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蕭璟吃力的掀起眼簾，與她目光對視，看起來十分虛弱。顧輕染心口陣陣發緊，連忙道：“你撐住，我給你療傷！”

  說完，掌心運起玄力，抵在墨蕭璟胸口血洞之上！

  “璟哥哥！”

  此時，玉琉璃從樓閣跑了下來，看到一身是血的墨蕭璟，隻覺得滿心焦急。

  可待她看到墨蕭璟麵前的顧輕染，這焦急瞬間便轉為驚懼，腳步立時停住，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

  玉琉璃竟然出現在這裏，玉伯謙深感驚訝：“琉璃，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是被關在軍營嗎？”

  玉琉璃仍然未從驚懼中回神，木然回了句：“是顧輕染帶我來的。”

  “顧輕染？”聽到這個名字，玉伯謙蹙緊眉頭，滿目憤恨：“她也來了？她在哪兒！”

  轉頭朝四周看去，哪有顧輕染的身影？忍不住怒聲罵道：“她是不是看到危險，以為炎城守不住，自己先逃命去了？”

  說話間，鼻中一哼，目中充滿鄙夷：“這個女人，真是無情無義，平時貪玩享樂，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罷了，關鍵時刻還臨陣脫逃！竟然連尊夜王的死活都不顧，簡直該死！此回，真是虧得有英雄令主。”

  聽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玉琉璃的臉色變得煞白。

  擔心玉伯謙再說出更過分的話，顫抖著抬手，指著顧輕染，提醒玉伯謙道：“爹，她，她在那兒！”

  見玉琉璃所指之人是英雄令主，玉伯謙滿臉的疑惑不解：“琉璃，你是不是看到令主太過激動了？為父是問你顧輕染那女人在哪兒！”

  玉琉璃驚慌的快要哭出來：“爹，您快別說了，顧輕染便是英雄令主啊！”

  “你說什麽？”聞她此言，玉伯謙有片刻的驚愣。隨即卻是笑了出來，臉上寫滿質疑：“這怎麽可能呢！琉璃，你該不會是嚇到了吧？”

  “怎麽不可能？”玉琉璃焦急的哭喊道：“我親眼看著她從我眼前飛上城牆，戴上麵具，吹響蕭音號令群雄。”

  “爹，顧輕染就是英雄令主，她就是英雄令主啊！”

  這最後的一句，猶如一聲驚雷炸響天際，震得將士們耳膜撕裂，腦海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下意識將目光投向顧輕染，目瞪口呆的驚愣在原地。

  玉伯謙僵硬的轉頭看向那一身黑衣的英雄令主，亦是驚得臉色慘白。

  顧輕染是英雄令主？

  他們苦尋多日的英雄令主，便是他們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的顧輕染？

  他可是從沒給過顧輕染好臉色，還處處針對，試圖謀害，剛才還在出言辱罵顧輕染。她竟是英雄令主，顧輕染竟然是英雄令主，這，這怎麽可能！

  僅這短短片刻，玉伯謙已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雙腿陣陣發軟，顫抖的站都站不穩。若不是身旁玉家軍攙扶，他恐要一比股坐在地上。

  高處的令狐瀟見了這一幕，明媚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鄙夷。

  堂堂將軍，竟然怕到這個地步。

  虧心事做多了，可是沒有好下場的！

  此時顧輕染正凝神控製玄力，為墨蕭璟療治胸口傷勢，根本無暇顧及他們的談話。

  墨蕭璟此回傷勢實在嚴重，又拖著這樣的傷堅持戰鬥這麽久，便是顧輕染，醫治起來也十分吃力。

  當下顧輕染額頭已然沁出汗珠，拚盡全力想救回墨蕭璟，可墨蕭璟的生機仍在不斷流失，氣息也越來越虛弱。

  某時，墨蕭璟忽覺胸口一熱，一股熱流猛地頂上喉嚨，俯身向前，大口嘔出鮮血！

  “墨蕭璟！”顧輕染趕忙收起玄力將他扶住，緊張喚道：“你撐住，再堅持一會兒！”

  說話間，又是運轉玄力，將手掌朝他傷口處探去。

  墨蕭璟卻是揚唇一笑，按住了她的手腕：“來不及了，算了！”

  “不，不！”顧輕染滿目堅毅：“墨蕭璟，我可是玄冥醫聖，我救得了你。你相信我，再撐上一會兒，我……。”

  話音未落，墨蕭璟緩緩抬手，摘下了她的黑色麵具。看著她的顏容，淺淺笑著，滿目深情寵溺。隨即微微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

