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冽泉稂蓍與鳲鳩在桑(一)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465
  第九十四章冽泉稂秕鳲鳩在桑(一)

  事實再次證明,駱思恭是個很細心的人。因擔心蘩卿騎馬太招搖,竟提前準備了帽紗。蘩卿一被拽下馬車,斜刺裏便被帽紗罩住了腦袋。好麽,自以為是隨機而動的,卻原來還真是人家算計好了的。騰地一陣火撞腦門,重重的哼了一聲,以表達濃濃的不滿。一門心思醞釀著生氣,心底就好像有個小扇子呼呼地鼓著風。“放手!”摔手蹬腳的反抗,仿佛方才還在猶豫跟去的那份心思從未生出過,“死老頭子!混蛋!”

  “你再罵一句試試!”駱思恭將她重重往馬背上一丟,自己隨著翻身上去,雙腿一收,手中一個重重的爆栗就落到了蘩卿腦門,“小丫頭片子,反了天了!到底去不去!不去跳下去!告訴你,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再鬧騰,丟到太監堆裏讓你好好吃個虧!”

  “你敢……!”這個威脅很管用,蘩卿掀起紗帽瞪著冷臉看著威脅她的人,幾次張口想說“有種試試,誰怕誰!”狠了半天,始終說不出來,恨恨的磨牙。

  “別犯傻!究竟去不去?”駱思恭乜了眼她紫漲到脖子根的臉色,問,卻不等蘩卿回答,罵了句:“笨豬!”一夾馬肚子,說了聲走,徑直而去。

  眼前的場麵令張斌有短暫的迷瞪,反應過來自己真是交了好運後立刻心花怒放,諂笑從後麵追上來,“駱帥您怎麽能帶走沈大人呢?這是怎麽話說的?”曹髦在後麵攔住了他。

  “你罵誰!”蘩卿撂下的麵紗又迅速掀起。眼前一雙氣鼓鼓的大眼瞪出火爆的光,駱思恭繃不住想笑,癟了癟嘴,扭開臉,掩飾眼裏帶上的笑意,隨手拽下帽紗蓋住眼前的臉,“不是笨是什麽!明明就是想去。”

  蘩卿推了他一下,“幹嘛使那麽大勁拽!”

  “老實點吧,帶你見卞羨之!”

  “卞羨之我自己也會去找!用你!”蘩卿扭抻著身子往後瞧,“拽什麽拽!”

  “你自己去一百次也沒用!別鬧了,坐好。”這是就是哄了。蘩卿知道他說的對,哼了一聲,不動了。駱思恭低頭看看,無聲的微微一笑,“謝家的事我總是要查到底的,索性帶上你。不管怎樣,你總是要叫我聲表叔的。不是說了讓我罩著你嗎?”蘩卿嗬嗬兩聲,“我還說了見麵繞道呢,你怎麽不記得!”

  “上次是我錯了。對不住。十來天了,總該消氣了吧!”

  “哼!”

  “看在我態度真誠的份上,下不為例,你原諒我一次。行不行?”

  “哼!”蘩卿撅了噘嘴,哼的聲音卻弱了些。她心裏其實並沒有表現出的那般生氣,若之前隻當他是八竿子之外的長輩也就算了,可偏偏經過了上次被親的事,她自己又放出了狠話。再見麵總是要矜持厲色才是她的本意。豈料事實根本無法按照她預料的那般發展,她很沒麵子,算是惱羞成怒吧。而且,“你該提前告訴我,總是拿我當孩子耍!”害她一大早還吐了一回!肚子到現在還在反酸。想著又有些生氣,胳膊肘往後使勁懟了一下。

  “我不是不敢嗎,而且也不方便。”

  不敢!“嗬嗬!”

  “好了,我的錯。我是真不敢。萬一你生氣,慈寧宮那地方,我不是找死嗎!對不對?”

  “切!”

  “以後親自找你匯報。行嗎?你現在是女官了,以後有什麽事,也要指點指點我,行嗎?咱們和解了,好吧?”

