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啊，少爺，穿上外套，等會兒一定很冷。”

  三階護衛隊長斜著看了海波老管家一眼，不由得緊緊衣服，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隊伍已經邁上通往山灰小鎮的岔路，暗中的家夥再也無法沉默，前麵就是山灰小鎮，很多冒險者的休息地。放任他們進入小鎮，不僅無法動手，還多出無數強大的競爭對手。

  今晚的夜出奇地黑，黑暗竟然遮蔽了修士的目光，也讓一階弱雞莫西爾少爺分辨不清情況。他不知道的是，病弱不堪模樣的海波老管家化身恐怖的殺手，在被殺者驚恐的眼神中，收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少爺，護衛隊長他們殿後，快些催動大腳鹿甩開追兵。山灰小鎮不能去，裏麵如同龍潭虎ue，想要我們性命的冒險者多不甚數。進另一條岔路，轉道聖哥達山，暫時委屈少爺在深山裏躲藏一段時間。”

  驚慌失措的莫西爾，本能地按照最信任的海波老管家的話語來做，恰好他能看見通往聖哥達山的道路。此時，不容他多想，以為天無絕人之路，駕馭大腳鹿向著前方狂奔。

  “你、你到底是誰？”

  三階護衛隊長驚恐地問道，他死也想死個明白。一時之間死亡這麽多聖·萊茵城的修士，肯定驚動神殿，順便讓調查此事的神殿人員也聽個明明白白。

  “我？當然是洛倫索家族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海波。”

  玩這套，海波比他這個三階的小家夥懂的多得多，怎麽可能上當，自曝底細。

  清晨早起的平民驚訝地發現，本該恬淡平和的聖萊茵城彌漫著異樣的氣氛，一隊隊騎士老爺在街道上狂奔，並迅速消失在城外。

  該知道人，昨晚已經通過錯綜複雜的關係，了解清楚來龍去脈。為了萊茵女神的顏麵，秉承貴族的優雅，聖萊茵城宵禁的規矩不能輕易打破，他們今天早餐才開始著手調查。說破天，隻是疑似血魔作案。即使真是血魔又如何，神皇初期在聖萊茵城、在女神的眼中又算的了什麽，螻蟻而已。

  聖哥達山下，山灰小鎮外岔路口，來自萊茵神殿的神職人員正在用法術水之共鳴，從附近的水元素那裏獲取它們‘看見’的曆史碎片，還原昨晚的景象。

  “萊茵女神聖安，尊敬的羅伯特主教，能不能分辨出行凶之人，是不是血魔吉諾德？”聖萊茵城家族代表緊張地問道。

  羅伯特主教繼續沉浸在水元素的‘記憶’中，沒有計較他的失禮。作為同一座城市兩股勢力的老朋友，他們打交道的次數甚至超過親人，正常情況下，對方詢問的時間剛剛好。

  “難說啊。從現場看，很像血魔的手筆。不過，我們都知道，想偽造這種景象再容易不過。”羅伯特主教沒有談水之共鳴給他帶來的消息，而是正兒八經地分析起來，這很不魔法。

  聖萊茵城家族代表沒有多說什麽，再追問對方得到的消息，肯定會得罪人。無非兩種情況，羅伯特主教空手而歸，為了不丟麵子，避而不談；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隱情，羅伯特主教不想讓自己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他的職責是維持穩定，不像年輕人有那麽旺盛的好奇心，去探索萊茵神教主教想隱瞞的訊息。

  ‘血魔還是外來水係邪魔，又或者發生在萊茵神教的神跡之城外，容不得我不多想啊。’

  收拾好心情的羅伯特主教，左思右想之下，決定不用人海戰術搜索。用不在乎的表情應付隨行人員的探究目光，走完過場後，立刻招呼大家回去。他準備將這裏的一切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稟告大主教，請他定奪。

  時間回到昨天剛入夜，海波老管家大殺特殺時。

  驚慌失措的莫西爾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敢舍棄馬車，獨自一人騎乘大腳馬深入魔獸、惡人遍地的聖哥達山。

  懷著迷惘的感覺與死裏逃生的喜悅，莫西爾‘策馬狂奔’。從必死之局逃脫，難免有點小驕傲，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思。

