慰，一路都帶著笑意。

  這一路，她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出門時，她因著擔心墨蕭璟反悔不準她上街，離開的太著急，忘了拿上麵具。

  因此，當下雖是一副男子裝扮，這張臉孔卻著實讓人驚豔。加之身側與她有著幾分相似，同樣顏容絕世的兄長，二人並肩而行，不知惹得多少人為之側目。

  顧輕染心情不錯，倒也沒在意。

  不得不說，還是墨蕭璟比較了解她。

  此回帶上顧雲離一同出門，實在是個正確的選擇。

  前方有吵鬧聲傳來，顧輕染抬眼看去，見著一群人圍在一起，似乎在看著什麽熱鬧。

  包圍圈中，傳來女子和孩童的哭喊求饒聲。

  顧輕染與顧雲離對視了一眼，隨即齊齊抬步走了過去。

  進了包圍圈，隻見一女子抱著個幼小的女童跌坐在地，哭的那叫個撕心裂肺。身旁圍著幾個膀大腰圓的男子，個個都是麵帶獰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顧輕染細瞧了瞧，這女子生的還算精致，那女童更是大眼櫻唇討人喜歡。

  周圍百姓小聲議論道：“這林張氏也是可憐，發大水時，當家的為了保護她們母女，被大水衝走了，屍體到現在都沒找到，留下這孤兒寡母，又是年紀輕輕，日子不好過呀！”

  說話的是個婦人，胳膊上挎著個籃子，衣衫雖破舊，倒也整潔幹淨。

  旁邊的另外一個婦人接話道：“原是挺好的一家三口，真是可惜了！現在又被這些人纏上，怕是沒有好下場了。”

  聽到這二人的談話，顧輕染心中難免升起惻隱之心。

  可這天災人禍的當口，竟還有人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嗎？

  “林張氏，能服侍我們家公子是你的福氣，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還是乖乖跟我們走，若是將公子服侍的舒服了，今後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什麽有什麽呀！”圍在那對母女身邊的一個身穿灰袍的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對那女子說道。

  女子仍緊緊抱著懷中女童，臉上布滿淚痕：“求求你們放過我們母女吧！我們家昔日也沒有得罪過幾位，請幾位大慈大悲，別再為難我們孤兒寡母了！”

  “嘿，你這小寡婦，怎麽說話呢？”灰袍男子旁邊一胖乎乎的男子說道：“能服侍公子，那是你命好，怎能說我們為難你呢？不然你一個死了男人的，還有誰會要你？識相點，趕緊從了吧，也省的我們兄弟浪費力氣。”

  女子搖頭，含淚看著他們：“奴家別無所求，什麽富貴溫飽，奴家全都不在乎。奴家隻想跟嫣兒在一起，好好撫養她長大，求求你們，放過奴家吧！”

  灰袍男子有些不耐煩了：“小寡婦，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趕緊起來跟我們走！”

  “你們跟她廢什麽話？”此時，又一個男子走上前來，指著那女子道：“直接把她帶回去，給咱們公子享用，待公子玩夠了，可就輪到咱們兄弟的了！”

  隨即目光轉向女子懷中的女童：“這丫頭生的倒是討人喜歡，送到醉煙閣去，換些銀子給兄弟們喝酒！”

  這話一出，手下那幾個男子高興的都合不攏嘴。趕忙應聲：“哎！”

  便獰笑著伸出手，要去拉開那母女。

  母女倆嚇得大哭大叫，奮力想避開這些人伸來的手。可柔弱的二人，如何敵得過這麽多壯年男子？

  看到這一幕，顧輕染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眉頭一蹙，厲喝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