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小女兒的撒嬌，錦盛業也是拿她沒有辦法。

  他抬手輕敲了下錦霏霞的頭，聲音不免也有些柔和下來。

  “你不敢？你有什麽是不敢的？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總有一天，等你吃了大虧，你才知道聽話！”

  錦霏霞隻是輕吐了吐舌頭，算當做對父親的回答。

  錦盛業萬般無奈地搖著頭，對女兒詢問著：“今日怎麽想到要來爹爹這書緯院來了啊？爹爹記得家裏的這種地方你嫌無趣，可是很少來的啊。”

  錦霏霞不言，倒是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姐姐。

  捕捉到小女兒的視線，錦盛業也將目光轉向了大女兒。

  麵對父親探詢的目光，錦霏凰瞟了瞟妹妹，還是有些無奈地向父親解釋道：

  “霏霞是偷跟著我來的。我本以為她見我進了書緯院，應當不會再偷偷摸摸地跟進來的，哪知......”

  乍聽此言，錦盛業便知這確實是小女兒的行事風格，當下便忍不住想給她個教訓，又抬了手往她的小腦袋上敲一下。

  錦霏霞怨怨地揉著頭，分感掃興地問向姐姐：“姐姐，你知道我跟在你後麵呀？那你怎麽不告訴我呀？”

  “姐姐告訴你不就掃了你的興致了嗎？再說，你哪次這樣是沒被姐姐發現的？下次少玩些這種小把戲，你看，今天吃了教訓了吧？”

  錦霏霞氣鼓鼓地嘟著嘴，不吭聲了，但心中卻猶自念道：今天隻是我不小心大意了，難道這一個月來我跟蹤你和雷樓，你也都發現了嗎？哼，我看姐姐你還是太小看我了。

  宛若瞧出其心中所想，錦霏凰似是無意地加了句：“這些日子這事你還幹得少嗎？總該玩夠了吧？以後可別這麽做了，姐姐心裏可都清楚著呢。”

  錦霏霞一驚，忽地覺得被姐姐說破了心事，有些不敢再看向她。

  見這告誡也差不多了，天色業已晚，錦盛業便招呼著兩個女兒一起去用晚膳。

  錦霏凰聞言應聲，可錦霏霞似還有什麽話想說，還在不言不語地盯著他看。

  “霞兒，怎麽，還有什麽事嗎？”

  “爹，霞兒也想去北地。”

  “北地？不行！”錦盛業立刻嚴辭拒絕，“你去那地方幹什麽？那種極寒之地，可沒什麽好玩的給你。你給爹好好待在家裏，實在想出去的話，倒不如去帝都找你大哥去。”

  “不嘛，我就要去！為什麽姐姐可以去？”

  錦霏霞跺著腳，向父親糾纏著。

  “你姐姐去是有正事，你去爹爹可不放心。以你這性子，搞出什麽亂子來怎麽辦？”

  錦盛業並不鬆口，堅決不同意小女兒的要求。

  見父親態度這麽強硬，錦霏霞不滿意地鼓著嘴，低頭小聲呢喃著：“可我也是去幹正事......不會搞出亂子的吧......”

  她的聲音雖小，可錦霏凰卻是聽清了這小聲的一句，心頭不由一跳。似乎有些明白了妹妹話中所指，心緒頓時也顯得雜亂起來。

  “你說什麽？”

  錦盛業卻是未聽清小女兒的話，隻看到她的小嘴微微翕動，也不知是在嘀咕著什麽。

  “沒什麽，反正我一定乖乖的，不會給姐姐添亂的。爹，您就讓霞兒去嘛，好不好？”

  緊拽著父親的胳膊，錦霏霞一個勁兒地膩在他身上撒著嬌，令他很是無措。

  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的錦霏凰走上前，徑直拉起了妹妹的手，將她拉離父親身邊，轉而說到：“爹，您先走著，我來說服霏霞吧。”

  被小女兒的撒嬌攻勢纏得無可奈何，有大女兒來救場，錦盛業自然是樂得自在，於是便先一步踏出，任她倆在身後小聲地議對去了。

  “霏霞，別鬧了，你乖乖聽爹的，別再讓他頭疼了。”

  錦霏凰輕聲勸著妹妹，盡力讓此事不失了和氣。

  錦霏霞還因為方才姐姐點破了自己跟蹤的事而有些不敢看向她，雖然她確實有這麽點覺得姐姐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意圖，但她還是掩耳自欺，依舊想堅持著自己的計劃，並不放棄去北地的念頭。

