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第一女官 二 一 堪憐秘意情關 下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504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二

  第一節一堪憐秘意情關下

  頁問虛出現在非預圖之時,可謂正恰。

  沈存知卻顯得異常安定,神色淡淡的毫不驚訝,從容的理整了蘩卿的衣服,扯了旁邊的被子裹住。

  蘩卿到底是女子,做不到他這樣冷靜。懵懵怔怔的左右瞧了瞧,開始嚎啕大哭。這一場,堪稱白浪奔騰,淚河縱橫。後怕生悲,委屈不能。連屋外的風聲都似乎不忍卒聽,突然吹得更大更響了。劈劈啪啪的西北風哀嚎撕裂,哐啷啷的巨聲刮得窗欞和欄杆噗噗踉踉,才有一片脆碎鼓震耳膜,是掀翻了屋頂的瓦片,就立刻再一輪飛揚的嗷嗷吱嘎,生如萬馬嘶鳴奔騰過隙。

  頁問虛聽得不覺腦中激靈一醒。這番天人配合的哭嚎,好好歹歹有些用處,他雖還是不知道蘩卿究竟在哭什麽,卻就理智回了籠,趕緊伸手探沈存知的脈,再檢查他的身體四肢。

  “陰竭陽脫,脈虛而促,閉壅。邪風入體,激動過力!你個孽障,幹的好事!”伸手再想打,男的就不讓了。先一步將女的腦袋護在了被子裏,淡淡道:“如您所見,是我從二樓跑上來的,不幹她底事。是我太想念妹妹,留連逶迤,情難自禁。您打我吧!”

  “無恥!”頁問虛哪裏是不想打他?勉強才能控製住顫抖,反手一掌揮出去,卻是從被子裏拽出蘩卿,扯到跟前,脖頸手腳翻看看,摸摸脈,揣測不像有什麽事發生過,這才狠狠摔她出去,“孽障!是虛脈,虛脈!風眩心厥!年紀輕輕的風眩!虛弱心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蘩卿一口氣憋住,想反駁又不敢。越發心意堅定,毫無所懼,垂頭片刻,道:“舅舅,您方才給哥哥吃的是什麽藥?”

  頁問虛心愣一下,“不知道嗎?我告訴你!他現在腎衰經澀,本元大亂,表現出來的衝動都是虛火,實因精氣不固。聚則保,泄則虧!虧則再衝。到時候,勢已經成,再想潤燥從容將養,就來不及了!你折騰死他算了!”

  聽頁問虛繞開不答,略有疑惑在蘩卿的腦中刹起。遂爬起身,在頁問虛的喋喋不休中,看向存知,見他點頭,才向頁問虛福禮,轉身往立櫃後穿衣整發去了。邊收拾邊暗暗咀嚼著耳朵裏的話,暗忖:是這樣的話,那娘還讓紅宇來……?事情成了這樣,不是隻有一個紅宇能辦的,芍藥一定是參與了的。這倒也好理解。隻是,芍藥……?再說,娘是不能害哥哥的,那就是說,給哥哥下的藥一定不會有問題。所以,這顯然是個局嘍。芍藥?想打發她?不難啊,何必非此手段……這是想達到什麽目的呢?什麽意思?

  想了片刻,不得解。腦中靈光乍現——除非……隱隱有個答案,卻覺匪夷所思,不合常理,難以置信。搖頭想揮去,卻又不由的唏噓:就算是了,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可憐多情總為無情傷。難怪舅舅這麽生氣啊。

  想著,就聽到存知試圖和頁問虛溝通,他隻是沉默著不理。

  “老爺,”突地,一個聲音讓沈存知欲啟的話戛然合上。是芍藥。

  蘩卿和存知才都想起,屋裏還有個人在。

  芍藥的聲音怯生生的,含著無限恐懼,鼓足了勇氣似的,“小姐不會害少爺的!他們就是好生說活來著!奴婢守著了,可以作證。少爺找小姐商量事兒了的。他好好……”

