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多謝

  老者訕訕收回手指，訥訥道：「如果真是他，那也不是不行…」

  武仙心中好笑，看來劍皇的名頭還是挺響的，最起碼這位古老的無相劍主便不敢與劍皇作對，即便劍皇已經死去。

  「劍皇雖然已經隕落，但是在無盡歲月後，劍皇選擇你成為他的繼任者，不知道這是冥冥中的天意，還是劍皇留下的神通後手。」老者微微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一切但要隨緣而去。」

  「前輩大度，氣度令我等折服。」武仙笑道。

  老者擺手，不解問道：「為何你身上會有業火紅蓮？這是佛門的神通寶物，不該出現在你的身上，我自然也不會相信你是來殺我的。」

  老者看遍人間風雨，雖不知其中經過，但卻知道空心那和尚是無法強迫武仙來殺他的，不是因為武仙有多麽出眾，僅僅因為是劍皇的傳人而已。

  武仙眼珠子亂轉，問道：「前輩，你是否知道這裏有一座古戰場，裏麵埋葬著人間大地的先賢。」

  「你是為了哪裏的寶物來的吧？」老者撇了一眼，指向遠方赤紅山林，冷笑道：「那做古戰場便在哪裏，還不到開啟的時間，正常情況下是沒有辦法進去的。」

  「開啟古戰場還需要特殊的時間？」叱堯愣了愣，詫異道：「這則傳說竟然是真的，我還以為是謠言…」

  老者搖頭，道：「那片古戰場被封印，隻有煉獄發生大戰時才會開啟，會將參戰的人、妖，魔與火靈一起傳入戰場，對決便是在那裏進行。」

  武仙輕輕一笑，道：「前輩方才說的是正常情況下，想來也存在不正常的情況吧？」

  「當然！」老者點頭，笑道：「倘若聚集九尊神聖火靈，也可以闖入那片戰場。」

  武仙當即愣住，這與他推測的結果出入頗大。

  老者見武仙呆滯，大笑道：「還有第二種方法，古戰場一直都有人守護，守護者開啟戰場，自然也可以進去。」

  武仙鬆了口氣，道：「這個守護者便是前輩，對不對？」

  老者點頭，似笑非笑道：「我可以送你們進去，但是你們必須遵守規則，堂堂正正打出古戰場，否則你們便要永遠留在哪裏。」

  「打出古戰場？」武仙眨眨眼睛，道：「我看前輩的意思，我們似乎不僅要與火靈作戰？」

  「當然，古戰場中埋葬了不知多少強者，毀掉了不知多少寶物，那些強者死後的執念，不曾消散的戰意，神兵破碎後的殘缺兵魂，先天神器發出的殺念，邪魔死後殘體誕生出新的靈智…等等許多，皆是邪惡。」老者悠然說道。

  武仙愕然，道：「古戰場如此凶險，我們該如何離開？」

  老者呆了呆，詫異道：「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打出古戰場啊！」

  老者將叱堯踢到武仙身旁，道：「這廝曾經是神聖火靈，進入古戰場也是他的造化，你們一同去吧。」

  老者大袖一揮，掀起一陣狂風，赤沙彌漫，遮天蔽日，武仙與青牛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耳畔隻有老者聲音傳來：「劍皇的傳承者，告訴我劍皇為何選擇了你，讓我知道，即便過去無盡歲月，劍皇泯滅之後，他做出的選擇依然是最正確的，我在這裏等你！」

  狂風呼嘯，赤沙飛揚，武仙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待到風沙沉默，老者已經消失不見，他與青牛叱堯出現在一個火紅色的世界，不僅大地是紅色的，大地上的生靈是紅色的，連天空也是紅色的，赤色霧氣到處飄蕩。

  霧氣深處有奇異身影走過，仿佛是一隻大螃蟹，兩隻大鉗子在空中揮來舞去，在赤沙地上來去如飛。

  武仙細眼看去，這隻大螃蟹渾身赤紅，體型將近二十丈大小，身上夾雜著黑色紋絡，仿佛已經被煮熟了一般，大螃蟹長著一張人臉，兩隻眼睛高高舉起，被兩隻管子撐著，在空中四處亂瞟。