  幾經勸說無果，錦霏凰不由也略微嚴肅起來，話語中的暗含之意也愈發明晰：“霏霞，不要再胡鬧了，姐姐的事，姐姐自己處理，你不要再摻和了。”

  這一聽，錦霏霞也是一驚，沒有想到姐姐會把話說得有些明白露骨。

  她有點拿捏不定，仍是閃爍其詞地繼續敷衍著：“姐姐，霏霞哪有瞎摻和啊？你的事情，我又何曾有多說過什麽？”

  “那你就少讓雷樓來纏著姐姐，姐姐也便感激不盡了。”

  這一句，卻是真的挑明了一切。

  未曾料想姐姐竟真的會將事情說透，錦霏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以對，不禁沉默了下來。

  見妹妹住了嘴，錦霏凰也未再言說什麽，隻是麵色如常，不見絲毫異狀。

  “可是，秦羽鋒他負了你，真的好嗎？雷樓，總比這個負心漢好吧......”

  一陣沉默後，錦霏霞小聲囁嚅著，終於與姐姐坦誠布公。

  不由震顫了心神，雖對妹妹知曉此事已有猜測，但真當證實之時，錦霏凰仍不免有些震驚。

  “此事，姐姐自有分寸。”

  停頓許久，略微發澀的聲音才輕輕傳了出來。

  “哼，秦羽鋒有什麽好的？當初追你的是他，現今棄你的也是他，還將你傷得這麽深。此等朝三暮四之人，又何以值得姐姐你傾心相待呢？”

  錦霏霞義憤填膺，第一次質問起了姐姐，也真的第一次將她給問住了。

  錦霏凰無言以對，唯有沉默。

  “這種薄情寡義的負心之人當初我們就不該結交。還武秦長子呢，呸！一點武者氣節都沒有，真是連我這個小女子都不如，簡直就是秦家之恥！”

  “夠了，不要再說了。”

  錦霏凰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卻已有無法遏止的顫抖：“所以，你就要替姐姐做決定，想再像幼時那般撮合我和秦羽鋒一樣，撮合我與雷樓？”

  “這......”

  頓時沒了聲息，這對於姐姐來說確實是不公平的。

  不過，她真的不忍心再看到姐姐淒惶落寞的樣子了，所以才打算給一心係於她且憨厚老實的雷樓牽牽線——這，才是她為兩人千方百計地製造共處之機的真正原因。

  “所以，霏霞，你也要強加於我，逼姐姐與雷樓結姻嗎？”

  錦霏凰的聲音已是帶上了一絲淒涼，瑩潤的眸子流露出一縷失望。

  此言此狀令錦霏霞的心沒來由地慌了，好似感覺她即將失去這個從小寵愛著自己的姐姐一般。

  “不......不是的......姐姐......我......霏霞......”

  錦霏霞已有些語無倫次，急急地想向姐姐解釋些什麽，可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錦霏凰輕搖了搖頭，語氣已變得十分淡然：“以後別再這樣了，姐姐，真的會生氣的......”

  姐姐寧靜而淡泊的眼眸令她不敢直視，此時此刻，錦霏霞隻覺窘迫異常，心緒霎時煩亂紛紜。

  “好了！我答應還不行嘛！不去了！”

  錦霏霞怨怨地喊出了聲，氣呼呼地施了一個咒術，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一直走在前麵的錦盛業忽然聽到小女兒生氣的聲音，一轉頭，卻見她一個閃身後就不見了。再看看大女兒，發現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怎麽了？霞兒怎麽這樣生氣？”

  麵對父親的詢問，錦霏凰旋即斂了顏色，無奈地笑了笑：“霏霞她偏要去，勸她也不容易。這不，正使小性子呢......”

  錦盛業聞言，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罷了，也不用管她了，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便由她去吧。”

  說著，他不由歎了聲，頓了頓，隨即轉身邁步走了。

  錦霏凰還住在原地，看著妹妹離去的方向，半晌無言。

  其實，她方才的話雖十分少見地激烈了一回，但是，卻還猶有保留。

  有這麽一句，也許會斬斷她所有企望、讓她心灰意冷的一句，沒有說出口：

  霏霞，難道你也覺得，姐姐應該嫁與雷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