  然而，現實不會遷就人，該給巴掌的時候絕不手軟。胯下神駒大腳馬不知為何，突然跪倒在地，把馬上的莫西爾甩出十幾米遠，摔在大樹上。表情憤怒地揉著腰部走近，還不等莫西爾找大腳馬的麻煩，隻見帶自己逃出殺局的神駒此刻正顫抖個不停。

  疑惑不解的時候，莫西爾的腦中如同出現一道閃電，想起他學到的關於外出冒險的知識。

  “不好，附近有強大的魔獸！”

  莫西爾心中驚呼，快嚇得和大腳馬一樣丟馬（人）。

  不顧腰身的疼痛，恨不得手腳並用，爭分奪秒地遠離上好肉食大腳馬，躥進旁邊的灌木叢中。他當然有力氣繼續跑，可是曾經學過的冒險知識告訴他，此刻一動不動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等了幾分鍾，沒有出現收割獵物的可怕凶獸，莫西爾慶幸不已。趴在灌木叢中的莫西爾繼續回想幾年前學到的知識，他認為自己隻是倒黴地走進某個高位魔獸的領地，並不是被凶獸盯上。

  “少爺，你趴在這裏幹什麽？”

  剛剛緩過來的莫西爾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一嚇，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緊繃的神經、生死之間的刺激，莫西爾都經曆了些什麽，他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大男孩啊。

  “海波老管家？”莫西爾傻傻地問道。

  “不是我還是誰？少爺，追兵緊追不舍，等到了安全地方再休息，我們必須早點擺脫他們。”

  莫西爾連連點頭，狼狽地爬到站起來的大腳馬的背上，他沒有注意到大腳馬現在隻是驚疑，沒有剛剛的恐懼。更不知道追殺他們的人，已經被慈眉善目的海波老管家團滅，老管家口中的追兵另有其人。

  經過幾年的荒野旅遊，主仆二人終於繞過聖哥達山，不用再在深山老林、懸崖峭壁之間吃苦。海波老管家儲物法寶內準備有充足的食物，莫西爾經常不知不覺地（被海波裹挾著）跨越萬千路程，他所謂的辛苦與正常繞行天壤之別。

  換上海波老管家準備的衣物，主仆二人偽裝成爺孫，跨進幾年來的第一座城市。

  海波準備的都是易於攜帶的幹糧，以補充消耗為主，味道方麵差強人意。他們足足吃了近三年啊，山珍海味連續不變樣地吃三年也厭惡了，何況本就不可口的幹糧。確定住處後，他們立刻找到城市內最顯眼的酒樓，享用三年來第一場大餐。

  “海波爺爺，我們去哪裏安身？”

  酒足飯飽之後，莫西爾終於想起詢問未來打算。

  “乖孫，振興家族靠的是實力，強者在哪都能享受到帝皇般待遇。聽過萬界商城的傳說了吧，爺爺帶你去見識見識。你也老大不小了，耽擱的修行計劃必須重新提上日程。”

  爺孫二人越靠近無界城所在區域，遇到的修士討論話題關於財富的越多，越覺得自己囊中羞澀。莫西爾窮的叮當響，自不必說。麵對日漸頻繁的炫富，海波忍不住估算了自己的身家，原來自己隻是個窮人。

  隱藏多年不被發現的得意，精心謀劃搞垮洛倫索家族的驕傲，成功拐帶萊茵女神血脈後裔的滿足，海波自認為是一個成功的梟雄。可是，在墮落的北地，引以為傲的成就好似不值一錢。往來於此的修士都鑽進錢眼裏了，比的是身家，說的是發財大計，以往的焦點無人問津。

  注意到忽悠來的孫子的擔憂神情，海波老尷尬了，拿出隱藏的家底也不足以在同階麵前挺起胸膛做人。

  海波打算幹老本行賺些零花錢，不然，兩手空空地去無界城也隻能當個可憐的看客。利普斯堡群盜的教訓在前，萬界商城附近不能搞事情。下個城池必須開始動手，再往前，萬一引起萬界商城的注意，絕對會撲街。

  自詡為謀定後動的智者的海波，他缺錢卻不像一般的凶人那樣著急動手，當前城池到下一個城池期間，是他考察搶劫環境的時間。在那之前，必須先把傻孫子忽悠住，他還有大用，關係海波的一係列謀劃。

