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第一女官三 掌宮管事 下(五)一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1-01-19 20:06      字數:2361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二節掌宮管事下(五)

  一

  蘩卿直到洗漱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了內腰帶中夾著的絹包。驚訝的展開來,立刻就認出是她的那條褻褲。登時臉色大變,哎呀一聲,頭暈目眩,抓著盆架子晃悠了好久才立定。暗道了聲原來如此。

  正在鋪床的芍藥正一心二用的聽注意著她的動靜,咳了一聲,隔著簾子問:“要奴婢擦背嗎,小姐?”語氣似乎猶豫。

  蘩卿沒吭聲。

  芍藥又道:“水涼了吧,奴婢進去加點熱的?”

  蘩卿勉強回了聲笑:“我沒下水。姐,放心。是滑了一下。”芍藥就略笑了笑,“奴婢就是擔心這個,可別著涼。”

  隔著門,聽著外頭沒動靜了,蘩卿才慢慢跌撲委地,心裏道:“怪道下午駱思恭自見了楊恒之後,一發的臉色急轉直下。他怕是了解過祖父壽宴當日在沈家地牢裏發生的情況的。”想起當日曹髦抓的那個跳牆“客”,“那是蔣家的一個“小廝”,和初蕊有私情。按理說,沈家的事兒外人不好知道,他卻未必。別說他審了那人,”又想起存知去找初蕊的事兒,“隻怕初蕊他也是見過了的。再見了此物,怎麽能不多心多疑?這可真是!難怪天雷勾動,雷霆萬鈞的就激動成了那樣子!還要說什麽‘他喜歡的女人在別人床上’‘缺人羞辱’等等的話。憋著的火兒著實能蓋著天兒了!這事兒不能細想,一尋思,蹊蹺可就多了呀!再者,今兒被折騰成那樣,就是失節了!”

  四下望望,自己都覺得自己狼狽已極——隻能在這一隅偷偷哭泣,大聲兒都不敢。天地茫茫,人事這條路怎地這麽難走!

  一下將那忍了許久的萬般情緒都齊齊湧上了心頭:委屈恐懼,自羞臊惱,有一刻甚至就在想:重活一輩子,還要這樣難受,不如幹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這樣心事重的急,哪裏還有心思消消停停的洗漱,草草一把了事,就踢了鞋熄燈上床。芍藥見她身懶不能,卻還是閉不上眼。窩著的背影小小一團數數發抖,真是怎麽那麽可憐。心頭疑惑大盛,心眼瞧著做事,熄了燈隻躺在塌上閉目做寐。一麵暗暗合計著自己的將來,一麵忍著等那床上輾轉之聲頻繁到不絕於耳之際,才躡手躡腳的貓著步過來。

  蘩卿正翻了個身,兩眼哭的成了桃子,看東西都模糊了的。少頓才瞧清黑暗裏立在床邊兒的一張溫柔憐惜的臉兒,掩飾不能,倏地捂了臉扭向裏側,“要爺哄覺嗎?還不去!”

  芍藥輕歎一聲,逶迤著蹭著坐上床邊沿,小心掀了被子一角蓋住腿腳,口中柔聲道:“主子有命,原不該不聽。隻是,奉命而來,又不敢不作為。不如赦我個混信兒,我好交差?”

  蘩卿用被子蒙了頭,哭腔悶在裏頭,嗡嗡的道沒事,“別跟他提。我不過壓力太大,害怕罷了。他多想了可不好,再鬧出點動靜,別說做人,他的前程要緊!”

  芍藥躺下去,從後背摟了她,“好妹子,真是委屈你了,多大的擔子啊,男子漢且撐不住的,叫你個小丫頭頂!可這也是沒法子啊,咱家就這情況。”蘩卿慟倒,哭的氣噎難停,一身是汗,芍藥隔著被子,摟著她安慰。到後來,自己卻也被感染。蘩卿雖不說,但她也隱隱感到了自己的命運,隻怕逃脫不開。想到那牢籠一般的紫禁城,吃人的張著血盆大口要吞噬掉她,就膽魄俱喪,將那一生的不易命運都翻攪起來。兩人哭成淚人,天蒙蒙亮才略合了會兒眼。

  次日上午巳時,宮中再傳來消息:禮科給士中楊博上疏,彈劾禮部侍郎高啟愚在主持南直隸鄉試時,出題《舜亦以命禹》,是勸進張毅當皇帝。指出高乃授意於王璜。

  巳時二刻,皇帝將他的奏疏批示首輔申萬年處理。

  同時,欒夫人再擊登聞鼓喊冤。禦史疏諫接狀。分管登聞鼓守衛的錦衣衛同知周延受命押解欒夫人入候審堂。欒平失蹤一事,被禦史台正式受理。一時禦史台外集聚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此事一時大躁。

  巳時七刻,督察員派至楊承禮的京邸,首查涉嫌“綁架”欒平的大漢。繼“逆謝”風波起至今,江南“第一”同知楊承禮,正式陷入被查風波。

  午時二刻,十三道監察禦史鄒成碧上書揭發楊府窮奢極欲,大辦壽宴期間,私截上供朝廷的白鶴,長頸鹿數隻。又彈劾楊承禮名為蘇州府同知,實則借其兄“忠正”公之名,“豪霸一方”,結黨營私,賣官鬻官,架空知府,橫淩蘇州府官場。請查其罪。

  兩刻鍾以後,蘩卿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書房被燒,頁問虛便將辦公的地點改在了前院側堂,蘩卿撫著新培的萬年青盆栽,冷笑道:“這彈劾的奏折看著洋洋灑灑,實則都是空話,沒有提出切實的證據和事實。這樣的查法,大明官場上可沒幾人是不能被上這麽一本的!所以,舅舅,您瞧著吧,聖上是不會看在眼裏的。這是試水。”又問:“那盆芍藥呢?那花不好培,這季節,難得!”

  “被熏壞了,扔了!”頁問虛神色淡淡的,哼一聲,又道:“胡先生也是這個意思。”

  蘩卿暗暗為芍藥感到惋惜,偌大頁家的家業,堂堂頁家的夫人,哎!有見識的男人眼光毒辣,舅舅又是寧缺毋濫的,真是可惜了!少頓了會兒,口道:“楊承禮十有八九是想以退為進。舅舅,我有個主意。”

  頁問虛覷她尚未消腫的眼,“說來聽聽。”

  “您先說胡先生怎麽說?”

  頁問虛隨手推了一張紙向她的方向,自己也拿了一張。兩人相視,再各自取了筆。寫了幾句話,互相湊頭一對。頁問虛眼裏帶笑,嘴上卻撇著哼道:“死丫頭!”

  蘩卿將兩張紙團了燒掉,恨道:“他這麽有辦法,那我們就幫他一把!這柴火添上去,若有人再澆點兒油才好!哼,不怕燒不死他!”

  “呦!姑姑這是要燒誰呀?”尖細的聲音隨著嘎吱的推門聲響起,塗文笑嗬嗬邁步進來。這樣沒有禮貌,橫衝直撞,頁問虛暗厭,麵上哎呦哎呦的趕忙轉著輪椅轉出桌案後,“貴客貴客!哎呀哎呀!”喜不自勝的拱手俯身笑迎,“您大駕光臨,我該出去接才對!這叫怎麽話說的!臧棣!”挑眉,轉頭朝外頭嗬斥道:“你小子,恁不懂事!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叫廚房加兩個菜!飯擺到偏廳,窖藏的女兒紅拿出一罐來!一天到晚,什麽都不懂!”

  臧棣隔著門檻應聲,仔細看了看頁問虛的眼,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