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青瓷雪花飄沫香

  天然本是道門高徒，品行俱佳，深的道門長輩器重，對其報以厚望，認為他將來必能執掌道門牛耳，成為絕頂強者，引領道門重回巔峰。

  天然修行天賦絕佳，又刻苦勤修，二十多歲便達到真靈境巔峰，甚至可與淩虛境強者交手保持不敗，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年，天然離開道門外出曆練，遇到了他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人。

  清水。

  天然自幼在道門長大，愛好不多，除了修煉便是飲茶，離開道門之後，他最先去的，就是茶仙聖境，長春穀。

  那時節花開正好，茶葉也到了收獲的時刻，長春穀外，天然一襲青色道袍守在茶市外，等候即將要出售的新茶。

  「諸位諸位！」老掌櫃安撫騷動的人群，高聲道：「諸位安靜！今天我醉仙訪出售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茶，沫香！」

  「沫香是那株千年古茶樹結出的葉子，百年方才能夠成熟，一次也不過三斤三兩，可謂是輕如鴻毛！這茶葉稀少，並非人人可得，價值也高的嚇人，一件仙器可換的一兩沫香！」

  一件仙器換取一兩茶葉，放在尋常那就是一個笑話，然而在場眾人卻無一人反對，安安靜靜等待老掌櫃把話說完。因為沫香茶太過稀少，百年方才出現一次，一次也不過三斤有餘，這茶葉有凝神悟道之效，對修行大有裨益。

  醉仙坊外，有各大門派的掌教高徒，為自家掌教收取茶葉。也有中州皇朝的貴胄，為人皇摘茶。

  然而無論是各大門派的高徒，還是皇族貴胄，在這裏全都得老老實實，眼巴巴的看著！

  不老實就不賣給你！

  除了價值連城外，每一次出售沫香的規矩都不同，這一次隻賣給懂茶惜茶之人。

  醉仙坊立下一條條茶道真解，難道無數茶道高手。天然自幼飲茶，懂茶，一次次通過考驗，很是順利的將茶葉取到手中。

  至於恩師賜下的那件仙器，則被他拋諸腦後，與他在奇遇得來的仙器一並交了出去，得了三錢沫香。天然欣喜若狂，心中狂喜道：「有如此茶葉，舍棄幾件仙器又算的了什麽！」

  還隻是少年的天然難掩喜色，正準備尋個風景上佳的好地煮茶，好生慰藉心中饑渴。

  一個脆生生的少女出現在他麵前，少女一身青紗，樸素無華，唯有那笑顏驚心動魄，可讓日月含羞帶望。

  天然一時間也是癡了，少女蹦蹦跳跳來到天然麵前，趁著少年癡迷時如狸貓探爪般悄悄取走了茶葉。

  天然醒悟向少女追去，少女自然不願歸還茶葉，又脾氣暴躁，最終打了起來。

  天然出身道門，乃是道門高徒，但卻也打不過這個少女，反而被這少女痛揍一番揚長而去。

  天然鼻青臉腫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聲道袍破破爛爛，連叫花子也不如。

  師尊賜下的仙器沒了，茶葉也沒了，衣服沒了，而且還被人痛打一番，遭遇之淒慘令人潸然淚下。

  半個月後，天然來到茶坊，準備討些茶葉解渴，卻不料再次遇到少女，天然驚慌失措轉身欲逃，卻被少女攔住。

  出乎意料，少女沒有繼續痛揍，反而很是和氣，連連賠禮道歉，態度誠懇令人不敢置信。

  「這位師兄，小女子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師兄不要介意！」清水麵若桃花，巧笑嫣然。