  窮的叮當響的磕磣老管家突然變成大富豪，變成高不可攀的強者，就算是傻啦吧唧的莫西爾，也能察覺到不對勁。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興奮到睡不著的莫西爾呆若木雞地聽現任爺爺（老管家）吹噓他的親爺爺有多麽英明神武、深謀遠慮。

  洛倫索家族從不入流的家族開始，從未出過大的挫折，直至打破十二家族的壟斷。它的崛起之路絕對是不可複製的傳奇，海波對背後原因很感興趣，想找出秘密，線索隻可能是僅剩的族人莫西爾。

  “所以，我們不用再為吃喝發愁。爺爺，您身上還有多少金幣？”

  莫西爾亮晶晶的雙眼睛內全是金幣符號，放光地盯著老管家手指上突兀出現的寶石戒指。

  “咳！我的傻孫子，眼界放開了。爺爺是神皇，金幣算什麽，想要多少有多少，這袋魔核是你的零花錢。”

  海波故作大方地往莫西爾懷裏扔一袋魔核，豪氣地對他說道。

  “，一家人，犯得著用一、二階的魔核在我麵前裝嗶嗎，還是在聖哥達山得到的那些。”

  打開儲物袋的莫西爾備受打擊，以為海波放不下家族曾經的榮耀，打腫臉充胖子。

  海波噎得直咳嗽，他下意思地用哄小孩的手段對付莫西爾，不僅沒奏效，還把自己弄得很尷尬。悄悄將山灰小鎮外的戰利品分門別類後，再次給莫西爾一個儲物袋，這次豪氣多了，至少有幾枚四階魔核。

  雖然莫西爾還是對爺爺是神皇持以懷疑態度，卻不再把他當成風燭殘年的老人，認可爺爺實力強大的說法。

  自從神魔大世界天道出世，神、魔不能再依靠力量肆無忌憚，因果、氣運的影響越來越明顯。

  明確知曉世道變化的僅限於神魔大世界的高層，隻有神皇境界的海波明顯不在其列，依然用純粹不做作的弱肉強者手段行事。

  近日，北地人心惶惶，十多隻中小商隊被洗劫，劫匪不僅劫財還要命。根據前去調查的修士的推測，又是魔頭的手段，矛頭隱隱指向血魔吉諾德。樹大招風，類似的法手段肯定不隻吉諾德一人擁有，但他的名頭大，容易讓人聯想到。為數不少的仇家，持之以恒地往他身上潑髒水，刻意引導加上潛移默化的影響，仇恨值拉得滿滿的。

  附近的勢力都在關注此事，商隊的護衛雖然來不及補充，警惕性卻遠不是前段時間可以比的，防護更是密不透風。海波知道繼續行動的風險不小，但他有不願放棄的理由。十五億水晶幣，身家豐厚的神帝才能拿的出，他一個神皇中期的小角色，莫說十五億，一千萬都沒有（有夠窮的）。

  “上次拍賣會上，海之靈的最終價格是15億水晶幣，唉”

  “寄售的人是逆天妖孽齊銘，戰力逆天，不好惹；能拿出15億買海之靈的肯定不是軟柿子，還是惹不起。隻有用正規用手段，才有一線希望獲得它，不知道齊銘手中還有沒有。”

  “想也無用，努力掙他個20億！沒有水晶幣傍身，機緣天降也抓不住。”

  自從附近不安寧後，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兩人暫居巴特馬城等待疑似血魔的魔鬼被解決。莫西爾發現，海波爺爺變得神神叨叨的，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裏不知道嘀咕些什麽，病發的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能忘記。

  海波盯上的目標除了名聲傳到巴特馬城的商隊，其他的碰運氣，有獵物就殺，沒有也不強求。毫無規律可言的作案，讓不精通占卜的西方修煉者兩眼摸黑，不隻是商隊，單獨出門的修士也因此變少了。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被看出偽裝手法的海波終於知道怕了。趁著受害者家屬請高人占卜他的真身的空檔，火急火燎地帶上徒弟，加入一個臨時拚湊的去往無界城的團隊。

  輪到海波守夜，城鎮裏也需要守夜，最近想靠打劫致富的人越來越多了，一點也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