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老人，就是傳奇的雁宏安，我震驚的看了一眼紫優優，她剛才叫雁宏安爺爺，這又是怎麽回事？我將心裏的疑惑壓住，衝著老人抱了抱拳。

  紫優優提醒我說：“你可以叫雁爺。”

  雁宏安擺了擺手，說道：“那是對外人，你叫我老伯就可以了，人老了，不搞年輕那一套。”

  我點了點頭：“老伯！”

  雁宏安轉過身子，朝著別墅內走去，紫優優給了我一個眼色，我們跟在他後麵。路上，我心裏始終在犯嘀咕，雁宏安為什麽要見我？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本來不該產生交集的才對。

  進入別墅，我們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紫優優很是熟稔的走過去，端來了一壺早就沏好的茶。

  先給雁宏安倒了一杯，然後給我，雁宏安端起茶杯，衝著我舉了舉，我連忙抬手，學著他的模樣把這茶喝下。然而我卻是差點吐出來，這茶，很難喝，比我以前喝過的任何茶都難喝，老茶葉梗子，早已發黑，比市麵上七八塊錢的茶葉還要差很多，我甚至覺得這都是爛草葉子。

  然而雁宏安卻是喝的很幹淨，他淡淡笑道。

  “很難喝對吧。”

  我搖了搖頭，第二口將這茶喝完。

  “的確是比較難喝，茶水裏麵還帶著股餿味，很劣質。”

  曾經請過許多人喝茶，很少有人向我這樣坦誠，雁宏安眼裏劃過一絲讚賞之色，說道。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這茶水，你覺得難喝，但對於我來說呢，卻不一樣。數十年前，我還是街邊一混混，那個時候不比現在，世道亂的多，每天也不知道受多少人白眼。我家隔壁，有一家茶鋪子，每天我回來的時候，都能過去喝一碗，用的茶葉，就是現在這種，都是淘汰下來的茶葉梗子，唯一的好處就是不要錢，後來，我創立小刀會之後，就再也沒喝過了，到武漢後，因為實在是閑不住，我又把這茶葉鼓搗了出來。”

  雁宏安又倒了一杯茶，張口吞下。

  “你猜一猜我為什麽要喝這種茶葉？”

  我看了一眼紫優優，她還是沉默不語，又看了看雁宏安，下意識的覺得不要跟他距離太近，因為我畢竟是血斧堂的人，跟雁宏安說起來，我們的立場應該是敵對的。所以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沒想到雁宏安卻是哈哈大笑，說道。

  “剛還覺得你小子坦誠，現在就開始裝傻了，一肚子鬼主意，跟我說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你不想說，我來說！”

  雁宏安提著茶壺，打開壺蓋，茶水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餿味，他嫌惡的嗅了嗅，舉起茶壺，將它摔碎在地上。

  砰！

  一地碎片炸開，雁宏安本來有些渾濁的老眼裏一片清明。

  “這茶，難喝，這茶葉，惡心，這茶味，嚇人，但我卻一直喝，天天喝，因為我要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曾經的那段艱難歲月！如果有一天，我不喝這茶了，那就代表著，我雁宏安又回來了！”

  已經五十多歲的雁宏安，讓我想到了個一句成語。

  臥薪嚐膽。

  已經垂垂老矣的斧頭幫創始人，在所有人都以為他的野心已經熄滅的時候，他卻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一句詩詞。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他不甘心，他想要回來！

  看著渾身散發著一股豪邁的雁宏安，我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

  我的腦海裏忍不住地開始想象，當我到了他的年紀的時候，是否還會如他這樣臥薪嚐膽，將自己的鋒利掩藏起來，等待合適的時機，暴力亮劍。

  雁宏安雙眼犀利地看著我，忽然輕聲笑了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他胸膛中那顆火熱的心髒，以及那不曾停息的野心。

  “小子，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好笑？”雁宏安一雙眼睛再次變得渾濁起來，與之前的鋒利霸氣毫無相關。

  我搖搖頭，忽然對這個年暮的老人佩服起來，說了一句不好笑。

  雁宏安點點頭，看著桌子上的茶杯，沉默了起來。

  紫優優依然臉色平靜冰冷，似乎剛才的事情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乖巧地從屋內拿出來一個茶壺，重新沏茶倒水。

  看著這一老一少兩個人，我的眉頭皺了皺，覺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到了一條泥濘的大河之中，每一步走的都艱難無比，可每成功走一步，便可以獲得巨大的好處。

