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落幕

  天然出現了，他還活著。

  天然走到清水麵前，滿眼輕柔，柔聲道：「你還是那麽年輕，那麽美。你，還在怪我嗎？」

  清水眼含熱淚，身上的凶戾氣息散的幹幹淨淨，隻剩下了溫柔。

  「我一直怪你，怪你當初怨我，怪你即使到死也不願見我。」清水臉頰掛滿淚水，嬌軀顫抖，低聲泣道：「你隻知道我把玉清仙門的人還有那些凡人殺了煉兵，可你知道我心中的苦嗎？我的族人全都死了，全都被他們殺了，家園也被毀掉了。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

  「你還有青瓷。」天然道。

  「我不想看到她，隻要看到她就會想起你。」清水哭泣道。

  「孽緣，這緣，害了你，害了我，也害了青瓷與仙兒。」天然歎息道。

  「你現在還活著嗎？我一直能感應到你的氣息，可諸仙說那是蘊靈圖的氣息！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怎麽可能會出錯！」清水抬起臉頰，急忙問道。

  「我早就已經死了。」天然凝聲道。

  清水沉默，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已經看了出來，天然的確已經死去了，此刻在她麵前的隻是天然的魂魄，他的魂魄一直躲藏在天然蘊靈圖中，這也就是清水一直都感應到天然存在的原因。

  天然的魂魄借助蘊靈圖還可以保存，繼續苟延殘喘，但是他已經離開蘊靈圖，魂魄已經開始消散，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真死去，而且魂飛魄散。

  「我隻剩下你了，你要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清水苦笑，她玉手輕揮，一個少女出現在她的懷中，陷入沉睡，正是青瓷。

  清水將青瓷放在一旁，並沒有將她喚醒。

  「丫頭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你了，如今你要死了，就不讓她再見你了吧。」清水撫摸青瓷稚嫩臉頰，笑道。

  天然點頭，他知道清水話中何意，她是怕青瓷醒來親眼見到父親死去無法承受。

  清水將收來的三件仙器還給諸仙，笑道：「你這個小家夥，腦子放精明點，以後不能陪你玩了。」

  諸仙愣了愣，當即知曉清水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下死手，否則以他真武境的修為，怎麽抵擋淩虛境的強者！

  「還連累了這個小家夥！」清水看向已經癱軟的武仙，打出幾縷仙氣，注入武仙與諸仙體內。

  二人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複原，不一會便告痊愈。

  清水是以自己的本源力量治愈二人的傷勢，這是丹田世界中最為純粹的力量，是本源的力量，也唯有這樣的原因二人才能恢複的如此之快。

  天然看了看武仙，道：「畢竟是我與清水欠你的，這件東西算是補償了。」

  天然說罷，屈指彈出一縷仙芒，仙芒一閃而逝，進入武仙識海中。

  武仙欣喜，隨即陷入呆滯，元神道劍感應到仙芒氣息，欣喜若狂，一口便將仙芒吞噬幹淨，什麽也沒剩下。

  天然並未感應到武仙識海中發生的一切，輕聲道：「這是我進入淩虛境之後，開辟丹田乾坤時溢出的仙氣，如今還留下一道，就送給你了。這縷仙器你可以在進入淩虛境時用來壯大丹田乾坤，也可以用來煉製仙器，妙用無窮，你不要辜負了。」

  「多謝前輩！」武仙呆了半響，木然回道。

  天然怎會知道，這縷仙氣他都沒有看到長什麽樣子，便被元神道劍給吃掉了！

  「仙兒，為師死後，你帶著蘊靈圖和青瓷去道門，待我在你師祖身前磕上三個響頭，告訴你師祖，天然不孝，未能在他身前侍奉，讓他擔憂半生，來世定會償還。」

  諸仙含淚點頭。

  天然將一應事物交代清楚，看向清水道：「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清水抱著青瓷，柔聲道：「我要給青瓷留件東西。」

  清水說罷，身軀燃起熊熊大火，火焰彌漫，將她與青瓷一同籠罩。

  「師傅，師娘這是…」諸仙大驚，不知清水在做什麽。

  「這是青瓷的機緣。」天然搖頭，他的魂魄也開始消散。

  清水素手輕揮，碧玉柳樹飛來，漸漸變小進入青瓷體內。火焰燃燒，清水漸漸夢幻，身軀漸漸虛無，她將自己煉化，一生修為都給了青瓷，隻等將來某一天，在這個少女體內覺醒。

  「恭送師尊，恭送師娘！」諸仙伏地叩首，大哭道。

  「恭送兩位前輩。」武仙以叩首，沉聲道。

  ——

  青瓷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竹屋中，她伸了伸攔腰，覺得渾身舒坦酸爽，暗道這一次睡了一次好覺。