  大螃蟹渾身甲殼堅硬，嘭的一聲將一塊大石撞碎，大鉗子捏住一塊石頭便往口中塞去，吭哧吭哧嚼了起來，石粉簌簌落下。

  這裏一切都充滿了邪異與魔性，武仙從沒有將如此奇異的生物，不知道是造化神奇還是其他原因。

  不遠處有異響傳來，一隻百丈大小的赤紅蜈蚣飛速爬來，赤光一閃而過，大蜈蚣瞬間將大螃蟹卷了起來，將大螃蟹吊在空中。

  嘩啦啦——

  蜈蚣赫然也長著一張人臉，口水嘩啦啦流下，看著大螃蟹食欲大開，恨不得一口將大螃蟹吞下去。

  蜈蚣張開血盆大口向大螃蟹咬去，口中滿是參差不齊的獠牙利齒，令人望而生畏。

  蜈蚣一口咬住大螃蟹，一陣清脆聲音傳來，大螃蟹身上濺起一陣火花，蜈蚣滿口利齒盡數崩斷！

  蜈蚣立即鬆開大螃蟹，身影如飛，百對赤刀輪番劈砍在大螃蟹甲殼上，崩斷聲再次出現，蜈蚣百對赤刀已然所剩無幾。

  「這隻大螃蟹一身甲殼好生堅硬！」青牛吃驚，蜈蚣是實實在在的淩虛境初境邪魔，大螃蟹與它境界一般，然而同一境界，二者表現出來的戰力卻是天差地別！

  蜈蚣抽身便逃，大螃蟹不緊不慢橫起直追，大鉗子砸下，直接將蜈蚣後半身砸得粉碎，鱗甲崩飛。

  大螃蟹一鉗剪下，蜈蚣屍首分離，抽搐幾下便死去了。

  大螃蟹舞動鉗子砸開蜈蚣殘體，翻找出一枚人頭大的赤色珠子，正是火神珠。

  大螃蟹將火神珠一口吞下，渾身泛起赤火，赤光閃閃，二十餘丈的巨大身體在赤火煆燒中越來越小，最終停留在十五丈大小。

  大螃蟹心滿意得，邁著歡快的步伐，揚長而去。

  武仙與青牛就在一旁看著，武仙低聲道：「這裏的生靈好像與煉獄中的生靈不一樣…」

  「他們不能算是煉獄生靈，因為他們是人間大地的強者死後殘魂與殘念，混合煉獄生靈的殘血所化，根本比不上煉獄生靈。」叱堯撇撇嘴，道。

  武仙沉默，無論是大蜈蚣還是大螃蟹，都不能算是煉獄生靈，甚至都算不上高等生靈，因為沒有靈智。

  武仙跟著大螃蟹向赤霧深處走去，發現大螃蟹已經尋了個洞穴呼呼大睡，洞穴隻有四五丈深，根本容納不下螃蟹巨大的肉身，洞口寬大，地上石粉積了十餘寸，應當是被大螃蟹硬生生擠出來的，可以直接看到洞穴深處。

  「那是…」叱堯看向洞穴深處，頓時錯愕，指著洞穴結結巴巴道：「那是已經死去的人族強者嗎？」

  武仙默然看向那具白骨，枯骨殘破斑駁，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痕，一隻手臂不翼而飛，不知是不是被大螃蟹所毀掉。

  枯骨雖然殘破，但卻屹立不倒，武仙看向枯骨右手，一柄漆黑魔刀被白骨大手緊握，拄在地上。

  漆黑魔刀上雕刻兩枚古篆，夜月。

  「夜月？夜月魔刀？這是夜明軒先祖的遺體！」武仙錯愕一上來便遇到夜家先祖，實在是不可思議。

  武仙躬身向白骨與魔刀祭拜，口中念念有詞，低聲道：「晚輩武仙，夜家後人友人，不想相遇夜家先賢，可以了卻故友心願。前輩若是泉下有知，魔刀若是靈性未泯，便飛到我的手中，必將送還夜家人手中。」

  「哢嚓——」

  魔刀毫無動靜，大螃蟹反倒驚醒，對著武仙便是一鉗子，險些將武仙懶腰剪斷！

  武仙身影暴退，留下陣陣殘影，大鉗子將殘影打碎，卻不曾觸及到武仙分毫。

  轟隆隆——

  大螃蟹向武仙逼近，雙眼血紅，凶焰滔天，兩隻大鉗子在空中夾來夾去，哢哢作響，崩出一道道火花。

  武仙抽身後退，不遠與大螃蟹正麵衝突，一旁的青年大為不解，不知武仙為何束手無策。

  叱堯歎息一聲，道：「這隻大螃蟹是那具白骨的殘魂所化，應當與他有舊，所以不願出手。否則以他的本事，這隻大螃蟹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青牛錯愕，看到那柄漆黑魔刀，心中有所了解，喃喃道：「那具白骨已經徹底死去這麽多年，為何殘魂還沒有消散，反倒成了一隻大螃蟹？」

  「是因為煉獄。」叱堯看向赤紅色的天空，卻什麽也看不到，幽幽道：「這裏是煉獄之主開辟的地方，那場大戰留下的餘威隔絕了輪回，而且煉獄之主也不願輪回之力侵入到這裏，所以他的殘魂一直在這裏遊蕩，不斷的轉生，直至磨滅。」

  叱堯見武仙不斷避讓，心中有些敬佩，大喊道：「你不必與它過多糾纏，讓它徹底死去，讓它解脫，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武仙渾身一震，扭頭看向叱堯，叱堯雙目炯炯有神，沒有絲毫的躲閃。

  武仙歎息一聲，伸手拔出聖劍，對著大螃蟹與白骨躬身施了一禮，沉聲道：「晚輩，送前輩上路，願前輩一路走好。」

  一道驚豔無比的劍光從聖劍上爆發，雪白劍光穿過大螃蟹，一掠而過，沒有絲毫的停滯。

  轟隆——

  大螃蟹呆了呆，轟隆一聲趴在地上，整個身軀已經被劍光斬為兩半，赤紅鮮血如瀑布散落，落地即燃。

  大螃蟹熊熊燃燒，血肉很快就燒的幹淨，隻留下一具堅硬的甲殼。

  武仙走上近前，將甲殼收起，最終又將白骨與魔刀收起。

  「多謝了——」

  魔刀中傳來淡淡的聲音，微弱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