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埋骨，送別

  嗝——

  無相劍主打了一個飽嗝，伸了伸腰肢，轉身向茅屋走去，淡淡聲音傳來：「這次吃飽了，先去小憩一會，希望等我醒來，還能再吃一次…」

  「空心死了…」武仙看向茅屋方向，感應到神聖氣息已經消失，淡然道。

  眾人轟然一震，麵麵相覷，這應該是死的最快的神聖強者了吧，進入神聖領域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隕落了。

  「徒兒…」渡心禪師遙望遠方，麵色冷峻，聲音毫無悲傷之意，在他身後，八尊羅漢默默佇立，神智已然恢複清明。

  拓跋燕雲走來，道：「空心大師進入神聖領域了吧，先前的氣息是屬於他的，為何又突然消失了？」

  「他已經死了。」渡心禪師淡然道。

  「死了？」拓跋燕雲眼角跳了跳，嘀咕道：「死的也真夠快的…」

  「他遭遇邪魔，故此身隕。不過這樣也好，空心一心向善，從此便可可以常伴我佛。」渡心道。

  「他隻怕不是去見我佛，而是去見鬼了…」拓跋燕雲心中嘀咕，笑道：「如此說來這也是好事，先前我等與神聖火靈一場大戰，雙方各自動用了先天神器和八荒神器，而今罷戰，隻等著進入中央戰場了。」

  「那是我人間先賢戰鬥過，埋身過的地方，終於可以祭奠先賢了…」

  叱堯指著前方迷蒙的赤紅霧氣，道：「哪裏就是我煉獄先賢與人間戰鬥的地方，那時我煉獄實力達到頂峰，神聖強者輩出，有不少神聖強者即將問鼎神境，甚至傳說中已經有火靈踏足神境，但是離開了煉獄，去往了更為浩大，更為強大的世界。」

  「是九天嗎？」武仙問道。

  「不是九天，也非九天之上，那是屬於傳說中的世界，諸天中最為邪惡之地…」

  武仙不知有這樣的地方，他遙望前方的血色彌漫，道：「走吧祭奠人間的先賢，與…煉獄的神聖…」

  赤紅霧氣綿延十餘裏，路上荊棘叢生，血紅色的荊棘似有生命一般在遊走，但是感應到諸人的強大氣息不敢靠近。

  「這些荊棘原本隻是普通的植物，但是吸收了那些神聖強者的血液之後滋生魔性，成為邪魔一直守護著古戰場。」叱堯道。

  武仙看向血霧，血霧中有沙沙聲傳來，隱隱還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武仙眼中泛著精光，他看到那是一條粗壯的荊棘，有水桶粗細，血紅荊條上布滿血刺，密密麻麻令人透骨而寒。

  「竟然堪比淩虛境巔峰強者，嗯，好像距離神聖領域也不遠了！」武仙有些驚訝，那條荊棘氣息震蕩，竟在向他試探。

  「可惜膽量不夠…」武仙催動聖劍，一縷劍氣飛出，荊棘立即退去。

  一行人穿過赤色霧氣，霧氣之後，一片浩大的戰場映入眼眸，赤紅色的砂土，砂土中到處都是累累白骨，有人族的，有妖族的，也有火靈一族的赤骨。

  當然，其中人族的屍骨最多，目光所及，至少七成。

  「人間大地當年如此昌盛嗎，竟有如此多的神聖強者！」夜明軒驚訝不已，道。

  「並非都是神聖強者，人間大地不可能有這麽多神聖強者。」武仙搖頭，這麽多的白骨，人間想要聚集如此多的神聖強者，至少需要五萬年的積累！

  「當年人間危在旦夕，幾乎有覆滅之虞，所有的戰力被掏空，除去鎮守域外戰場，其餘全部湧入煉獄，不要說神聖領域還有淩虛境強者，就連真靈境與真武境武者也進入煉獄，展開殊死搏殺，雖成功鎮壓煉獄動，亂，但卻死傷無數，存活者百不存一。」青牛道。

  青牛是東海萬妖城傑出傳人，曾經翻閱珍藏典籍，這些都被記錄了下來。

  「那場大戰這麽慘烈嗎？」月軒動容，看了看手中的夜月魔刀，魔道輕輕顫抖，隱隱指向某一方向。

  「走吧。」武仙身後風劍也在顫抖，恰巧與夜月魔刀指向同一方向。

  眾人沿著風劍與魔刀的指引走入古戰場，越到深處，白骨便越是稀少，然而砂土也不在赤紅，武仙捏起一捧砂土，砂土中泛著白芒，那竟然不是沙石，而是骨渣，被碾碎的白骨。

  骨渣大多平凡，然而也有許多骨渣透出強橫氣息，沒有被時光磨滅，那是屬於神聖強者的白骨，是被生生打碎的。

  眾人不敢停下腳步，繼續向深處走去，忽然間陣風吹來，卷來一陣赤紅霧氣，嘩啦啦一陣作響，赤風裹挾來一片白骨，有人族的骷髏，妖族的四肢，還有一根屬於火靈的脊柱骨，無一例外都是屬於神聖強者。