  「嗯？我不是在娘親那裏嗎，怎麽回到竹屋來了？」青瓷走出竹屋，正見武仙與諸仙坐在庭院中，二人談笑風生，悠然愜意。

  「此次多謝師弟了，否則為兄定會淒慘無比。」諸仙飲下一口清茶，哈哈大笑道。

  「師兄過獎了，你我二人一見如故，你有難處我怎能袖手旁觀！」武仙義正言辭，鄭重道。

  青瓷走到庭院坐下，撓了撓腦袋，對著諸仙大叫道：「師哥，我娘親呢？我是怎麽回來的？」

  「你是清水前輩送回來的。」武仙為青瓷倒了一碗清茶，笑道：「清水前輩已經踏入淩虛境，一身魔氣洗練幹淨，雲遊天下去了。臨行前將你送了回來，囑托諸仙師兄好生照料你。」

  青瓷將信將疑，看了諸仙一眼，道：「師哥，是不是這樣的？」

  諸仙尷尬，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一時間急的滿臉通紅。

  知道諸仙不會撒謊，武仙當即為諸仙解圍，攔下了青瓷，道：「這當然是真的，難不成我會騙你？我騙你又落不到什麽好處。再說了，你與師兄關係如此親近，他又豈能坐視不管，讓我欺騙於你？」

  青瓷點頭，又撓了撓腦袋，低聲道：「這倒也是，你要是敢騙我的話師哥一定不會不管，肯定要打死你的！」

  武仙腦門冒出冷汗，突然靈光一現，笑道：「清水前輩臨行前說了一事，我覺得很有必要讓你知道。她說你自幼蠻橫嬌慣，囑咐諸仙師兄一定要多多忍耐，千萬不要與你一般見識。還讓你收斂些脾氣，要修身養性，做個大家閨秀，不要像個沒人管教的野孩子，以後出門給她丟臉。」

  諸仙愣了愣，眨眨眼睛看向武仙，不明所以。

  青瓷瞪眼，立即大呼小叫，指天怒吼：「我蠻橫嬌慣？像個野孩子？我哪裏蠻橫了，哪裏像個野孩子了！」

  武仙與諸仙對視一眼，然後各自盯著身前的茶水沉默不語，好似茶盞裏冒出的是仙氣一樣。

  氣氛突然陷入冰點，青瓷收回指天的指頭，撓了撓後腦勺，尷尬笑道：「我感覺娘親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嗯，隻有一點點…」

  武仙咳嗽一聲打破尷尬，道：「師兄你打算何時前往道門？」

  「今日便走，師尊多年心願我不敢耽誤，自然是越快越好了。」諸仙道。

  武仙點頭，笑道：「那就祝師兄一路順風了。」

  諸仙取出一卷圖卷交給武仙，愧疚道：「這是蘊靈石礦脈的路線圖，我本想助師弟一臂之力，但恩師囑托實不敢忘。師尊曾在礦脈中留下火種，可助師弟鑄煉武器。」

  武仙點頭，笑道：「我都懂得，師兄旦去無妨。」

  武仙自然明白諸仙苦衷，清水與天然紛紛死去，諸仙唯恐青瓷無法承受便與武仙一起編下這樣的謊言。

  與清水一戰，竹林幾乎損毀殆盡，諸仙唯恐青瓷發覺其中騙局無法接受，因而很是急迫，想要盡早離去。

  諸仙收拾行囊與諸仙青瓷離去，此之一去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師弟，我必然進入道門，到時你若有空，可來道門尋我，你我兄弟把酒…茶言歡！」

  武仙險些失笑出聲，笑道：「師兄可在道門等我，日後閑暇我一定去尋師兄！」

  諸仙與青瓷離去了，武仙孤身坐在庭院中，陷入沉思。

  清水與天然的恩怨讓他惆悵，他不知道為何會對一個人如此念念不忘，至死不悔。

  他終究隻是一個少年，這些事情他無法體會，也無法理解，歎息惆悵之後隻能作罷。

  他按照諸仙所給的圖卷來到碧雲山，碧雲山上狼藉一片，野草鶯飛，參天古樹倒伏一片，草叢中有許多精美石刻，但卻大多已經被打碎，碎石上還有血跡殘存。

  「這裏曾經也是一處世外桃源，可惜被打破了寧靜。」武仙穿過廢墟，來到碧雲山深處，一孔幽深礦洞直通地底深處。

  武仙以月光石照明走進礦洞，礦道中潮濕陰暗，四周石壁長滿了青苔。走到深處，石壁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殘碎玉石，武仙摘下一塊青玉，發現這些青玉品質已然很是不錯，甚至有了煉製通靈武器的可能，而這裏卻隻是最邊緣的地域而已。

  「怪不得玉清仙門想要占據這裏，原來這裏的青玉品質這麽好，已經可以煉製通靈武器了！」武仙醒悟，玉清仙門乃是人間大地一流宗門，絲毫不遜於風雲聖城，能被玉清仙門看中的地方豈能是籍籍無名之地！

  未過多久武仙來到礦脈最深處，一座巨坑出現在他眼前，坑中滿滿全是白骨，最起碼有數萬具！

  「清水前輩造了好大的殺孽啊！」

  武仙驚歎，萬人坑中央，一座由頭骨堆積而成的祭壇依舊在散出驚人的魔性，武仙來到祭壇上，又看到一塊四四方方的腥紅色祭台，那是以鮮血澆灌而成的。

  「啪塔——」

  武仙捏下一片已經凝結的血塊，看到祭台中白花花的脊柱骨，這竟然也還是由白骨砌成！

  武仙發力將祭台推開，一座幽深地道出現，地道並不深，隻有幾丈許，武仙縱身一躍而下。

  「這就是蘊靈石礦脈，清水族人生活的地方嗎！」武仙看向四周，這裏華麗堂皇，全部都是以靈石雕琢而成，隻是這些靈石火候不到，距離蘊靈石還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