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秦羽鋒的請托，雷樓點點頭，當下便已是心無旁騖地投入其中，開始為眾人演示自己所要實施的方式。一直不太擅長在與人說話交流的他，此刻卻能做到正身肅色，思路分外清晰流利。

  他首先讓人將一整袋鹽盡數倒入備好的一大缸水中，接著又拿出一個筒錐狀的物體，並以這物件向缸中取水。

  “諸位請看。”

  雷樓拿著那筒錐狀物體，走到不遠處的一座不大的雪堆旁，手上按下暗鈕，滿灌的鹽水沿著一道軌跡噴射而出，在空氣中穿過，落下積雪時竟將那雪堆噴出了一個深洞。

  “以這種方式，可以快速地消融積雪。”

  見雷樓這一番操作，本是充滿期待的北冥軍士們頓時消散了他們原本明顯顯露出的期待，此刻甚至難以抑製地流露出失望之色。

  “雷樓，你這方法我們不是不知道，也確實可以比較快速地將積雪融化。但是，用這種方法的話，澆上去的水如果沒能一次性地將全部積雪迅速消融的話，那它們很快便會再度凝固，並且，會凝結得更加堅固，反而使清理工作更難進行。”

  嶽參軍微沉著臉緩緩說出口，他沒想到，如此期許下，竟就是這麽個結果。

  對於嶽參軍的質疑，雷樓先是安靜地聽他說完，這才向眾位北冥軍士仔細地解釋道：“這個我知道，但是，那是僅僅用清水澆注才會發生的情況，如果加了鹽，用鹽水澆灌的話，不但不會讓雪水再度凝固，還會促進積雪消融。”

  說著，他讓嶽參軍上前察看。

  “你看，這個已經融化的洞中，雪水並沒有凝固，而且這洞還在逐漸變得更寬更深。”

  經雷樓這一提點，嶽參軍果然發現他所言非虛，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原本該是筷子粗壯的洞口已經有蠟燭那般大了。

  “雷小兄弟，嶽某無知，竟不知加了鹽竟會有這等奇效，小兄弟果然是個奇材。嶽某多有得罪，還望莫要在意。”

  嶽參軍誠懇地認了錯，臉上已經重新充滿了欣喜與希望。在他後麵的一眾北冥軍士們聞言，也都紛紛轉變了麵色，恢複了心中的希冀。

  “那麽，我們現在便去用鹽水澆灌積雪？”

  嶽參軍興奮地說著，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但雷樓卻是叫住了他。

  “先等一下，嶽參軍。雖然用鹽水確實很方便，但是對於這麽誇張的雪積情況，光是用這個方法，還並不能快速地清除積雪，況且，其所需水量也是頗為巨大的。”

  “雷小兄弟所言不假，這確實是個問題。那麽，我們該怎麽做？”

  嶽參軍誠懇地致問道。

  雷樓聞言，便轉過身指向了錦霏凰那一邊的方向，看向被冰封的河道。

  “對於這關外整個被積雪封絕的情況，我們應該優先將冰封的河道給開出來。”

  嶽參軍循著雷樓手指的方向看去，當看到早已在那等候多時的錦霏凰後，眼中浮上了一抹明悟之色。

  “雷小兄弟是要我們優先讓錦家商會的人出關？”

  嶽參軍將目光回轉向雷樓，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邦國大事為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淩駕於邦國之上的資格，即便是那位錦家主事......也是不能通融。我們必須要盡快將官道清通，以便項鎮軍可以早日回歸。至於那河道的破封，隻能滯後了。不過，我們隻要一開出一條通道，便會緊接著將河道破冰。”

  嶽參軍帶著幾分歉意地看向遠處的錦霏凰，否決了雷樓首開河道的提議。

  雷樓對嶽參軍搖了搖頭，耐心地向他解釋到：“雖說我確實有想讓錦家的朔方船早日出關的意思，但是如果首先破除河道封冰的話，是可以更快速地將這關門外的穀道上的積雪徹底清除的。”

  “此話怎講？”

  嶽參軍盯著雷樓，並不能理解他的這個說法。

  “剛才我也說過了，用鹽水消融積雪的方法其實並不是那麽方便，並且要消耗大量的貯水。首先將河道開通的話，不僅能獲得大量的水源，而且這之後才能用得上我準備的這些消石和草料......”

