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醞風釀雨
作者:烏雲無雨      更新:2021-04-06 20:19      字數:2131
  四爺眼睛酸澀極了,一邊兒是對景顧勒的愧疚自責,一邊兒又是對四阿哥的痛惡至極,兩個孩子的身上又都流著他的血呢,且甭管是哪邊兒,都像是鈍刀子割肉似的折磨他。

  不過四阿哥哪兒能比得上景顧勒的,還審什麽四阿哥,四爺已然對他心灰意冷了去,這會子直交給了蘇培盛去辦。

  且甭管怎得查,甭管四阿哥是身不由己還是怎得的,他心中再不會對這個孩子有了什麽期待,心中亦是想好了處置的法子。

  他這個當阿瑪沒有四阿哥心狠,沒法兒對一個孩子下了毒手,那幹脆眼不見心靜,且叫他自生自滅去吧。

  四阿哥不是能耐嗎?那想來他沒了阿瑪額娘的庇佑,自也能顧好自個兒了。

  四爺這會子不再去想四阿哥,更是從心底厭惡、不願去想,隻好好的守在景顧勒的跟前兒。

  看著景顧勒因為難受時不時皺巴的小臉兒,看著景顧勒身上還發紅發燙的小疹子,四爺的眼睛似也被染紅了去,眼神裏盡是難過。

  說是讓陳進忠伺候景顧勒呢,如今倒也不消得人操持了,沒一會子下頭送了一大桶煮好的藥來,且都是四爺托著景顧勒放在桶中,一點兒一點兒的給擦洗的。

  許是這藥能讓景顧勒舒服不少,且擦洗完,景顧勒眉宇間舒展了不少,身上的疹子似也淡了些顏色,能讓小孩兒安穩的睡一會子了。

  可這藥效隻是一時的,快天亮了,景顧勒燒退了去,身上的疹子似又故態複萌,景顧勒難受著,總想抓一抓撓一撓的。

  宋太醫囑咐了,且不可將疹子弄破了去,若是破了,怕是得留疤。

  四爺看著景顧勒難受也跟著難受,可為了景顧勒,四爺也不得不狠了心,將景顧勒的手暫時鬆鬆的捆了去,他自個兒輕輕的給小孩兒撫一撫擦一擦疹子,稍稍給小孩兒緩解些個。

  眼瞧著景顧勒的病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四爺知道定然瞞不過小格格,便也不叫珍珠瞞著了,細細的給小格格說說,讓人知道這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想來小格格也不會太過於難過了去。

  若是一味的瞞著,那才真真叫人心中惶惶不安呢。

  至於四阿哥的所作所為,四爺亦是沒想著瞞著年甜恬,他才沒那個心思替四阿哥掩飾什麽,既是做了,那就得又承擔後果的覺悟,便是小格格要他死,他也得受著!

  這般禍害,便是死,也不足惜!

  四爺給景顧勒細細的紓解了一陣子,景顧勒這才又安穩下來。

  四爺又熬了一整晚,還有半個時辰他又得回乾清宮跪著去了,這會子儼然累極,暫且先讓陳進忠看一會子,四爺也沒力氣挪動了,倚著床尾頭一歪便睡了過去。

  陳進忠不敢挪動四爺,怕攪了四爺歇息,隻得趕緊的又拿了床薄被給四爺蓋好,免得四爺再病了,屆時這擔子可都該壓在年主子身上了,那可真真不成。

  陳進忠這心裏正念叨著年主子呢,誰知道年主子便來了,陳進忠不敢去瞧年主子的臉色,他沒伺候好主子,著實沒臉見人,這會子隻趕緊的跪下了,任由年主子處置他去。

  年甜恬慢慢的扶著腰踱進來,屋裏沒怎得點燈,榻上的一大一小倒還算瞧得清楚,她原還著急呢,這會子瞧見了人,心中倒是安慰了不少。

  如今月份大了,她著實不大能躺得住,早上醒的一貫早,她一睜眼沒見景顧勒便問了,珍珠和蘇培盛細細的講了,她聽罷,心裏說是不急是假。

  景顧勒對山藥過敏,一點兒也碰不得,以前景顧勒瞧著她吃,用手指戳了下碟子裏的山藥糕,隻是一下的功夫,沒一會兒,景顧勒的小手指上便起了好些疹子。

  她倒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的,如此碰都不能碰,更別說吃了。

  四阿哥算計得逞,確實能讓景顧勒不好受一陣子,年甜恬氣憤心疼之餘又是極其慶幸,幸而景顧勒沒吃,幸而隻是起了一身的疹子,萬一真吃了,那後果可是不敢設想的。

  便也是因著慶幸,年甜恬還算是能維持著些鎮定,也因著珍珠和蘇培盛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她這會子瞧見景顧勒難受的小模樣,也沒多大的驚訝,隻是心疼至極罷了。

  知道四爺守了一夜了,年甜恬沒驚醒了人,隻安安靜靜的在半黑的殿裏坐著,換她來守著景顧勒。

  四爺睡了多久,年甜恬便默默的守了多久,珍珠和蘇培盛遠遠的站著沒敢上前,他們原以為年主子聽說此事會哭泣、會憤怒、想處置了四阿哥的心都有了,可年主子卻絲毫沒有他們想想的那般失態。

  隻剛開始一句驚詫的“什麽!”,而後便一直是這種靜默的樣子。

  年主子若真是哭了鬧了的,他們還能放心些,可瞧著如今這般樣子,確實叫他們越發的不安了,仿佛在醞釀著什麽,像是夏日裏暴雨前的壓抑悶熱的空氣,叫人難受的透不過氣來。

  怕不是如今越平波水靜,以後的便也越發的霹靂驚人。

  珍珠鬥膽給年甜恬送水送點心,年甜恬亦是不聞不問,隻顧著眼前酣睡的爺倆,直守得天大亮了,四爺悠悠轉醒,掙紮著坐了起來,年甜恬才有了些反應,伸手給人捏了捏睡疼發酸的脖子。

  “甜恬、、、、、、”四爺輕輕喚了一聲兒眼前的人,握著年甜恬的手,且不知該說什麽。

  是他沒保護好景顧勒,是他的兒子傷了他另一個兒子,四爺覺得且不管自個兒怎得說,都不足以撫平小格格心中的難過和傷痕。

  年甜恬勉強朝四爺笑了笑,直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爺打算怎得處置?事到如今了,還需得顧全大局嗎?”

  隻一句顧全大局,便讓四爺瞬間想起了小格格這麽些年所受的一切委屈。

  四爺心疼的要命,鼻尖兒都替小格格發酸:“爺明日就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你便是那一人,再不消得你為爺顧全大局、委曲求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