  而斧頭幫，這個懸掛在我頭頂的利刀隨時都可能帶走我的性命，同樣的，它也可以給我帶來我想要的任何東西。

  到這裏，對雁宏安的意圖我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茶水，再次沏好了，還是那種發黑的茶葉梗，還是那種嚇人的味道。

  我站起身來，親自給雁宏安倒了一杯，也給我自己倒了一杯。

  “老伯，請。”

  我微微一笑，恭敬地說道，抬手便將那茶葉喝到了肚子裏，一滴不剩。

  這一次，那惡心的味道似乎淡了許多。

  雁宏安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隨即大點其頭，哈哈笑著說道：“好！很好！難怪那些家夥對你這般看好，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他雖然是在誇我，可我的心裏卻一點高興都沒有，我知道我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哪一次不是風雨裏去，血泥裏歸？

  “老伯謬讚了，我隻不過是個新人而已，要走的路還太過漫長了。”我如實的說道，這到是我的心裏話。

  雁宏安微微歎息一聲，也是一口將茶水喝盡，甚至還砸吧砸吧了嘴兒，眼睛微微眯縫著，不知道是在回憶，還是在憧憬。

  “小子，我想你應該明白我找你來的原因吧。”

  半晌兒，雁宏安緩緩說道，語氣中卻多了一絲上位者的氣勢。

  我點點頭，說了一聲知道，便安靜了下來等待著雁宏安跟我攤牌。

  不管怎麽說，是雁宏安主動找的我，那我就有一定的主動葉，我需要利用這點微不足道的主動葉，來為自己最大限度地獲得利益。

  “好，既然你明白，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應該明白我的目標是什麽。”

  雁宏安渾濁的雙眼中略過一道光芒，雖然很快地便消失了，可我還是敏銳地抓住了，心裏突兀地跳了一下。

  “老伯有話盡管說。”我沉聲說道，雖然雁宏安是香堂的人，曾經的小刀會龍頭，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斧頭幫勢力分化的情況太過嚴重，除非有足夠大的利益，否則我是不會能鋌而走險的事情的。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了，這跟在學校裏邊瞎混不一樣，我的身後站著太多的兄弟，還有一個剛剛成立的狼組織，我的擔子太過沉重，壓根就不能亂來。

  雁宏安知道他不放出來點貨是無法從我這裏拿到什麽東西的，便老老實實地開口說道。

  “我要跟你合作，當然我不需要你怎麽付出，隻需要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這話說完，我就覺得有點心驚，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這麽一個合作，便可能會將我拉入永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情緒，冷靜地說道：“老伯，不知道這個合作怎麽講？如果是順手幫忙，那還好說，可如果太過危險，我可沒有那份膽量，畢竟我也不是一個人了。”

  雁宏安仿佛早就知道我會這麽說，點點頭，也不著急，端起來茶水慢慢地押了一口。

  我的腦袋快速地轉動著，盡可能的將雁宏安可能會讓我做的事情考慮出來，這樣我也可以有所保障。

  砰！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抬頭看著雁宏安，發現他的目光已經變得凶狠了起來，哪裏還像是一個遲暮的老年人。

  我的眉頭忍不住地一挑，身子往後揚了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裏準備。

  可就在這個時候，雁宏安擺了擺手，說道：“我的最終目的，是要拿回本來就該屬於我的一切。”

  “這個難，難於登天。”我不加掩飾地說道，如果雁宏安直言讓我幫他拿回來斧頭幫，那我肯定不會答應。

  先不說我有沒有這種本事，就算是有我也不會去做，因為這對我沒有太大的好處，我要是有這個本事，為什麽不自己做大哥？。

  “我知道難，要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雁宏安咧嘴一笑，臉上竟然閃過一絲得意。

  我沉默了，如果我沒有完成那個紅簽上的暗殺任務的話，或許雁宏安也不會來找我。因為他看出來我是一個聰明人，更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雁宏安親自給我倒上了茶水，又恢複到了古井無波地狀態，沉聲說道：“我隻想要打破規矩，讓我雁家的人重新回到華南市，那裏才是我們崛起的根源。”

  讓雁家的人重回華南市？如果我是斧頭幫的人，我也絕對不會同意的。這根放虎歸山沒有什麽區別的。

  “現在的華南市，已經不是當初的華南市了，物是人非，你回去又有什麽好做的？”這才是我真正好奇的，要說這雁宏安想要奪回斧頭幫的目的，我看恐怕不是那麽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