  聽雷樓如此說，嶽參軍也是將視線移到了一邊堆積著的一袋袋消石與草料。這些東西，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清除積雪有什麽作用。草料是幹什麽，難道還能是燒不成？至於那消石，他更是毫無頭緒。但是，想到剛才雷樓僅僅是在水中加了鹽，便能這麽有效地消融積雪後，他卻是不敢再小視於眼前這個顯得有些笨拙木訥的年輕人了。

  思慮片刻後，嶽參軍重新看向雷樓，問道：“好，我們可以先開河道，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消石與草料你到底準備怎麽用？”

  雷樓聞言，本能地想就這麽直說了，可他瞬間好似想到了什麽，霎時閉了口。

  不由結了舌，頓了又頓，終究還是言辭模糊地說了句：“現在沒有把這積雪做個初步處理，我還不好演示......”

  “總之，這些東西還要等用鹽水澆灌之後才可以用得上......”

  看著雷樓言辭閃爍，似是有所顧忌，像是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的樣子，嶽參軍沉默地緊盯了他片刻，終還是緩緩點頭。

  “好，我們先開河道。但願，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語畢，嶽參軍立刻轉身，走到列隊待命的北冥軍士們麵前，揚聲下令：“眾軍聽令！”

  “在！”

  “剛才雷家雷樓的操作你們也看見了，用鹽水可以高效消融雪水，但是我們缺水。那麽，我們就先把冰封的河道全部鑿開。”

  “現在，我限你們兩個時辰之內把已經清出的冰封河道全都給我鑿開了！待會兒都給我用出吃奶的勁兒使勁砸！今天日落之前，我們必須要把一整條河道全部開通！聽明白了嗎！”

  “遵命！”

  隨著嶽參軍的一聲令下，玄甲洪流直衝穀道邊的河道而去，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像是要把激昂的鬥誌盡數傾瀉在那結實的堅冰之上。

  錦霏凰讓身一旁，看著北冥軍士們快速而高效地將堅固厚實的河冰破開。

  “多謝你了，雷公子。”

  雷樓與秦羽鋒及秦林越一起也走到這河道旁，錦霏凰對雷樓致謝到。

  “錦小姐不必這麽客氣，讓封絕之道早日開通，這本就是雷樓該做的。”

  在北冥軍們整肅的軍紀與強烈的信念的加持下，那有著讓人駭然的體量的堅冰被一塊塊破除並堆疊到了岸上。接著在嶽參軍的一聲令下後，他們又是馬不停蹄地取了作為滅火器材而使用的唧筒，替代了雷樓所用的錐筒狀器械來汲取河水並加鹽澆灌積雪。

  用鹽水消融的速度與他們先前鏟除積雪的速度何止差了千百倍？簡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語。剩下河道上的積雪以可觀的速度迅速縮減著，緊接著那展露出的封冰便被快速破除。

  憑借北冥軍令行禁止的高效作業，僅僅用了一個白天，那封絕了多日的幽門關竟已被完全開通了冰封的河道。這等效率，實在是不得不令人歎為觀止。

  而進行了這麽一整天的高強度作業後，那一眾北冥軍士們竟然仍舊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要不是夜幕已然降臨，恐怕他們能就這麽一直充滿鬥誌地幹下去，直到將這關外的所有積雪盡皆清除殆盡。

  ............

  幹了一整天的北冥軍諸將士們，都是意猶未盡地歸了營。

  嶽參軍暢快地大笑著拍了拍雷樓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敬佩與感激：“雷小兄弟之智實在是令人拍案叫絕！我們這些糙漢子花了那麽大力氣幹了那麽多天，才堪堪將這積雪清理了那麽一點點。可經你這麽一提點，竟然用了僅僅一天，便將這雪牆鑿通了一條通道。”

  “還是因為北冥軍效率高的緣故，”雷樓對嶽參軍笑著，語氣中也含著對北冥軍諸將士們的敬意：“我也沒想到能這麽快便將河道開出，本來我還以為要明天再花些功夫的。”

  “哈哈，兄弟們都被這積雪給逼急了，要我說，花了這麽長時間還慢了呢！”

  嶽參軍哈哈大笑著，便要與雷樓作別：“好了，今日可真是痛快！明天，我嶽某人便期待著雷小兄弟你還有什麽辦法，能憑借那些消石與草料更快地將積雪清除。那麽，我便先告辭了。”

  說完，嶽參軍已是轉身離去。

  雷樓看著遠去的嶽參軍，不由暗歎了口氣。

  他回首看了眼那被鑿除一條長長的河道的穀地，以及不遠處堆疊著的消石，卻又立刻別過頭，向關內的客棧返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