  顧輕染怔住。

  墨蕭璟抬頭，指尖輕撫顧輕染幹淨的臉頰：“你不是一直想逃離本王，回到你的江湖去嗎？本王死了，你便自由了。”

  說話時，墨蕭璟語中含著不舍：“染兒，對不起，本王要先走一步了。”

  “不，本尊不準你死！”顧輕染捧著他的臉，目中淚水滿溢：“你給我撐住！你答應過我，要護我一世周全，要許我一世獨寵，誓言還沒兌現，你不準死！”

  墨蕭璟亦是含淚看她，唇邊仍帶著那抹笑。

  修長的指尖沾染著血跡，為顧輕染拭去臉頰淚痕。努力撐著模糊的視線看著顧輕染，似乎要將這張臉這個人，牢牢刻在腦海，記在心中。

  “染兒，對不起。”

  “這一次，本王要食言了。”

  “你是英雄令主，若不是本王強留你在身邊，你應該過得更好，不是嗎？”

  “隻是染兒，你能不能，”

  “不要……忘了本王……”

  說完這最後一句，墨蕭璟的胸口又是劇痛襲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痛得他身軀一顫。

  顧輕染連忙抓住他的雙肩，哭聲喚道：“墨蕭璟，墨蕭璟！”

  可墨蕭璟的氣息似乎已經用盡。強忍劇痛看著顧輕染，留給顧輕染一個寵溺的目光，而後，唇邊的弧度，逐漸淡了下來。

  眼簾緩緩閉合，頭顱無力的垂下。氣息全無，胸膛，再無起伏。

  顧輕染仍是那般抓著他的雙肩，似乎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整個人僵住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

  眼前的墨蕭璟，單手撐著長劍，即便魂命已逝，身軀卻依然傲然挺拔，保持著單膝跪落的瀟灑姿態，不肯倒下。

  便是這樣一個錚錚傲骨的鐵血男兒，就這麽，死去了嗎？

  “墨蕭璟！”

  “九王！”

  “尊夜王殿下！”

  數聲驚呼齊齊出口，眾人心口緊縮，神色巨變，紛紛朝墨蕭璟圍上前來。

  “九王，”身旁，陸天策蹲下來，怔怔的看著墨蕭璟：“九王，您醒醒。”

  喚了幾聲，卻未曾得到墨蕭璟的回應。

  墨蕭璟就那麽跪在顧輕染身前，死氣沉沉，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

  胸口處的血洞，血似乎已經流幹了，留下那成片刺目的鮮紅，染濕了鎧甲衣衫。

  “王妃，九王怎麽了？”陸天策看向顧輕染，如星的眸子裏含著無盡希冀，抱著一線希望，戰戰兢兢的問道：“您怎麽還不給九王療傷呢？九王傷得很重，您快救他啊！”

  “是啊王妃，”另兩個盤虯暗衛站在陸天策身後，滿臉緊張，語聲恭敬：“九王到底怎麽了？您快為他看傷啊！”

  “九王傷得那麽重，再不醫治，就來不及了！”

  玉伯謙也在此時顫抖著開口：“尊，尊夜王妃，您快救救尊夜王啊！您乃玄冥醫聖，醫術那麽高明，快給他看傷啊！”

  一旁的將士們亦是哀求道：“王妃，尊夜王是南靖的英雄，是咱們軍中的魂啊！他絕對不能有事，求您救救他吧！”

  “求英雄令主救救尊夜王！”

  “求您了！”

  隻是無論他們如何哀求，顧輕染始終坐在那裏，額頭與墨蕭璟相抵，雙眼無神，一動不動。

  她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如果可以逃避，她也想如陸天策他們一樣，欺騙自己墨蕭璟還有救，他還活著。

  可惜她什麽都知道，無可逃避。

  此時背對著眾人，沒有人能看到她當下的神情。

  淚流滿麵，痛不欲生。

  見著顧輕染遲遲沒有反應，陸天策心裏焦急起來：“您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您快給九王療傷啊！他受傷了，您快點救他呀！”

  “九王到底怎麽樣了，您倒是說話呀！”

  見顧輕染仍是愣在那裏，陸天策心中越來越緊張，語氣也逐漸激動。

  明明早已經知道答案，可他不敢去想，也不願相信，星眸之中仍是滿含著希望，直直看著顧輕染：“您為什麽不救他，快點給九王療傷啊！”

  “他傷的這麽重，再不救他，他會死的！”

  “沒用的，”顧輕染終於開了口，語聲哽咽顫抖，出口之言，是陸天策等人最不願聽到的：“墨蕭璟，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