  「師妹嚴重了。」天然雖然不記仇，但卻記打，與清水保持一定距離，以便隨時都能逃走。

  「師兄身上茶香四溢，茶香宜人，想來也是懂茶之人了，不知可否指點一番？」

  此刻的清水溫雅賢淑，一派大家閨秀做派，輕笑道：「小女子不才，於茶道也略通一二，我這裏有天景瓷壺，乃是煮茶聖品。嗯…我這裏還有半錢沫香，還請師兄指點一番。」

  「沫香！天景瓷壺！」天然欣喜若狂，先前的恩怨被他悉數拋諸腦後，此時此刻，哪有以天景瓷壺煮一爐沫香重要！

  若是能飲下一口沫香，那真是死也甘願了！

  天然急急催促少女，與少女一道離去，好生煮了一爐好茶。

  「當真好茶，不愧是千年古茶樹，百年方能一見，好茶！」天然一口飲下，魂魄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清水見少年開心，頓時也笑了起來，如驕陽融雪，也融了少年的心。

  半錢好茶沒過半響便被二人飲盡，然而不僅沒讓二人解饞，反而更加癡迷沫香。

  清水坐到天然身旁，拍了拍少年肩膀，在少年耳畔低語：「不如我們再去買點茶葉喝喝！反正他們也不懂茶，喝茶隻是為了修行，真的是糟蹋了好茶。」

  「你說的是去搶嗎！」天然愣了愣，道：「我們拿什麽去買？」

  清水一撫額頭，暗罵天然是隻呆頭鵝，她趴的更近，幾乎咬在少年耳朵上，咬牙切齒道：「當然是去搶，難不成你身上還有仙器？反正我是沒有了！」

  清水吐氣如蘭，天然被耳畔的香味吸引，一時間愈發癡迷。

  「幹什麽呢！」清水拍了天然一巴掌，俏臉通紅，怒斥道。

  天然急忙坐的遠些，手捏印決口呼道號，惹得清水一陣嬌笑。

  「這個呆子也算不錯啊…」清水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隨即又道：「倒是不好意思坑他了…」

  然而清水還是決定坑他一次。

  當天夜裏，清水硬拉著天然來到醉仙坊，敲暈了老掌櫃，擄走天然留下的仙器，還有老掌櫃珍藏的沫香…

  「你竟然真的帶我來搶劫？不是說隻拿回仙器嗎！」天然欲哭無淚，埋怨道。

  清水瞪眼，怒斥道：「你個沒用的玩意兒！我是不是為你好，你師尊給你的武器都被你典當了，你還有什麽臉去見你師尊，一頭撞死好了！」

  天然哆嗦幾下，不敢言語。第二日，雌雄雙煞的名聲傳遍天下，引起軒然大波。

  「竟然有人敢洗劫醉仙坊，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門給擠了還是得了失心瘋，醉仙坊背後可是一流宗門，要不然那些門派和皇朝怎麽那麽給麵子！」

  「你知不知道，醉仙坊已經找到了道門，因為那兩個傻缺獨獨帶走了道門留下的武器，其他武器根本沒動！」

  「是那個叫做天然的嗎？」

  「正是正是！道門前輩勃然大怒，天然的師尊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已經殺出道門了。」

  眾人哈哈大笑，角落裏的天然滿臉哀怨，如受氣的小媳婦般看向清水，不敢說話。

  清水惱火，竟然這麽快就被識破了，真是丟臉！

  「不過沫香的味道真是不錯，值了值了！」

  未過多久，天然師尊玄隱老道找到天然，直接一通痛罵，將天然罵的抬不起頭來，天然戰戰兢兢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好在玄隱與醉仙坊掌櫃熟絡，憑借幾分老臉將此事揭了過去，那幾件仙器也不必再歸還。