  「據傳說，當年埋身在這裏的神聖強者不下於百尊…」叱堯泛起哆嗦，道。

  「那可真是一個盛世，現在的人間大地，各大宗門與散修一起算上，最多能有二十多尊神聖強者。」武仙掃了一眼白骨，淡然道。

  「現在的煉獄，可能連十尊神聖強者都沒有…」叱堯低聲道。

  眾人走到深處，風劍與夜月魔刀的騷動更加劇烈，武仙向前方看去，數百具白骨佇立，遙望遠方，死而不倒。

  甚至最前方的幾尊先賢血肉猶存，並未被化去白骨，是眾人的領袖，數百具白骨似乎向歸路走去，但是沒能走出去。

  「鏗鏘——」

  夜月魔刀出鞘，噌的一聲飛向前方，斜斜插在一尊黑衣強者身前，發出陣陣悲鳴。

  而風劍卻陷入沉寂，再無所動。

  「先祖！」夜明軒與月軒急忙奔了過去，普通一聲跪在黑衣強者身前，痛苦不止。

  武仙看向幾尊身著白色長袍的強者，那是屬於風雲聖城的強大長老，跟隨聖城主征伐煉獄，留在了這裏。

  嗡——

  祭壇發出輕響，嗖的一聲飛了出來，道紋閃耀，一道道光影從祭壇上浮現。

  「聖城主，我等已經不行了，就在這裏分別吧。」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向一尊身著真絲白袍的偉岸男子看去，慘笑道：「我們回不去了，還請將這柄魔刀交給我的兒子，他才二十歲，他還在等我，我回不去了，就讓這柄魔刀代我守護他吧。你或許還有可能返回人間，如果你真的離開了，請你帶他一起離開，若是不行，代我去看一眼夜家，我…放心不下！」

  「夜兄放心，在下必定將魔刀送到。」聖城主一身是血，臉色蒼白，眸子也黯淡無光，他接過夜月魔刀，道：「隻是我可能也要留在煉獄了。」

  「聖城主，請代我看一看玄劍宗！」

  「聖城主，赤河旁有一座大墳，是我妻子與愛女的，代我與她們說一聲，我不能帶她們回去了，也不能與她們葬在一起了。」

  …

  …

  聖城主一一應下，最終轉身離開，夜清光看向身旁眾人，道：「諸位，隨我送一送聖城主，武老頭，送一送他吧，最後一眼了。」

  武老頭眼睛微紅，昏花老眼看著聖城主離開，聲音沙啞道：「我當然要送他，他可是我的兒子，老婆子，你說對了，真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畫麵流轉，聖城主走在赤河旁，身後跟著一個稚嫩的青年，在一座大墳前訴說了幾句，而後與少年離去。

  …

  聖城主渾身是血，神力耗盡，對身旁的青牛道：「走吧，我隻能走到這裏了——」

  光芒消失，祭壇陷入沉寂，落入武仙手中，武仙呆呆看著祭壇，麵色呆滯，聖城主還是死了，夜家的人也死了，他沒能回到人間大地，代那些死者去看一看人間，看一看故土。

  數百具事故中包涵了數個宗門與世家，風雲聖城，玄劍宗，夜家，他將白骨收入丹田世界，他要帶著這些人先賢回歸故土。

  夜明軒二人將夜家屍骨收起，擦幹淚痕，但仍然有悲戚之色。

  叱堯哆哆嗦嗦不敢說話，唯恐眾人遷怒到他的身上，他的心靈也在被衝擊，人間強者實在是太悲慘了，他曾聽聞武仙說過，人間大地內憂外患，內有九幽禍亂，時刻想著衝破九幽，打入人間。

  外有域外強敵，無時無刻不在進攻人間大地，天域與地域兩界強者占據域外戰場，甚至已經有強者打入人間，破滅了風雲聖城。

  「我記得，風雲聖城當年是人間大地最為剛正不阿的宗門，從來不肯低頭…」叱堯低下頭顱，低聲道：「可惜也覆滅了…」

  月軒看著叱堯，冷笑道：「若不是煉獄作亂，人間大地豈能一直止步不前，豈能連一尊神明也不能出現！」

  叱堯急忙低下頭去。

  「這座祭壇是聖城主的武器，他一定在祭壇中留下什麽，可以指引我們！」玉麒道。

  「當年人間大地的強者兵分四路，風雲聖城可以帶領許多宗門與世家，足以說明當年的實力強勁，可惜自這一戰後實力大減，再不複以往昌盛。」青牛道。

  武仙看向手中的祭壇，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想著：「這並不是聖城主的武器，他的武器在哪裏？又為何在那種情況下寧願祭煉出一座祭壇也不願離開…」

  「不！」龍雀突然出聲，看著青牛道：「風雲聖城的實力絕不遜色魚大戰之前，因為他們曾經對抗諸神！試問，整個人間大地哪家宗門可以讓諸神奮戰一夜方能夠破滅！」

  眾人愣住，這個問題他們都不曾留意到。

  拓跋燕雲等人穿過赤霧，想起曾經過往，道：「武穆那廝真的是好生生猛，麵對諸神也敢一戰，讓諸神久戰不下，顏麵盡失…」

  拓跋長影震驚，道：「武穆已經問鼎神位了嗎？為何如此強大！」

  「他沒有問鼎神位，也不是人間六大至強者之一，但就是與諸神打了一夜，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