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在地下可還好

  莽荒山林間，一道大河穿流而過，河流奔騰不足為奇，然而令人驚異的是這條大河竟是從一座大山中穿出。

  眾人感到陣陣驚奇，看著前方那座大山，隻見巍峨大山高聳入雲，山勢磅礴，然而在大山腰腹以下卻有一道巨大裂口，裂口光滑如鏡，將幾乎大山一分為二，滾滾洪流自山底穿流而出，洶湧澎湃。

  「好一道大河!」拓跋玄照讚歎連連，大笑道：「世人皆言艱難險阻如山，此時來看這些艱難皆不足為懼，一如這座巍峨巨山，生生被這大河磨出一條路來!正所謂水利萬物而不爭，以其不爭，爭鋒天下!」

  「拓跋師兄所言極是!」重陽哈哈大笑，亦被眼前景象渲染，大笑道：「我也想起一句話來，與眼前景象頗為貼合：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衿故長。夫為不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

  「好!好!好!」拓跋玄照一臉說出三個好字，讚道：「重陽師弟果真是飽讀詩書之人，我等亦要向這道大河一樣，既可包納萬物蒼生，亦不懼世間艱險，衝開一切阻擋!」

  曦月與潛山連城二人亦在感歎，唯獨武仙麵無表情，他既沒有驚意之色，也沒有震撼。

  唯有悲寂。

  武仙看向巨山上的裂隙，看向那道奔湧而來的大河，心神恍惚，似乎回到了那個夜晚。

  那個夜裏，一道驚天巨劍斬天裂地，攪碎蒼穹，驚天巨劍斬下，巍峨巨山如同破絮被穿透而過，巨劍再斬，大地破碎，地下暗河狂湧而出，將山川淹沒。

  少年墜入滔滔洪流之中，如浮萍般在瀚海中跌跌撞撞沉沉浮浮，沙石樹樁讓少年頭破血流，瀕臨死境……

  武仙抬頭看向遠方，原本輝煌巨城已經徹底化成了廢墟，雜草蠅蟲數之不盡，無數妖獸在其中棲息，這裏已經成為妖獸的領地。

  眾人向廢墟走去，驚開無數蟲獸，這裏到處彌漫著悲傷的氣息，似在哭訴，又似在不甘。

  「曾幾何時，這裏原本是雄踞天下的風雲聖城，可是諸神降臨，一夜之間便讓這個古老而強大的傳承化為灰燼，聖城主被殺，無數弟子慘遭屠戮，風雲聖劍亦被打入沉睡掠奪。」重陽閉目感受四處彌漫的悲愴，輕聲道。

  拓跋玄照搖頭，道：「當年天動星搖，大道反複，宿命之子出世，亦有上古大神通者轉世再生，風雲聖城雖然強大，但卻也無法承受這樣的逆天鴻運，破滅是必然之事，不然那位轉身大神通者何以被帶走，宿命之子被吊死在仙武門上!」

  曦月美眸蹙起，疑惑道：「他們既然將轉世再生的大神通者帶走，為何不就宿命之子一齊帶走，卻要吊死在仙武門下？」

  拓跋玄照看向依舊孤懸在仙武門下的幼.童，道：「宿命之子匯聚天命強運，這樣強大的鴻運沒有任何一個道統能夠承受，既然無法承受，那就隻有將他殺了。」

  眾人默然，太大的福運，若無福消受，就是毀滅的根源。

  眾人走入廢墟中，四處殘垣斷壁，骨骸比比皆是，這些白骨都是往日聖城弟子的殘骸，曾經龐大的傳承，如今卻已徹底的煙消雲散。

  武仙走在廢墟中，臉色不知何時已經蒼白，他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殘骸，但卻總是無法避開，他一腳落下，泥土中的白骨便露了出來。

  武仙終於不在刻意躲避，他向前方走去，來到曾經的仙武門前，曾經的風雲聖城，如今唯有這座仙武門依舊完好無損。

  他看著仙武門下懸屍的屍骸，那還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幼.童，還未嶄露頭角，人生便已經結束了，且死無葬身之地。

  「師弟……」武仙喃喃自語，兩行淚水滑落，曾經那個喜歡跟隨在他身後的小男孩，死去了。

  不遠處，拓跋玄照與重陽等人四處扒開廢墟搜尋，不曾聽到武仙自語。

  「武仙在做什麽，我們是來這裏尋找寶藏的，不是來看一個死屍的!」潛山皺眉，眉宇間有些厭惡，一路走來，他對武仙的惡意半分不改，反而更加濃重了。

  「不要理會他，我們隻管找寶藏，待找到了再將他叫來也不遲!」連城向遠處瞥了一眼，冷笑道。

  拓跋玄照眉頭緊皺，巨大寶藏就在眼前，武仙卻在這時候掉了鏈子，他焦躁不安的心如何能平靜？

  拓跋玄照當即就要開口呼叫武仙，重陽見此卻立即將他止住，道：「他喜歡看就讓他去看，寶藏一時片刻也未必尋得到，況且之後還要用到他，不要再這時與他鬧出糾紛。」

  拓跋玄照勉強點頭，卻又見武仙將那具懸屍取了下來，看他模樣似乎是要將他安葬!

  「風雲聖城可是被諸神所滅，武仙將宿命之子放了下來，若是被諸神知曉，諸神怒火之下該如何承受!」拓跋玄照心驚不已，渾身毛孔都豎了起來，冷汗瞬間便將他的後背打的濕透。

  重陽亦看到了這一幕，臉色頓時慘白，他連忙轉過身去，裝作沒有看到，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拓跋玄照再也不敢去看，仿佛與武仙隻是過路之人，毫無幹係!

  武仙將武君屍身放下，自地上撿起一柄斷劍刨了起來，片刻間，一個土坑便已挖好。

  武仙將幹枯屍身放了進去，伸手扒來泥土，將其掩埋。

  「武君之墓——」

  武仙立起一座石碑，在上麵寫道。

  「找到了!」

  一道驚呼聲傳來，眾人欣喜過望，連忙跑去，卻見遠處一道劍痕劃過，將大地劃破，愈到遠處裂痕愈是粗大，最深處甚至已經化成了一處深淵，地底有陰風湧出，陰氣極重。

  武仙大步走去，他還記得，那一夜驚天巨劍斬下，將聖城主打落深淵，再也沒有出現。

  眾人來到深淵前，各自欣喜不已，拓跋玄照大笑，道：「我二叔所說的一定是這裏了，走，我們下去!」

  潛山連城二人磨肩擦掌，登即便要進入深淵，拓跋玄照咳嗽一聲，目光不經意間瞥了武仙一眼，道：「師弟，先前我們忙活了一陣，此時都有些累了，還請師弟先行一步!」

  潛山與連城恍然大悟，紛紛看向武仙，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武仙師弟，還是請你先行一步吧!」

  武仙輕笑，渾然看不出一絲異樣，道：「既然諸位師兄信得過我，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不過按照約定，一切事宜都得按照規矩來!」

  潛山連城二人麵色一整，登時有些後悔，便要張口攔下武仙，拓跋玄照一眼瞪了過去，二人恍然大悟，二人心道：「你的命都不是自己的，還談得什麽規矩!」

  武仙也不在乎幾人想法，或者說他早已心知肚明，伸手在地上撿起一柄利劍，看了幾眼勉強可用，背在背上便向深淵下爬去。

  「城主啊，你在地下還好嗎，小仙兒來看你了……」