  「徒兒，你天生赤子之心，道心無暇。凡塵曆練使你道心蒙塵，前途迷障已現，待你塵盡光生，勘破迷霧時再返回道門。」

  老道飄然離去，任由天然在人間折騰，但卻將天然蘊靈圖留了下來。

  天然與清水在人間四處遊蕩，經過萬裏山河，看遍日升月落，足足遊曆了七年。

  忽悠一日，天然隻覺身體一震，已被塵勞關鎖的道心瞬間通透無暇，魂魄輕飄飄來到天上，看破了紅塵。

  「清水，我道心已然清明無礙，是時候返回道門拜見師尊了。」天然打了個稽首，平聲道。

  清水沉默片刻，最終灑然輕笑，道：「我也該回家看看了。」

  清水說完便又陷入沉默，二人在屋簷下坐了一夜，各自無語。

  天還未亮，清水身影依然不見，天然收拾行囊，發現清水留下的信箋。

  「莽荒，碧雲山，等你。」

  寥寥數語，撼動乾坤，天然忽然覺得自己的道心不再無暇，多了些許東西，但他卻不知這是何物，最終他返回道門。

  玄隱老道說，那是清水留在他心間的東西，叫做情。玄隱還說，讓他去尋清水，讓他了卻凡塵之後，再歸道門，做個無欲無求的道士。

  天然離開道門直奔碧雲山，然而碧雲山上血流成河，根本不是清水雖說那般山清水秀，人間仙境。

  碧雲山上伏屍數萬，皆是平民百姓，而在山頂上，清水正與玉清仙門的強者交鋒，最終將玉清仙門數位真靈境巔峰強者斬殺。

  天然愣愣無語，清水滿身血跡來到天然麵前，開心歡快，笑道：「你來了啊！」

  天然無語，沉默，胸中怒火中燒，眸中有火光乍現。

  清水沉默，低聲道：「他們來到我家，將我的族人全都殺了，還挖空了我家的玉礦。」

  「所以你把他們全都殺了，數萬人，數萬人啊！」天然渾身顫抖，指著滿山伏屍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們滅了我的族人。」清水低聲道。

  天然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清水轉身走開，拉起一具具死屍向礦洞中拖去，隨意丟在礦坑中。

  「你要做什麽？」天然問道。

  「他們殺了我的族人，我要他們死後也不能安寧。」清水道。

  天然心膽俱寒，看著清水將一具具屍體扔滿礦坑，堆積成山。

  清水施展魔道功法，將數萬屍體血祭，煉成魔氣囚禁他們的魂魄，讓他們時候也要受到折磨，生不入天門，死不下地獄！

  然而清水也受到魔氣浸染，墮落成魔，化成魔女。

  直道此刻天然方才發現，清水並不是人族，而是玉石中誕生的精魄，天生高貴純潔。她的族人，全都是如此。

  「凡塵，無法了卻了。」天然長歎，以天然蘊靈圖種下靈竹，希望借助靈竹靈氣煉化清水身上的魔氣。

  魔氣中被困住數萬人，日日夜夜受魔氣煎熬，天然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終於將數萬人從魔氣中解脫，但他卻發現自己已被魔氣侵襲，洗不掉了。

  「天然沉淪魔道，無法脫身，愧對恩師教誨，愧對道門栽培！」天然悲憤想要自盡，清水卻在這時送來一個女嬰，並且告訴他，那是他的女兒。

  天然又驚又喜，放棄自盡念頭，打算將女嬰撫養成人，然而他已經被魔氣侵染，修為日轉直下，壽元大大折損，沒有幾年活頭了。

  天然不知在何處抱來一個孩童，為他取名諸仙，而那個女嬰，則叫做青瓷。

  青瓷雪花飄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

  天然細心教導諸仙，未過數年便撒手人寰，臨終時囑托諸仙三件事，一是代師撫養青瓷，二是煉化清水身上的魔氣，讓她重歸清澈，第三就是回歸道門，再見恩師。

  天然死後，諸仙不忘教導，一邊教導青瓷，一邊不停煉化魔氣，然而他畢竟修為淺薄，根本奈何不了清水。

  直到武仙到來，他才算是少許輕鬆一些。

  「再過七天，我們可能就要死了。」諸仙扭頭看向武仙，謙然道。

  「七天？七天後會發生什麽？」武仙問道。

  「七天後，清水魔功大成，她以自己族人還有數萬人的血肉精華煉成的仙器也會成功，我們根本無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