  這話卻就點著了頁問虛的雷管。他突地陰鶩起來,坐下的輪椅嘎嘎做響,咬著牙,痛快的一巴掌打過去,在風簸寒聲動的冷夜裏,發出脆生生的響,“胡說八道嘴抽筋!你這女人,你這女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托大的賤人,你算個什麽!白白苦了老太太的一片心!你個不爭氣的賤人!”又道:“什麽話要這樣子說!我看,就是你教唆引誘的!你以為他們兩個好了,你就能沾個便宜嗎!也不想想,存知乃世家子弟,怎麽會瞧得上你!癡想妄想,白日做夢!”越說越喪,抄了手邊有的一切往芍藥身上扔,發出砰砰的落地聲。

  這話直白刻毒,卻出自肺腑。瞬間令蘩卿茅塞頓開。

  她暗暗長歎一聲。這才疾走出來,推開芍藥,溫言道:“舅舅正生氣著,您先出去吧。”吩咐道:“我們有要事商量。守著門,靠近這院子的,格殺勿論!”替她整了整衣服頭發,“收拾幹淨,沒事人一樣。出去悄悄告訴大碾子,守好門。今晚守院子的家丁,守內院門的婆子,都列帛記了名字,明日生契改死契,短工改長工。一個都不能漏!”

  “可是,這個時候,誰都會起疑心的啊!”芍藥邊說邊瞄著頁問虛,小心取了厚大氅替蘩卿披了。又找了攏衣衫係腰的帶子,走向沈存知。沈存知嫌棄的很,蹙眉躲開,蘩卿狀似瞧著芍藥伸在半空的纖纖長手,眼角餘光卻在暗暗察著頁問虛的神色,見他深擰了眉頭,色更入墨,暗暗搖頭,接過腰帶,笑道:“我來。你去告訴福伯。就說,年關了,是非多。以後,咱家內院的,就隻用家生子了,再不雇短工!凡往年的短工,檢點品德稍有虧的,簽了死契後,就打發到後頭做藥。”

  這幾句話落了,頁問虛的眼底才慢慢清澈起來,倏忽又劃過一道光,審視的看向蘩卿,片刻又看存知。倆人似無所覺,蘩卿的手臂環過存知的腰,披散的長發掉落在他的身上,存知笑眼如星,好像覺得很有趣兒,愛憐的抬手拂開擋她臉的那一綹。

  芍藥覷一眼三人莫可辨的神色,垂頭懼避落走。轉頭的瞬間,才敢露出真容:千頭萬緒都是妒忌,風雲起伏盡是失落。

  蘩卿聽著門閉了,歎息著道:“舅舅,言語傷人便是禍端。芍藥姐從小在您眼巴前兒,何至於那麽罵她呢?可不寒心呐?女人心易涼。”她很心疼頁問虛,齗齗而勸,轉身倒了杯茶遞給他。頁問虛略緩的隨意接過來,低下的眸子瞧著她右手上的壓印。

  蘩卿又衝了杯參水端給存知,存知先將水放到她嘴邊兒,看著她喝了,自己才喝。頁問虛立刻又想罵人,存知在他開口前,抓了蘩卿的手放到胸口,目視道:“舅舅,我知道您生氣,但事已至此,我們兩情相悅,已經許了終身。您若不同意,不必想著打死一個,索性一並都打死了。”蘩卿以手肘杵存知以示不滿。存知就捏了捏了她。

  頁問虛恨得立眉豎眼,變顏變色,抄了茶杯就往存知身上扔。蘩卿想覆手背格擋,被沈存知先抬手拂開。瓷器落到木地板,發出悶響,咕嚕嚕滾了幾圈兒,沒入床下。

  存知依舊拉緊蘩卿,對頁問虛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六歲複而今,十四年有奇。若我能做墨硯,情願隨您添水調稀。舅舅,這輩子,世上有她有我,沒她沒我。我非她不娶,她非我難嫁。您頂多讓我們兩相對望,孤單終老。如此,我願亦足。隻是,到時候,怕傷心的反而是您呐!”

  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