  匯報鬼啊!“……”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我有誠意的,帶了禮物給你。”說著懷裏一掏,“誰要你東西!我不要!”蘩卿說著,隻覺脖子上多了個東西,抓起來往下摘,“是你說的那個天馬。帶著吧。萬一被指個欺君,也好有東西為憑證辯駁一下。”蘩卿沒想到他這樣有心,打聽當日的事總是要費些神的,還要找人做這個。做到這個份上,是真的對她好了,她很感動,掀起頭紗回頭瞧,扮個鬼臉道了謝。駱思恭嗯了一聲,“不必謝,不要記恨我就行。”到底是孩子,想著拍拍她左顧右盼的頭,“坐好,鬧市人多,擋眼。”

  隨後的三個校尉很有眼色,見兩人安靜了,才跟近了上來。蘩卿朝他們點點頭。三人也應了禮,曹髦和中一個還略微笑了笑。曹髦對兩人的過往很清楚,理所當然覺得蘩卿就是駱思恭的人,因此並不覺得如何。另外那個校尉卻笑的有些閃避,似是不好意思直視。蘩卿皺眉頓了下,才忽地想起來,這人似乎就是那日守在巷口把風的侍衛!駱思恭當日親她的事兒,這人自然是都看見了!想著,受驚一般倏地轉回頭,帽紗下的臉一路紅到脖子根。“還沒問你,你怎麽知道樊姝彤?”岔開話題。

  “那個啊,”駱思恭覺得很有趣,這姑娘越是內心異樣的時候,越會表現得平靜理智,真是可愛。他低頭撇了撇,心情很好的笑問:“你猜?”

  眼見過了內局外辦的一條街,蘩卿才猛地想起孫氏說過,他父親駱奇萬曆四年的時候在北司做僉書,恍然的啊了一聲。駱思恭附了下身,低低道:“北司和刑部不一樣,沒有卷宗這種東西。我父親當年是僉書,隻管人員登記往來等事。是個雜差。也就知道個名字吧。頁問虛和孫氏對當年的事,怎麽說?”

  “他們很少跟我講這些的。我隻知道,樊姝彤是首輔張毅家的姬妾,跟我二舅舅是熟識的。我外公當年牽連,是冤案。這個大家都知道。”“嗯。我知道了。卞秋水是卞羨之的妹子。王璜那出《鳳還巢》,不是有個韶舞嗎?我查了吏部和禮部、刑部的檔案,確定本朝自來並無女韶舞。三十年來,韶舞大都出教坊司樂戶,隻有一個異類,就是這個卞羨之。他當年以神樂觀樂師忽然升遷為韶舞。是嚴嵩提的。是不是很有趣。”

  鳳還巢?蘩卿覺得這話好比琴弦另一頭搭在二胡上。完全搭不上調。千絲萬縷,毫無頭緒,她聽不懂,便問:“何意?”想了想,又狐疑道:“難道是嚴嵩太好色,看上了他妹子?!”

  駱思恭笑了笑,“大概是跟他妹子有關的。但可不是嚴嵩。你還記得吧,”蘩卿皺眉,掀起臉前的紗布回頭望著駱思恭的眼,駱思恭不動聲色的勒慢了一下馬蹄,四下跟著的曹髦三人就拉了些距離。

  “不是的話是什麽?我又記得什麽?”蘩卿見駱思恭隻定著她瞧,半晌不開口,催問。駱思恭看著臉前水汪汪的大眼,心裏歎了口氣,無奈的伸手拉下紗布蓋住。邊走邊道:“當年的景恭王你知道吧?孫氏的父親孫望之太醫曾在景王府常駐。”

  蘩卿覺得心跳的有些快了,下意識伸手抓住駱思恭胸前的衣襟,“我知道景王,外祖母說過,李太後進裕王府後的那年,他父親就不好了。是在景王府出的事。難道卞羨之的妹子進了景王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