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第一女官 四 破繭成蝶 自斷 (三)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1-01-28 20:32      字數:2432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六節自斷(三)

  有品階的女官既不同於妃嬪等內命婦,亦不同於外朝官員的母、妻等命婦。因此,她們的品階服飾也自有特色。

  明承宋製。宮人的禮服為:頭戴折枝紋烏紗帽,上身紫色團領窄袖衣,下著珠珞縫金帶紅裙,腳下船弓鞋。與低等宮人相比,女官服飾在帽額、花紋和團珠、結珠的數量上都有所區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製服圖案有別於遍刺折枝的小葵花圖案。

  而女官六所和各宮夠資格的穿戴品階服的宮夫人數量並不多。她們的服具通常由各宮上報尚功局統計條呈,再由皇後過目加蓋印章,即下針工局製作。數量有限,登記嚴明。除了同位左右服飾相同外,六局各同階具有不同。

  宮官最高等級為四品。

  四品女官服飾,在衣身繡有五隻孔雀圖案。蘩卿那套衣服上,卻有六隻孔雀頭翎。隱性的一點差別,很容易讓人忽略。

  魯甸冷冷的幾句話一出來,對她和蘩卿的恩怨略有耳聞的阿布,哪裏還猜不到是發生了什麽事。不知根底,也能了個大概其,利害關係在哪兒擺著呢——

  即便有了掌宮管事的頭銜,沈蘩卿的宮夫人頭銜依舊是四品尚食。

  也就是說,她的命婦製服,先由尚食局上報,再由尚衣局的司衣和司飾點查,確認數目無誤,接著便由尚功局下針工局督辦。最後成服,由尚服姑姑例行查看後,由尚食局領到局,下發至蘩卿手中。

  這身衣服現在有問題,這是一定的。那麽,——

  若按照正常程序,禮服隻有在節慶或大會才會穿戴。

  若沈蘩卿到那個時候依舊沒有察覺,那麽,隻要她穿了這禮服,就是重罪。倒黴的首先是她本人,再是尚服歐陽濤姑姑,以及下轄的司衣、司飾二人。其次,便是尚功局和針工局的宮人。

  若沈蘩卿有所察覺,自恃身份意氣用事,或想乘機從中漁利,而將此事作為正式事件列報上奏。那麽,她雖得尤失。除了摘清自己,其他幾局受牽連的宮人依舊同樣列罪,她就把這些人一起全部得罪了。

  到那個時候,是大有文章可做的。要看造成的影響和事態大小,決定她得罪人的深淺。

  而尚食杜康周頂多犯失察之罪,按照皇後娘娘一貫寬仁的作風,各局之間從來倡導和睦友善,隻要不是吹毛求疵的刻意刁難,她的疏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鬧不好還能做個好人,博得同情。

  而魯甸本人,則是滑溜溜一條魚兒幹幹淨淨在罔箍之外。這事,壓根跟她擦不著一點兒毛邊邊兒。

  嗐嗐嗐……阿布眼珠子往魯甸那邊轉了一下即回,作勢想攔沒攔住,為難的看看兩人,“這……姑姑……她有口無心的話,別往心裏去啊。嗬嗬嗬。”說著,又道:“有個事兒,我師父叫我問姑姑一聲。”

  垂著頭拉著蘩卿走開兩步,附耳低而快的道:“宮中的事從來無大小之說,最怕株連。大是非人人好選,小得罪一連甚眾,反而最容易壞事。為什麽?因為小人實眾。對付小人,不能保證一招打死,最好就是別得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菟絲藤蔓,纏不死你不算休。姑姑風口浪尖上受人眼紅的一個人,若被六局眾位女官集體孤立,不值當。好漢難敵四手。”

  蘩卿比阿布想的更清楚——

  這魯甸,十有八九是做了人家手中的刀俎。

  為什麽?尚服歐陽濤是蘇舜才的老相好,司杖齊春華是蘇舜才的小妾。

  尚功陶青是有名的“耿正”“君子”,德行正,深得皇後娘娘器重。

  蘩卿躬身福禮,謝過阿布的善意,口中卻道:“秋公公的話我知道了。麻煩轉達我的謝意。還有,煩勞您,製服這事兒呢,依我看,也不是不能緩的事,還是不要取來取去的,橫生枝節的好。煩勞您帶我傳話給女官所的宮正,就說不大點子小事,容今日過後再說。”

  蘩卿麵色平靜。阿布聽得直齜牙,姑奶奶呀,怎麽聽不懂人話啊?想著得趕緊告訴師傅去蔡海,滿口應承,“好說好說。回頭再說。”轉身就走。

  “哦,對了!”蘩卿又叫住他,隔著幾步隨意道了句:“煩勞一會兒轉告我舅舅一聲,我那屋子沒人住,鎖上吧。別回頭那幾個小丫頭胡跑,再給我弄髒了。”說完也轉身走。

  魯甸哪裏幹,一把過來扯她袖子,卻是突地換了麵孔,尾隨著邊走邊賠笑著躬身諂道:“姑姑好仔細人,愛幹淨啊。”

  “嗬。我就這樣習慣。外人入了我門兒,放三天還有味兒似的,孬頭死個人!那什麽,沒事回去吧。”

  “嗬嗬嗬,您真是天仙一樣的裏外。”魯甸討好的臊諂道:“先前多有得罪。別往心裏去。我是著急。您可能不知道,一套一副卻實在牽連甚眾。宮裏如今是太監們的天下,姐妹們天天可不容易了。一點子錯罷了,姑姑前不交不點,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既然您不放在心上,不如成全我,咱們不打不相識,過去的就罷了。從此,就是好姐妹了。”說著,拉著蘩卿的褲管,抹頭便磕。

  蘩卿走又走不了,微微一笑,低下身攙扶,“哎呀,何必如此?快快請起。在這深宮大內為婢,你我同命相憐,本就是姐妹。”又道:“再說,蟪蛄才與蛁鷯為伍,雄鷹猛禽才配得上高天長空的翱翔。過去的就過去了,不必再提。”

  “是是是,姑姑說得對。您是高門閨秀,度量大的。”魯甸嘴上賠笑奉承,心裏卻知道是被罵小人了,氣得心肝都僵硬了。

  蘩卿欸道:“誒,對了。我知道致仕的朝臣都有致仕後的品階服,我們四品的命婦了,也是有的吧?”

  “這,自然自然,有的有的。”

  “嗯——那這樣吧,原不是急於一時的事兒。改天一塊兒吧。啊,”說著拍拍魯甸的手,“這回可千萬別再出茬子了。那我走了。還有事呢。”抽開身幾步撤去。

  這魯甸和這人謀劃了這樁小事,本是指望給蘩卿穿個小鞋的。誰想就遇到這沈蘩卿要出家的事。真是意外天天有,今年特別多!到現在,悄不蔫聲收回了,別驚動其他幾局的人,暗搓搓的就算了局。否則,鬧將出來,反倒是她和杜康周得罪人。畢竟,她和沈蘩卿這點子恩怨,女官六所的誰不知道?還不得恨她?

  可這下倒好,這沈蘩卿她就捏著不肯放了。倒也不怕她鬧大,得罪人的事她不會幹。那就是打算悄不言聲的在皇後跟前擺她一道了?這可麻煩!她魯甸一個小小的宮人,哪裏經得起一下子碾?

  想著,急了起來,看來,還是要去找萬長義回稟才好。想著吃虧受罰都是少不了的,心裏就一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